想是這樣想,她還是忍不住跑去浴室沖了個澡,還刻意洗了個頭。
洗完澡出來,她紅撲撲的臉蛋漾著微笑,心里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是的,她是喜歡上那個怪醫生了。
只是她從來不敢奢想,一來兩人年紀有段差距,而且她只不過是個還在念書的大學生,他都已經是執業好幾年的社會人士了;二來他古怪的脾氣飄忽不定,她實在很難想像這種怪人也會有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的一天。
所以她只是靜靜地盡著一個工讀生的本份,替他處理雜物兼擋掉其他女客的騷擾,只有在他偶爾專心看診的時候,她才敢容許自己的眼光在他身上逗留久一點,欣賞他全神貫注的認真模樣,然後偷偷在心里溢滿了一種淺淺的滿足。
聰明的她當然也不是沒有察覺到溫仕寧對阿哲異樣的敵意,一開始她以為只不過是同行相忌,但有時卻又會自作多情地幻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所以他醋勁才這麼大?
每次想到這她就不禁失笑,笑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念頭,去奢想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許就真的像那個從大學時就暗戀她母親的男人講的,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願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那麼,她現在到底算不算自作多情?還是,真的兩情相悅了?
臉頰突地又紅了起來,她不知如何是好地在小小的宿舍房間里走來走去,差點一不小心踩到跟在腳邊的黑貓的尾巴。
「阿寧,他到底喜不喜歡我?」乾脆一把抓住一臉莫名其妙的貓咪,莫少言像第一次約會的少女一樣,心兒亂跳,掩不住慌張地問。
「喵?」黑貓只是微微歪了一下頭,琥珀色的眼楮散出炯炯有神的光芒。
「啊!已經這麼晚了?糟了!」
就在她磨來磨去的當兒,時間早已悄悄流逝,一下子就到了約定的時間,莫少言連忙把貓放下,換上衣服準備出門。
才牽起腳踏車,黑影一閃,阿寧像往常一樣俐落地躍上腳踏車前的籃子里,得意地搖了搖尾巴尖端,然後自顧自地洗起瞼來。
「算了!你跟來也好,免得我緊張。」她嘴里喃喃念著,腳一踩,便騎著腳踏車往學校側門的方向去。
即使她刻意以時速十公里的速度緩慢行進,那扇在學校側門對面街道閃著亮黃色的大M還是愈來愈近……她開始緊張起來,畢竟這還是第一次在動物醫院以外的地方見到他,而且還是對方主動約自己,完全不是那種死板板的上班下班關系,待會兒要怎麼應對才好?
繼續板著一張臉生氣嗎?
其實那天提著小笨的籠子走出動物醫院大門她就後悔了,何苦把後路斷得這麼絕?這樣一來以後就算不小心想到那個怪醫生,也沒有藉口光明正大地去看他了。
也總不能要她一天到晚在街上撿流浪貓狗送到他那里去吧?而且說實在的,與其送到溫仕寧那,她寧願把動物送到阿哲那里,畢竟阿哲處理流浪貓狗的經驗非常豐富,對他們這些學生也非常體貼,常常私底下優待不少,所以對需要長期照顧這群可憐流浪貓狗的學生來說,他當然是最佳人選。
當然莫少言也不是不知道,就她長期觀察下來,其實溫仕寧的經驗和醫術都比阿哲要高一些,但是價錢也高了不少,加上他那副動不動就莫名驕傲亂說話的脾氣,兩相此較,她還是情願去阿哲那里,至少人家給她的是溫柔的笑臉,不是陰陽怪氣的臭臉。
腳踏車來到了側門,她覺得自己的心簡直要緊張得跳出來了!
一個看來熟悉卻又不敢確定的人影,正倚在停在側門口的摩托車上,手上還抱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那兒耐心地等著她。
「喂!」她刻意將腳踏車停在溫仕寧身後,輕輕撞上他的小腿。
對方回過頭來,眼里帶著一絲驚訝,隨即換上帶著歉意的笑臉,奉上手里那個黑乎乎看不出什麼模樣的東西。
「這什麼?」莫少言指指他手上的東西。
「賠罪的禮物,請小姐笑納。」他夸張地打躬作揖,雙手恭敬地奉上「賠禮」。
「是什麼?黑乎乎的——」手伸出去踫了踫那東西,軟軟的,昏暗燈光之下實在模不出是什麼東西,她乾脆一把搶過拿到面前仔細端詳。「抱枕?貓……」看著手里的抱枕,莫少言眼角里帶笑——真像阿寧呢!
「我覺得這個抱枕看起來很像妳家黑貓,特地買來想和妳賠罪用的。啊,還有這個。」他又奉上一張卡片。
「賠罪?倒說說你做了什麼事要向我賠罪?」她故意抬高下巴用戲謔的語氣質問。
「大小姐,我知道是自己嘴賤不小心說錯了話,還請妳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趕快再回我醫院上班吧!不然我又一天到晚被那些奇怪的女客人給纏上,根本沒有辦法專心治療動物。」
莫少言不說話,思考著這次到底要不要原諒他?
這個怪醫生嘴賤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這次原諒他了,他會不會以為反正只要低聲下氣一點,自己就會原諒他,下次依舊故態復萌?
可是不原諒他嘛……說實在的,看到他下了班還拖著疲累的身子特地來這里向她賠不是,又細心地挑了一個這麼可愛的禮物,心里還真有點感動呢!
算了!她這次就「大人有大量」一下,暫且原諒他吧!
「好吧!不過這可是你求我的哦!」她把懷里的黑貓抱枕抱緊了些,得意的臉上露出帶著幸福的笑意。
奇怪,她怎麼這麼高興?
盡避心里有些納悶,溫仕寧並沒有當面說出口,反正,他其實也滿喜歡看這個小泵娘笑起來的樣子,此平常那副故意裝出來的冷漠模樣可愛多了。
「那,就明天回來上班嘍?」
「嗯,明天見。」才說完她就有些後悔,「明天見」這三個字不就等於下了逐客令給人家嗎?
丙然,溫仕寧愣了一下,隨即知趣地跨上摩托車想離去。
「等一下!」莫少言情急叫了出來。
「嗯?有事嗎?」他一手已經拿起安全帽準備戴上。
「急著回去嗎?要不要一起散一下步?我們學校晚上很漂亮的哦!」
「這……」其實上了一天班,他已經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可是難得這小泵娘放下防備邀他去散個步,不答應似乎太不近人情。他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
他停好摩托車,轉頭見到莫少言正站在腳踏車旁,手里抱著黑貓抱枕,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已,心里突然一動,臉頰莫名有點燒熱起來。
「你載我嘍?」她說。
「想得美,妳那麼重我才不要載妳!」
「可是我要拿著你送我的禮物,沒手騎腳踏車啊!」難得她現在心情好,就不去計較這怪醫生又開始耍嘴皮子。這時車籃里的阿寧也叫了一聲,彷佛附和一樣。
「唉!上了一天辛苦班,晚上還要被你們這樣操,當獸醫真是辛苦。」溫仕寧故意裝出夸張怨嘆的表情,還配合地搖了搖頭。
「真是羅嗦!」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將腳踏車直直牽到溫仕寧面前,擺出了個「請上座」的手勢。
***
秋高氣爽,夜涼如水。
縱使白天秋老虎的威力依舊把人烤得四肢無力只想繼續躲回冷氣房,但太陽一下山,氣溫便迅速涼了起來,一陣又一陣的夜晚秋風拂過椰子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
溫仕寧載著一人一貓,慢慢地在椰林大道上悠閑地騎著,不時講幾個不太有趣的冷笑話想要熱熱場面。還好身後的女孩心情不錯,即使笑話不好笑,她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回去,甚至還捧場地笑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