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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雲然 第25頁

作者︰燕燕于飛

樂萍兒暗叫不好,勿離劍怎禁得起這樣折騰,她暗自思忖著,正要棄劍,取出魚腸劍來,眼光一瞄之下,卻發現陽光之下,勿離劍熠熠生輝,毫無想象中的破損之狀。公羊師父真夠意思,挺起身子,她不由眉開眼笑。

耶律宗續雙眼一凝,一招落空之下,不由又驚又怒,運氣于掌,風雲雷動,咫尺天涯,風起雲涌,三式齊出。一時間,四處一片飛沙走石,台下眾人禁不住閉上眼楮。

眼光幽然,清清冷冷的,君雲然沉靜道︰「身若浮雲,心似飄萍。浮雲飄萍,身隨劍動。」

隨著耶律宗續的劍芒,樂萍兒的身子隨著劍氣緩緩浮動,看似劍鋒即將擦過身體,卻偏偏只一分之差,堪堪避過。浮雲飄萍,本就是一式閃避身法,在小範圍里騰挪,閃過對手的攻擊。

淡淡垂眼,君雲然接著道︰「雲淡九天,攻他門面。」

「好。」

勿離劍頓現一道扇形光芒,耶律宗續只覺眼前一痛,一個側身,面頰處已然裂開一道口子,鮮血一絲一絲滲了出來。

「躍身,雲天一色,攻他左肋,咳……」輕咳一聲,面色隱現蒼白,淡色的唇清淺到毫無血色,君雲然淡淡道,「矮身,左挪一寸,風雲流動攻他下盤。」

他看也不看場上,一招一式,攻的卻是耶律宗續必救之處,封的也是他必退之路。

一時間,耶律宗續只覺左支右拙,眼前盡是樂萍兒翠綠的衣袂,勿離劍如玉如冰的光影隨時乍現,轉眼之間,右腿上又添一道傷痕。

西門墑在場下看著,眼是一片純然的黝黑,不帶感情地微微眯了起來。他看得很清楚,一開始,君雲然的確是照著耶律宗續的招式,教授樂萍兒自保的招法,這樣一來,樂萍兒雖有驚無險,卻也不至于傷及耶律宗續。但三招之後,君雲然逐漸熟悉耶律宗續的武功套路,再加上他七年前與之交手的經驗,便不再看向場內,全憑臆測,往往在耶律宗續出手之前,就已揣摩出他的招數。這樣一來,樂萍兒在時間上就不再存在劣勢,外加君雲然精準的指點,出手之間自是大大不同。

君雲然,絕對不能留!

腦海中驀然閃過這個念頭,西門墑手底緊緊一握,陰沉地望了他一眼。

君雲然偶一抬頭,扎扎實實的,澄淨的目光與這陰沉的一眼對了個正著。

眼神在半空中一個踫撞,又不約而同地避開。

在君雲然的指點下,樂萍兒越發游刃有余,招招式式,將耶律宗續攻了個密不透風。

「浮雲幽幽,封他下盤,雲天一色,封死他的劍路。」君雲然沉聲道,「浮雲蔽日,擊他右腕,逼他棄劍。」

棄劍則敗,這是每個習武之人都明白的道理,君雲然幾乎可以肯定,就在片刻之內,耶律宗續必敗。

擂台三場,兩場一敗,這第三場,也不必再比下去,幽雲十六州,這遼國是還定了。然而,他心頭卻沒有那麼篤定,因為西門墑還坐在這里,他決不至于讓耶律宗續輸得那麼輕易。

君雲然不過心念一動,西門墑已經動了,他身形一閃,劍芒頓現。此時,耶律宗續正當緊要關頭,樂萍兒只要一式浮雲蔽日補上,他必然棄劍。

西門墑一動,場下一陣抽氣之聲,每個人都以為他攻的必定是樂萍兒,以救耶律宗續之危。

樂萍兒心神一凝,手下卻絲毫沒有停滯,心想無論如何,拼得挨這麼一劍,也要先把耶律宗續打敗。不料劍芒一閃,西門墑在樂萍兒身側掠過,撩起一朵劍花,竟直直向君雲然刺去。

「不要!」樂萍兒一聲驚呼,毫不猶豫地收劍,飛身相救,卻已是不及。

眼看劍鋒就在眼前,君雲然心口一痛,劍尖透衣而入,驀然間已血染白衣。

「師兄……」清冷的眼光定定地望在西門墑面上,君雲然輕聲一嘆,清淺地喚了一聲。

兩門墑正待一個用力,將這心月復之患斃于劍下,忽聞這一聲清清淺淺的「師兄」,心頭不由一怔,純然黝黑的眼一陣朦朧,手底的長劍竟怔怔地停在那里,怎麼也刺不下去。

樂萍兒握著劍,緊緊地瞪著西門墑手中的長劍,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不小心,這一劍刺進君雲然的心口。

「師兄,你……真要我死?」燦如黑玉,流光隱現的眼定定地望在西門墑面上,君雲然輕聲問道。

「真要你死?」西門墑怔了一下,忽然一個戰栗,黝黑的眼漸漸淡去,喃喃道,「我怎麼會要你死?」

望著他逐漸清明的眼,君雲然心頭方自一喜,忽听一聲悶哼,西門墑雙目暴睜,愣愣地望著自己淌血的胸膛,一截劍尖赫然竟透胸而過,顫巍巍地掛在胸月復之間。「當」的一聲,他的身子晃了晃,長劍驀然墜地。

原來方才君雲然遇險,一群御前護衛奉齊王之命掩了過來,其中一人趁著西門墑心神恍惚之即,一劍刺了進去,眾人的心神都集中在君雲然身上,是以竟無人注意到這一變故。

「師兄……」君雲然驀然一聲痛呼,強忍手腕的痛楚,一把將西門墑扶住。他目中忍不住啊現水氣,手腕處的鮮血染遍了白紗,一滴一滴滑落,在地面緩緩暈開。

樂萍兒怔怔地望著他手上的鮮血,卻只是站著,怎麼也不敢上前。對于西門墑,她憎惡多于喜歡,然而,即便是這樣,她依然覺得心頭發酸發痛。這麼濃重的悲戚,壓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地,勿離劍竟緩緩離手,滑落地面。江湖的殘酷,今日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味到了,然而,這味道卻實在太苦太澀了!

「雲然……」西門墑嗆咳了一聲,一縷縷鮮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他張了張口,微弱地道,「沒想到,我一生縱……縱橫江湖,卻死……死在……一個無名小卒的……的手里。」

「師兄,你……你莫要再說話了。」君雲然哽咽道,「我帶你回去翠竹園,六師父一定可以救你的。」

「你知道來……來不及的。」西門墑猛然一陣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自口中涌出,他卻忽然笑了一笑,喘著氣道,「若是……若是你的雙手經脈……未斷,必定可以救我,呵呵……呵呵呵呵……你說……我是不是……自……自作孽?」

「師兄,你莫要再說了。」

「這……這真是一場笑話。」推開君雲然扶持的雙手,西門墑踉蹌地退後幾步,用力在胸口一拍,長劍倒射而出,長劍一出,他的胸膛立刻血如泉涌。

「師兄……你……」君雲然驀然一驚,想要阻止,卻已是不及。

西門墑望了他一眼,空蒙的目光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意味,強忍胸口的巨痛,他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最後一次負手望天,大笑道︰「真是……一場笑話,這真是一場笑話。」

笑聲驟止,充滿力量的身軀緩緩倒下,一雙睥睨天下的眼楮,卻終于沒有合攏。

尾聲

三天後

京城之郊,有一座並不出名的小山,山雖然不高,卻很清靜,而且,立在山頂之上,看得見都城的遍地繁華,也看得見京城巍峨的宮殿。

如今,這山頂之上添了一座新墳,西門墑的新墳。這墳是樂萍兒挖的,一抔土一抔土,都是她親手挖的,原本君雲然不顧手腕的傷勢,想要自己動手,卻被她堅決阻止下來。

「既然你不要別人動手,那麼我來幫你挖。」她狠狠瞪著他,不待他答應,就用力挖起來,不一會兒,就已經指尖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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