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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失禮了 第4頁

作者︰圓悅

「該死,到底在搞什麼鬼?」男人怒吼一聲,揮刀斬向血霧——不管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他都不允許它擋著他的路!

那血霧似乎也畏懼他的殺氣,畏懼地向後退縮了一點,可是那些隱藏在霧里的東西仍看不分明。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不停的揮刀斬向血霧,可就像之神恐怖的惡夢里似的,不管他如何揮刀,就是劈不開那些血霧。

紅霧越來越濃,濃稠得就像隨時會凝固似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手腳像是帶上沉重的鐐銬,每劈出一刀都要使出比之前更多的力氣。

「殺、殺、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終于將男人給喊醒了。海明遠睜開眼,這才發現根本沒有什麼血霧,只有稀朗的星空而已。

「這是……」耳邊隱隱听見海潮聲,這提醒了他︰此地根本不可能是在沙城。

宿醉之後變得遲鈍的大腦終于反應過來,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戰爭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結束,而他也不再是戍守沙城的大將軍,只是翡翠海邊一個籍籍無名的沒用看守。

多可笑啊!明明一切早已成定局,他卻還盲目的相信悲劇不會發生,錯誤能夠及時得到修正。

直到忠心耿耿的昔日手下一個個到下,他才終于明白,原來朝廷比邊關更危險,饒勇善戰的海大將軍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而已!

「哈哈哈……」海明遠將手臂壓在眼上,幾乎笑出眼淚。要是此刻身旁有人,就會發現他的笑聲比哭聲更悲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世事偏偏就那麼奇怪,煎得最急最狠最絕的,往往就是長在一根瓜蔓上的手足同胞!

一想到這,他的心彷佛被一只怪手蹂躪來蹂躪去,每每疼得他恨不得挖開胸膛,挖出那團叫做心的東西,狠狠丟在地上。

當然了,他還不至于去尋死,也沒有資格去尋死,因為他這條爛命是用二十八條血粼粼的性命換回來的,即使時隔這麼久,記憶中那些血漬仍艷紅得就像剛滴落似的。

他仍記得陪伴他醉酒、對他最忠心耿耿的護衛死前,用僅剩的那只手臂抓住他的手,嘶喊著︰「主子不要灰心,您所受的冤屈總有一天會昭雪。」

炳!就算昭雪又怎樣,那些逝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他已經崩潰的信念也不可能……

「該死!」海明遠雙手握拳,「砰」的一聲砸在岩石地上。

那些圍著篝火喝酒、大伙一齊沖鋒陷陣的日子都一去不復返了,這都是因為他們跟了一個沒用的主子!

是他害了他們!要不是他,趙寧他們也不會成為太子的眼中釘,慘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酒!」他要喝酒,只有喝醉了才能讓他得到暫時的安寧!

海明遠模索著那些總擺在觸手可及之處的酒壇,卻只模到滿手的沙礫。

頭頂,星星月亮和他面面相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在那間窄小窒悶的看守木屋里,而是正躺在懸崖邊上,距離深淵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他差點就跟那個喝醉酒墜崖身亡的正牌看守一樣了呢!炳哈哈哈……海明遠忍不住大笑,可笑聲中全無歡愉。

當日他雖然殺光了追殺他的家伙,但是追隨他的人也都死了,他忽然有種天地茫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之後,他渾渾噩噩的到處流浪,有銀子時就去住店,沒銀子就隨便哪里蜷縮一夜。一開始他還不時遇上追殺他的人,可後來那些追殺他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想破腦袋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直到有一天他進酒樓喝酒卻被店家當成乞丐趕出來,他這才明白其中的緣故。

炳!誰會相信一個又髒又臭的醉漢,竟會是風度翩翩的海大將軍呢?即使他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就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忽然听到有人說起翡翠海。他記得翡翠海是全大陸最美的海,也是最好的珍珠產地。

他母親在世時,曾不止一次說過要帶他去翡翠海看看,可都還沒成行,沙城的烽火再次燃起,十六歲的他臨危受命,這一戍守就是十年。

他去沙城的第六年,母親得了疾病很快就去世了,消息傳來時,他正與北荒人打得難分難解,根本無法回家奔喪。

那個晚上也是他第一次喝醉。

他的父親妻妾眾多,母親並不特別受寵,她是母親唯一的子嗣,也是唯一的期望。從小到大,母親總是教導他要爭氣,他也是以此要求自己,可現在……

對,翡翠海!海明遠決定了,他要代母親去看看那翡翠海。

由于他的模樣與之前判若兩人,這一路上沒遇到什麼阻礙就到了翡翠海,沒想到司徒家竟然頒布了禁海令,雖然以他的身手搶一艘船出海並非難事,可此刻他已不是意氣風發的海大將軍了。

于是他趁著夜色攀上四周最高的懸崖,本想借著月光觀賞翡翠海,也算是完成心願,誰知卻遇到看守酒後失足掉落懸崖摔死。

海明遠靈機一動,索性頂替那名醉鬼來看守。

這里地處偏僻,平時很少人來,原來的看守成天醉生夢死的,根本就不與人來往,就算他們身形上有些差異,也不必擔心會被識破,而那一屋子的酒則整好便宜了他。

事實也是如此,誰也沒懷疑過他這醉鬼看守是假冒的,就連那些偷下懸崖的孩子們,也從沒想過要提防的人早就換了。

雖然這些天他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但是在去鎮上打酒的時候,也曾听說過司徒家對珠戶如何如何的嚴苛,因此每逢有人下懸崖采牡蠣時,他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難得有幾次沒喝醉,也會故意裝出醉醺醺的樣子。

不知不覺的,偷窺那些有趣的孩子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尤其是那個瘦巴巴的黑丫頭……

對了,他想起自己為什麼回到在這里了!海明遠申吟著坐起來,後腦勺的傷口一陣陣發疼。

「該死,這黑丫頭下手還真狠!」海明遠咂咂嘴,嘴里有著血腥味。

他模模腦後的傷口,幸好傷口不是很大,流血也已經停止了。那黑丫頭就像只母老虎,生猛得很,他怎麼會以為她要跳崖自殺呢?

「哈哈哈……」回想自己救人不成,還被人家當成怪物砸昏的糗事,海明遠忍不住大笑起來。

對了,還有「東西」沒來得及處理。他忽然想起之前被他殺死的那兩名殺手,于是起身朝尸體所在的地方走去,他的視線仍有些模糊,步履也帶著酒醉後的踉蹌。

住在懸崖邊還真方便,有尸體也不必挖坑埋,往懸崖下一推就了事了,自然會有潮汐將尸體卷入海底的漩渦。

處理完殺手的尸體後,海明遠回木屋拿了幾壇酒,坐在懸崖邊喝起來。

他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壇就往嘴里倒。

好久沒遇到追殺了,他還以為自己早就被遺忘,沒想到……

第2章(2)

後背的那道傷口仍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與其說是他大意了,還不如說他退步了。教他武藝的師傅曾說過,學武之道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經過這些日子的醉生夢死,他不管是功力還是敏銳度都不可避免的降低了。

換做以前,他肯定很焦急,可現在無所謂了,只有醉了,他才能從那幾乎要壓垮他的罪惡感中暫時逃避。

「喝!」海明遠對著虛空舉起酒壇,那里有他的好兄弟、好部下。

酒入愁腸耕田幾許惆悵,一壇就很快喝光了,空酒壇被拋下懸崖。他又抓過一壇新的,拍開磹口的封蓋,仰頭就灌下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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