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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的顏色 第10頁

作者︰角綠

潘家也見過那即將成為她妹夫的青年男子,文采、相貌都不錯,听說對家人也很孝順,從不在外面亂來,十三妹潘如芯要是嫁過去,想必也不會吃多大的苦。

這次如芯過來,塵色也將這些話說給她听了,猜測小妹子是因為心怯那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丈夫,也就想安慰安慰她。

如芯听了卻慘淡一笑,說︰「我可是不會幸福的了,婆家是一定不會喜歡我的。」

「胡說!

潘如芯的神情,令得潘塵色心里一顫,她直覺地低聲斥道︰「你這般溫柔們雅,又這般美麗,婆家人哪有不喜歡你的道理?」

潘如芯輕輕一嘆,那聲嘆息夾雜著完全不合她年紀的悲觀和淒涼。

「姐姐,你是不會明白的,我……」她淒楚地望著塵色,想要說什麼,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啦?」塵色小心猜測道。

潘如芯搖頭,「姐姐,你不用問了,這事兒,我打算一輩子捆在心里,死都不會說的。」她拉著塵色的手,淚水滴落在塵色的手背,「你說為什麼,咱們都要生為女兒身呢!」

潘塵色很想勸她些話,可又不知從何勸起。惟有暗自希望等如芯成了親,心中不這樣茫然害怕了,也就好了。她們潘家的子女,從小都不愁吃穿,卻又有幾人是真心快樂的呢?這一輩子,她是不可能了,所以呀,能看到妹妹幸福,也覺得是一種安慰。

送妹妹走後,天已經黑了下來,看看時間,戍時已經過五刻。可兒幫她放下蚊帳,又點了燻香,最後泡了一杯極淡極淡的茉莉花茶來。喝茶,並且對著一盞茶,想碧海晴天,是年輕時的潘塵色最喜歡做的事。每日睡前一杯茶,也是那時養成的習慣,能夠讓她安神,卻不像別人那樣喝了茶不容易睡著覺。

「可兒,你回去吧,蘭子這時也該睡覺了,她又是非要你在身邊才能睡不可的。」喝完茶,望著坐在燈下縫衣衫的可兒,塵色含笑開口,還打趣道︰「我可不想過一會兒又是應天到我這兒來將你綁走的。」

應天是可兒的夫婿,蘭子則是可兒和應天的女兒,才五歲的一個丫頭,已經可以看得出來今後又是一個大美人。

可兒也笑了,「他不會。」只是上次她放心不下生病的塵色,回去得太晚,丈夫實在不放心她才出來接她,被塵色知道了,就老是笑她是被應天綁了回去的。

不過,她看看時辰,差不多亥時了,也是該回去了,所以沒有多堅持,她也站起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小姐,你也早些歇著吧。」

塵色點點頭。可兒將余下的手工放好,才又向她說了一聲,徑直從後院出去了。可兒的情形算是特殊的,嫁人後,在塵色的堅持下,可兒沒有被換去做別的工作,仍然服侍塵色,但晚上一般就不會再住在潘家,除非是塵色特別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但那種情況很少,就算再不舒服,塵色也習慣與人客客氣氣,不願麻煩到人,連對這個跟了她近二十年的親如姐妹的可兒也是如此。這是天性,習慣與人相處冷淡,改不了的了。

其實,塵色也是時候該上床休息了,只是今天確實精神很好,而且,她也著實不放心潘令。近來,他們之間的關系越發疏遠,往往是三五日才見得一次面;就算見了面吧,也是一句話也說不上,她也不過只能從表面上,看出他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

這樣想著,潘塵色也越發不能安心了。她放下杯子,掩了門,打算去東院看看,今兒到底回來沒有。

潘家的規矩是,男孩子長到十來歲,又還未成家的,就會統統搬到東院去。而如是未出閣的閨女,又或是像生色這樣寡居的媳婦、女兒,就全住在西院。東西兩院是不能直通的,現下塵色要過東院去,要麼從大堂那邊過去。要麼就只有從剛才可兒離去的後院門出去,經過一條小弄堂,再繞過佣僕們住的屋子,就能夠從東院的一扇小門進去。

由于是月中,月亮正是在圓臉兒的時候,不用點蠟燭或是燈籠,月色將大地照得清清楚楚,于是塵色就空了兩手,借著明亮的月光慢慢走過弄堂,沒有驚動別人,到了東院的小門進去,又走了一會兒,遠遠看見潘今屋子仍是黑黑的一片。潘塵色不認為是他已經睡下,最大的可能是潘令尚未回來。壓下失望的情緒,她還是走了過去,敲了半刻門,終于確定了潘今並不在屋。轉過身來,呆了一會兒,她又下了石階,慢慢地朝原路回去。要是潘令回來,也一定是走後院,不會去前門。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有些刻意地放慢腳步,希望能遇上晚歸的潘令。

不過,她還是失望了。已經過了佣僕們住的屋子,仍是沒有看見潘令。出潘家後院的門就是在佣僕們住的這里,如果是回東院,根本沒機會走到弄堂里去。所以,潘塵色只得暗嘆一日氣,那就只有明天才去找他了。希望明天,她能夠好好地同他說說話,能夠勸勸他。

雖然太陽已經落下很久,但是這天兒卻仍沒有變涼,走得一會兒路,塵色就熱得冒了汗。幸得這弄堂正是個風口子,帶著些腥熱的風吹在身上,帶走了一絲暑意。塵色于是在站在弄堂里,打算吹吹風再回去。

餅了半刻,塵色覺得沒那麼熱了,正想舉腳,不意卻抬頭見前面一黑影急急忙忙地向她這邊走來。那人似乎也沒注意到前面有個人,只是不時回頭瞧去,塵色還不及動作,那人已近到她身前了,她的心急跳了下,預感到自己可能遇上了麻煩。

那人也似乎察覺出前面有人,一抬頭,愕然對上塵色的眼。也就頓了那麼一下,那人一把拉過塵色,捂住塵色的口,將她拖到旁邊空置的雜屋中。

直到將門掩上,那人才回過頭來,「你……你怎麼會在這里?」沙啞難辯的聲音,卻讓塵色終于听出這人是誰。

她狼狽地站起,「二……哥?!」怎麼是他?他又為什麼會在這里?

潘德文沖上前來,在隱約的月色下,他的臉看來猙獰而恐怖,「別管我!版訴你,今晚的事,不準說出去!」

塵色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你……做了什麼?」一定是他沒干什麼好事,不然為何此時會在這西院的弄堂,又走得如此行色匆匆?

「沒……」潘德文在她懷疑的目光下閃爍其詞,「沒什麼……

塵色的疑惑更甚。她走上一步,借著穿過窗戶的月色,看到潘德文懷中鼓鼓囊囊的,‘你懷中包著何物?」

「什麼也不是!我警告你,少管閑事!說著,他就想走,想了一下,又回過頭來。順著光,她看見什麼東西在他眼中閃了一下,「你……不會說的,是不是?」不確定地,他問道。

遲疑了一下,塵色突然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咚!的一聲,潘德文懷中的物什掉了出來,發出一陣聲響。

一只金瓖玉的麒麟在月光下發出冷幽幽的光。

塵色倒吸一口涼氣,她抬頭瞪著潘德文,「你、你競敢偷這東西?!」這東西要是不見了,足夠他們潘家死一百次!

這麒麟,可是先皇賜予潘家的,也是全靠著這麒麟,別人才能更信得過與他們潘家人做生意,要是不見了,對潘老爺子,甚至整個潘家都是不小的打擊,而且如果弄不好被有心人告上一狀,潘家人都得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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