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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冰心 第26頁

作者︰宇文秀

鳳凜陽默默接過他所遞來的干糧,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忽地問了個問題。「你要上哪去?」過了頭幾天的激憤,她的理智要她乖乖地按兵不動,兩人的關系亦維持在一個奇異的平衡點上,現在的她面對這長途跋涉和險惡的環境,突然感覺有了幾分不確定,倘若真給他逃出國界,然後呢?他會如何對待自己?是放了她,抑或是──殺人滅口?

「怎麼?你怕了?」蕭慕堇的嘴角揚起一朵傲慢的微笑,看來既迷人又有些氣人。「怕龍昊瞳救不了你?還是怕他不救你了?」現在已是接近邊關的地方,只要再過兩天,越過前頭這座山,他便能出關,然後天寬地闊,任龍昊瞳怎麼氣惱也拿他無法。

可是,她呢?他又該怎麼處置她?放了她,自是人便宜那姓龍的小子,不如一道帶她出關吧!他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人說日久生情,她可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鳳凜陽見他嘲弄神色不禁心火上升,皇上絕不是那種人!「他不會棄我不顧的,絕對不會!」怕他還有話說,她堅決的重復了這話,面上是一片斬釘截鐵的顏色。

蕭慕堇氣得將手中干糧一拋,不懷好意地起身走向她。「他真不會去下你?咱們孤男寡女相處了這麼多天,你不會傻得相信他會認為咱們是清白的吧?且莫說立你為妃是全國皆知的事實,光是知道我把你擄走此事之人加油添醋的流言,就會帶給他莫大的困擾,即使如此,你還是相信他會來救你嗎?」

鳳凜陽的臉色在一瞬間刷白。是呀,她怎沒想到這等大事?女人家最重清白操守,如今發生這事,教皇上顏面何存?她訥訥地開口,方才的信心正一點一滴崩潰。「不會的,只要我同他好好解釋便會沒事的,他一定……一定會相信我的……」可為什麼在說這話的同時她好心虛?事情真是這般容易解決?

「那倘若我讓它成真呢?」蕭慕堇倏地撲向她,將她推倒在瓦礫推上,一雙薄唇印上她頸項。「這麼一來,他是真的不會要你了。」

鳳凜陽因過度驚駭而忘了反抗,脖子被他吸吮的地方泛起一種酸麻感,她先是一怔,而後不依地猛烈掙扎,想將在上方的他踢落,可偏他壓得結實,絲毫動不了他半分。

她不是沒想過蕭慕堇會來這一招,可多日來他本分的舉止瓦解了她的心防,卻又在她最沒防備的時候突然硬上,駭得她心底陷入瘋狂的恐懼中。

「我……我之前見過蕭夫人。」她大大吸了口氣,拚命告訴自己冷靜以對。「她說她誰都不想,說冤冤相報終究是沒完沒了的,你听見沒?听清楚了沒?」

他沒听見!眼前的美景讓他什麼也听不見,報仇之事已拋了好遠好遠,現下最要緊的事便是擁有她、佔有她!蕭慕堇在暮色中搜尋她五官,沒料到觸手的竟是兩行清淚,他先是一怔,滿腔熱血一涼,接著像想起什麼地掐住她下顎轉向亮光處,只見鮮血自她嘴里汩汩流出,他挫敗的一拳重重擊在地上,嘶聲道︰「你就是寧願咬舌自盡也不從我嗎?那姓龍的當真值得你如此對他死心塌地?」

鳳凜陽閉上眼,不理他也不答他,淡紫的綢裳在夜里映著冷光,兩人誰也不動,距離雖近得可聞對方的呼吸聲,心境上卻有莫大的不同。

對峙良久,蕭慕堇緩緩起身。「我佩服你能對他有莫大信心,可我告訴你,千萬別以為自己是特殊的、不同的。你在宮里待了許久,不可能沒听過龍昊瞳是夜叉轉世這傳說。的確,他待你是有許多特別之處,但那不過是貪新好奇罷了。」

他慢慢回身,續說道︰「人說︰‘江山易政,本性難移’,你怎能傻得認為他會為你放棄那嚴刑峻法?又怎麼能自以為憑著你那其實微弱不堪的愛可改變他?」

這話像根針深深扎人鳳凜陽的心里,那些被她納入內心最底層的恐懼好似獲得解放般的充斥于她腦海里,一幕幕的回憶襲向她,她卻無力拒絕。他下令斬殺辛家母女的無情臉孔、他曾說過的滅門事跡、听見愛時的不屑神情……天呀,她真相信他嗎?怎麼一听見蕭慕堇的言語便動搖了?

才要自己不去想,偏偏腦子又在這最不恰當的時候憶起一件事──

那日他們自宮外參觀慶典回來,他忽地帶她至他們初遇,亦是將龍浩澍當成皇上的地方,樹的後邊自然不是藏了什麼妖異鬼怪的東西,只是立了一大塊黃玉碑在後頭罷了。

可她永遠記得他說了什麼。那時他拍了拍這座有如常人一般高的牌碑,告訴她,這是他特地為他母親立的。她尚未問出心底的疑問,卻見他臉上浮現了一個她也說不上的表情,也許是譏諷,也許是嘲笑,又或許是勝利的神情。「我母親打出世便憎恨我、仇視我、畏懼我,如今她死了,我立了塊碑在宮里當作她的分身,每日我下令斬殺幾人、處決幾人,我都逐一向她稟報。既然她將我當妖怪來養,那麼我便遂了她心意,變只妖怪給她瞧瞧,那些人倘若不甘心便去尋她吧,我就是要她在地下也不安穩!」

當時她只覺得渾身發寒,今日听蕭慕堇這一番話,更讓她冷汗直流,這麼深的恨意可是她所能化解的?她憑什麼相信自己能改變他?憑什麼?

蕭慕堇似乎沒發覺她內心的軟弱,又或許發覺了只是不點破,只听他續說道︰「或許你是一廂情願的愛他,愛到眼瞎心盲,對外在一切視而不見,可這能維持多久?直到你的愛枯死那天?在辯解之前你先捫心自問,如果到了你不累、可他倦了的地步怎麼辦?你是要穩佔這後位不放,還是默默退讓?你自己好好想想!」

鳳凜陽想捂住耳朵要他別說了,又想張嘴回辯這事絕不會發生,可她的聲音卡在喉頭里出不來,她拚命地搖頭,眼前卻已好似見著龍昊瞳喜新厭舊的絕情面容。

他見說動了她,也就不再乘勝追擊,默默地走回系著「紅焰」的樹下躺著,不久便听得他均勻的呼吸聲。可鳳凜陽的心里卻是極度翻騰,一夜無眠。

★★★

棒日一早,蕭慕堇便發覺鳳凜陽不對勁,全身虛軟無力,提不起半分精神,他伸手探她前額,只覺滾燙一片。「你發燒了。」

「別踫我!」鳳凜陽病懨懨地挌開他手,連罵人都讓她氣喘吁吁,忽地一個不平衡,險些墜下馬背,全賴蕭慕堇及時抱住她。

她的頭好重,四肢無力,眼前迷茫一片。這樣也好,她漾了朵苦笑,這樣便不會有多余心力去操煩皇上到底愛她不變、變心與否,也算好事一樁。

「你可真會選時間。」蕭慕堇抱著陷入昏迷狀態的她,一邊留心著地上可有長著治風寒的藥草,順手拔了幾株,準備在下一個遇上的店家熬成湯藥給她服下。

直至晌午,才在山腳下見著了一間小茶棚,一名老婦殷勤地上前探問︰「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客人?」

蕭慕堇將手中藥草遞給她,一邊為免不需要的麻煩而點了鳳凜陽的啞穴。「大嬸,麻煩你將這藥草熬一熬,我娘子在這路途中染了風寒,真教人擔心。」

那名皮膚黝黑的婦人同情了解的一點頭,再將手中的藥草轉遞給後頭的兒子,待見鳳凜陽女敕白秀麗的容顏後,露出恍然的表情。「夫人的身體過于單薄,加上你們這般趕路,的確是吃不消。」由于久設茶棚的關系,她對看人也有一番心得。「今日都初三了,再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你們是趕著回家過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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