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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雲然 第24頁

作者︰燕燕于飛

「沒有想到,七年之後,本王依然敗在你手。」暗沉的眼更加暗沉,耶律宗續一陣咳嗽,道。

君雲然沉默一下,並沒有說話。

「方才你撫的,是什麼曲子?」定定地望著他,耶律宗續問道。

「虞美人。」君雲然淡淡道,聲音之中,倦意隱隱。

「虞美人?好個虞美人!霸王終究難過美人關。」耶律宗續冷冷地瞥了西門墑一眼,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君雲然的手,究竟有沒有被廢?一個雙手盡廢的人,怎麼可能撫出這樣的曲子?

「將軍,承讓了。」君雲然緩緩起身,慢慢回到樂萍兒身邊坐下。

握了握他的手,樂萍兒不露聲色地連點他手腕四處穴道,左丘笑人的交待她不敢忘記。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驚,那麼冷的一雙手,幾乎沒有半點溫度,然而她卻不敢顯露擔憂之色,這比試,畢竟還有兩場。

「好,這一場,侯爺勝了。」耶律宗續哂然一笑,道。

直到此時,場下諸人方自從琴聲中醒了過來,听得耶律宗續如此說法,齊王不由面露喜色,「那麼這第二場,將軍準備比試什麼?」

第十章

思忖一下,耶律宗續道︰「第二場,比劍術。」

他自有他的考量,第一場的琴藝,他本以為自己必然是勝的,然而這必勝的一局,他竟然敗了,敗了第一場,這第二場,他就絕對不能敗,敗了就是一敗涂地,不但遼國的臉而被他丟盡,就連幽雲十六州,恐怕也要賠給大宋。

君雲然的書法,他是見過的。當年他寫得一手蠅頭小楷,字體清逸,一筆一劃都剛勁有力,然而君雲然寫的卻不是小楷,粗若兒臂的大號狼毫,只淡淡一揮,「還我河山」四個大字躍然紙上。豪邁,大氣,卻又清貴,飄逸,看得他心頭有些發冷,旁人用手寫字,君雲然寫字,用的卻是心神,心隨意動,字由心生。

既然他還可以撫琴,就一定可以寫字,耶律宗續不敢冒險,所以提出第二場比試劍術。他必須在第二場勝過君雲然,這樣即使比了第三場,只要打個平手,遼國至少可以把幽雲十六州保住,而書法這樣東西,究竟寫得是好是壞,本來就是件很難說清楚的事情,要打成平手,並不是什麼難事。

耶律宗續卻並不知君雲然的雙手經脈,在方才連撥七弦之後,就已再次迸裂,而今,他已經完全沒有抬手之力,別說是寫字,就是拿筆,也絕不可能。

所以,他幽冷地望了君雲然一眼,重復道︰「第二場,比試劍術,侯爺意下如何?」

「我無法與你動手。」君雲然淡淡道,「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麼?」

聞言之下,大宋諸人俱是一驚,不由竊竊私語著,目光齊刷刷投注君雲然的面上。

「那麼,這一場你願意認輸?」金蓮公主步步緊逼道。

「這一場,我代他打。」樂萍兒站起來,靈動的眼悠悠轉了一圈道。

齊王禁不住一驚,「你?」

「不錯,我來替君雲然打這一場。」樂萍兒挺了挺身子。

「君雲然,你怎麼說?」耶律宗續眯了眯眼楮,陰沉地道。

「將軍如若不允,不妨將第三場提上來,先比書法也是無妨。」君雲然垂眼,神色沉靜道。

「本王如果應允了呢?這小泵娘的勝敗,是否作數?」耶律宗續目光一凝,問道。

「自然作數……」不顧齊王的眼神示意,君雲然頷首道。

「等等。」嬌媚一笑,金蓮公主打斷他,「這小泵娘既然是代侯爺動手,用的自然要是侯爺的武功,若是雜雜八八的招式,可就不叫代替侯爺動手了。」

「這個自然。」君雲然淡淡一笑。

「可是,侯爺的武功,我們將軍只見識過浮雲九式,至于其他的,可就……」

「她便只用浮雲九式。」沉靜地望了她一眼,君雲然道,「不但如此,她比武時所用招式,全部由我口述——這樣公主可還滿意。」

金蓮公主不由一驚,她也是習武之人,高手相搏,機會稍縱即逝,若是完全靠人口述,在時間上必然落後一步。與耶律宗續這樣的人交手,落後一步,便無疑死路一條,這微一轉念之下,她立刻一口答應下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侯爺可莫要反悔。」

西門墑皺眉,想要阻止,卻已是不及,他心頭一沉,身子驀然緊繃起來。君雲然!他們把他看得太輕了。

「既然公主已經代替本王答應了,那就這樣吧。」耶律宗續從琴榻前站了起來,微一抬手,侍從立刻將一口寶劍遞上。

寶劍沒有上鞘,只用熟牛皮略微包了一包,耶律宗續伸手撫過牛皮,目光凝肅,驀然拔劍。縴薄的劍身直若秋水一泓,泛著幽冷的光芒。

上古名器——短劍照日。

樂萍兒皺了皺鼻子,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從袖子里模出一柄通體透明的小劍。此劍名喚勿離,是她離開翠竹園時,公羊冶送給她的,說是給徒媳婦的見面禮。這劍實在是很小,收在袖子里倒很方便,看上去也很脆弱,仿佛輕輕一踫就會斷了似的。比武之時,她本來想用魚腸劍的,不過覷了齊王一眼後,卻還是把勿離取了出來。

將君雲然的手輕輕握了一下,樂萍兒很認真地望著他,「浮雲九式我已經會了,現在可以上場了嗎?」

「你去罷。」

樂萍兒應了一聲,輕身一躍,半空一個漂亮的回旋,俏生生地在耶律宗續三步之內站定,她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耶律宗……哦不,那個將軍,請。」

耶律宗續怔了一下,不由有些後悔,和這樣一個丫頭比武,他覺得實在是很失身份的一件事情。然而,金蓮公主既然已經答應下來,遼國又覬覦那東北二十座城池,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失這麼一次身份了。輕視地看了樂萍兒一眼,他略略抬手,算了回了個禮,「請。」

說完這個「請」字,他就在等,等樂萍兒出手。

然而,樂萍兒卻站在那里,饒有趣味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就是不肯動手。

「姑娘,請。」山羊胡子微微抖動了一下,耶律宗續沉聲道。

「我請?當然是你請。」樂萍兒似乎愣了愣,隨即理直氣壯道,「我是代君雲然下場的,那個棕色頭發的女人不是說了,讓我只能用君雲然的武功,而且,必須是他口述才行。你不動手,他就不開口,我自然就不能動手,所以,當然是你先請。」

耶律宗續皺眉,暗暗朝金蓮公主瞪了一眼。同時暗一凝伸,不再說什麼,劍身一動,一式靈蛇吐信,朝樂萍兒遞去,秋水一樣的劍身,帶著清,泛著寒,一剎那間,周遭的空氣也似冷了幾分。

樂萍兒咬著下唇,勿離劍斜斜指地,不言不動。

君雲然不開口,她就決不能動,即使劍尖直指眉心,抵住喉頭,也不能動。

轉瞬之間,森寒的劍氣籠罩周身,她在外的肌膚,不由泛起一層寒栗。不怕不怕,樂萍兒站直了身子,不住為自己打氣。

五寸……

四寸……

三寸……

劍身離胸膛不足三寸之即,君雲然驀然開口︰「仰身,撩劍,浮雲蔽日擊他劍尖。」

「好。」猛然仰身,一式鐵板橋,柔韌的身子不可思議地貼近地面,森冷的劍尖堪堪劃過衣襟,帶起一片細小的碎布,勿離劍在地上撐了一下,劍身一彎,「錚」一聲輕吟,劍風驟起,霧氣朦朧。金鐵交鳴之聲乍起,如冰似玉,縴細萬分的小劍驀然與照日短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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