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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夜的囚犯 第22頁

作者︰羅莉塔•雀斯

他彎身鞠躬,閃動的燈光在他淺金色的頭發上閃爍。她的手指離開工作台,好像它們想變成燈光,輕觸他的發絲。一切都在剎那間發生,然而她的手指尚未完全離開,他已經直起身體。她真希望能像他那樣大膽,眼到手到。看來她的心也隨之而去了。

「下星期再見,」他說。「等露莎和嘉伯抵達。」

「下星期見。」她翻開一本素描本,避免必須跟他握手,怕自己會緊握不放。「晚安,先生。」她有禮地說。

☆☆☆

露莎和嘉伯在一星期之後出現,兩個可以單手推翻巴士底監獄的人。

露莎身高五尺十寸,壯如紀念碑,身上的每一寸都是肌肉。她應該是米開朗基羅理想中的女人,如果米開朗基羅曾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黎柔的某個繪畫老師曾經堅信米開朗基羅的模特兒都是男性。「你看那些肌肉和骨架。」他說。

這位老師顯然沒有見過露莎。

她的頭發染得很黑,梳成緊緊的發髻,黑亮一如漆器。她當然不可能把眼楮染色,但是它們竟然跟頭發一樣黑,也一樣亮,像上了蠟。她的眼楮非常大,要不是她那鼻大、嘴大、下巴也大的臉,還會顯得更大。黎柔覺得她的下巴可以用來砸破胡桃。

嘉伯也一樣又黑又大,肌肉結實的他或許比露莎高兩寸,但應該是兩人之間比較溫柔的。但是听他用法文稱呼他的妻子「我的小東西」或其他的親密稱呼,還是有點奇怪。

露莎不喜歡昵稱,她叫他名字,說他是「那家伙」,例如「那家伙還沒把煤炭買回來,這人都一樣,不听話。」

都已經相處了二十四小時,黎柔仍尚未從驚嚇中恢復,所以來訪的菲娜在管家離開客廳後整整兩分鐘說湖出話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避家送下午茶進來,還有足夠二十個女人吃的三明治和糕點。菲娜看看如山的食物,再看看管家離去的門口,再看看黎柔。

「巴黎的介紹所替我找的,」黎柔說出排練過的說詞。「我在英國找僕人的運氣一向不好,加上最近的事,英國介紹所對雇主的要求一向很多,可能不會認為謀殺嫌疑犯是好雇主而介紹好的人給我。」

她倒茶,遞給菲娜。

「他們一定是誤會成你需要保鏢,」菲娜說。「不過這樣也好,只要她往門口一站,任何不受歡迎的人都會嚇跑。」

這顯然也是艾司蒙的用意。

「她適應得非常好,」黎柔說。「她上下走一圈,立刻開始清掃打蠟,而且還煮飯,煮給一支軍隊吃,我覺得。」

「但是看起來挺可口的,而且我們最好吃一些,起碼做出捧場的樣子。」

她們吃吃喝喝,所有的糕點居然都進了肚子,兩人無比驚訝的看著空盤子。

「這可不行!」菲娜大叫。「再這樣吃下去,我得需要六個保鏢才能把我抬上馬車。」她攤在沙發上撫著肚皮。「不過這個想法也挺吸引人的。」

黎柔笑起來。「不要痴心妄想,露莎一個人就可以抬你上車,甚至不需要嘉伯幫忙。」

「嘉伯?」菲娜眨眨眼。「我相信他一定比她更高大。」

「他們是一對絕配。」

「真好!我就知道你總是有驚人之舉。巴黎來的僕人,而且兩個都像蠻荒勇士。為了把那些公子擋在門外,你還要做到什麼程度?或者,你其實是要把他們放在門內?」

「當然是擋在門外,」黎柔輕聲說。「我總是把他們擋在門外,不是嗎?」

「即使艾司蒙——這麼美、這麼迷人的艾司蒙?他一定來拜訪過,你不可能也把他擋在門外吧?」

「除了你,我沒有見任何人。」

「可是,我親愛的,我看他好像在倫敦安頓下來了。大家難免要猜他為什麼不回巴黎,而且大家都知道你一離開諾伯瑞莊,他立刻追著你回來。而且,他直接來這里,不是嗎?」

「的確,他一心想要我畫下他美麗的臉。」黎柔說。

「是啊,他一直堅持這個說法。而且我不該忘記,艾司蒙是一個很守禮的人,他不會這麼快就前來拜訪。但我覺得他真美好,對你是最完美的人。」

「這是贊美嗎?一個法國的公子,竟是對我最完美的人。」

「別這樣,你必須承認你也很想畫他,」菲娜說。「至少在這方面他是完美的,是足以呈現你的才華的完美素材。」

「過去六年,我一直在畫人的臉,此刻,即使是皇室找我也不想畫。」

「薛本尼夫人的畫像是最後一幅實在很可惜。」菲娜看看壁爐上方的三幅東方水彩畫。「那畫像既不在他們家的客廳,也不在任何看得見的地方。事實上,沒有人看過那幅畫像。」

誰也看不到了,黎柔想起那被薛本尼伯爵用領針破壞的畫。這件事她連菲娜都沒說,也沒告訴艾司蒙,她領悟。她只寫下伯爵的名字,但是,她哪有時間,她只來得及說出大維的事,不是嗎?

「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菲娜說。「薛本尼讓全倫敦都知道他受不了看見他的妻子一眼,大家自然也會追問原因。而他,當然也守不住秘密。他總是會爆發的。」

黎柔看著朋友。「我從來不踫這些流言,但是不難猜到原因。你的語氣和眼神我都見過,所以這件事應該跟樊世有關,對不對?怎麼回事?舊戲重演嗎?薛本尼夫人是他的戰利品之一?」

「證據似乎朝這個方向。薛本尼這幾個月常跟他在一起,而後,突然劃清界線。在此同時,伯爵夫婦開始打仗,在家里的大房子里分住遙遠的兩翼,她幾乎足不出戶,而他幾乎不回家。」

所以這外遇人盡皆知,艾司蒙說不定也知道了。「這消息真讓人難過,」她說。「我非常喜歡薛本尼夫人,金色的鬈發和藍色大眼楮,非常討人喜歡。很純真也很寂寞,難怪抗拒不了樊世。雖然,他實在應該有腦筋一些。薛本尼的權勢不小,如果他制裁樊世——」

「他已經那樣做了,而且很多人跟隨,也剛好樊世自己得到了報應。」

菲娜從不隱藏她不喜歡樊世,可是黎柔第一次從朋友口中听出這麼多苦澀。

她的不安必定表現在臉上,因為菲娜笑起來。「不必這麼驚訝,你老早知道我不喜歡畢樊世。」

「但你的語氣……」黎柔遲疑著。「使我以為他在某方面得罪了你。」

菲娜聳肩。「在巴黎,我就注意到他忽略你。在這里,我看到他利用並傷害我認識和喜歡的人。薛本尼某些方面是個渾帳,但他跟樊世斷交是對的。社交圈早就該不準畢樊世涉足,下層社會的女人比較有辦法應付他。她們的感情不會受傷,婚姻不會被毀,而且她們還有錢可拿。」

「我也希望他只在妓女圈活動,」黎柔的聲音緊緊的。「可是我也管不住他。」

「我知道,親愛的,」菲娜的聲音軟下來。「沒有人責至你。」

黎柔起身走到窗前。「但我仍然希望我知道他曾看上薛本尼夫人。」她勉強笑了一下。「我可以裝成嫉妒的妻子,或許可以把她嚇跑。她比我小很多歲。我只是沒想到樊世竟然把腦筋動到薛本尼頭上,他不只是一個好的玩伴,又那麼有勢力。」

「一個致命的錯誤,好像樊世正自找麻煩。」

黎柔看著窗外有位老太太正吃力的走過廣場。「是自討苦吃,才四十歲的人,卻把自己弄得支離破碎。」她嘆口氣。「連帶周遭的人都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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