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夜的囚犯 第3頁

作者︰羅莉塔•雀斯

水晶撞擊水晶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之後又略一停頓,才听見樊世說︰「你的交游圈似乎很高,先生,你是沙皇尼古拉的親密友人?」

「我們說過話,算不上親密。」充滿意涵的藍色凝視再次落在黎柔身上。「我對親密的定義,會更精確與特殊。」

房中的溫度似乎迅速攀高。黎柔決定她該離開了,不管原先答應的十分鐘到了沒有。她在伯爵接過樊世遞出的酒杯時,站起來。「我該回去工作了。」她說。

「當然,親愛的,」樊世說。「我相信伯爵可以理解。」

「我理解,雖然很遺憾。」伯爵專注的藍眼從頭到腳掃過她。

經常受到審視的黎柔,已很清楚這種眼光的意思。然而,這次她的每一條肌肉都感受到那個意思。更麻煩的是,她很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吸引力的拉扯,拖曳著她的意志力。

她以慣常的明顯方式,做出鎮定有禮的樣子,甚至顯得有些傲慢。「不幸的是,衛夫人的畫像如果延遲,她會更遺憾,」她說。「而她肯定是世上‘最’缺乏耐心的人之一。」

「而你,可能是另一個。」他靠近了些,使得她的脈搏開始狂跳。他比她早先認為的更加高大魁梧。「你有一雙母老虎的眼楮,夫人。非常少見,而且我指的不只是金黃的顏色。但,你是藝術家,肯定更看得見別人所看不見的。」

「我想內人早已看見你想跟她調情。」樊世說著走到她的身邊。

「那當然。這是對有夫之婦最有禮貌的致敬方式了,不是嗎?你應該沒有生氣吧?」伯爵以若無其事的平靜表情看著樊世。

「沒有任何人在生任何氣。」黎柔以輕快的聲音說。「我們或許是英國人,可是已經在巴黎住了快九年。何況我是一直在工作的女性,先生——」

「請叫我艾司蒙。」他糾正她。

「先生,」她的口氣堅定。「我真的要告退了。」她並未伸出手去,只高傲地行了個曲膝禮。

他則優雅地鞠躬回禮。

笑得有點緊張的樊世替她開門,艾司蒙則在她身後輕聲說︰「下回再見,畢夫人。」

她的腦海深處出現回聲,令她停在門口。某個記憶,某個聲音。但,不可能。她若見過他,一定會記得。這樣的人,要忘記也難。她微微點頭,繼續前行。

*******************************************************

清晨四點,那位藍眼紳士斜靠在他的客廳美麗長椅上的繡花靠墊里。許多年前,他也曾以這樣的姿勢策劃著推翻他意志堅強的表親阿里巴夏,那時他的名字是戴亞穆,後來他就配合各種目的使用各種名字,目前他是艾司蒙伯爵。

他的英國雇主,及其法國同僚讓他的文件完全合法。亞穆的法語,跟他所會的另外十一種語言都一樣流利,帶點法文腔的英語更不是問題;語言只是他的許多特殊天分之一。

除去母語阿爾巴尼亞語,文法松散、彈性較大的英語是他最喜歡的語言,他喜歡玩弄那些字眼,其中之一是「親密」。畢夫人被激怒的樣子真是有趣。

笑著憶起那短暫的會面,亞穆拿起僕人尼克替他準備的濃咖啡。

「完美的咖啡。」他告訴尼克。

「那當然,我總是在練習。」

尼克明顯地松了口氣。伺候亞穆六年,這名年輕的僕人仍時時想討好主人。二十一歲的尼克不是很有耐心,私下也有些缺點,然而他是半個英國人,所以亞穆並不會被他卑躬屈膝的態度蒙騙。

「我相信你常練習,」亞穆說。「我也很高興。你今晚跟著我和我的新朋友走過一間又一間的巴黎鴉片館,真是辛苦了。」

尼克聳聳肩。「只要您認為時間花得值得。」

「很值得。我相信我們應該在一個月之內除去畢樊世。若不是情況危急,我寧可讓此事自然發坐,因為畢先生其實已經快把自己弄死了。他今晚抽的鴉片,足以殺死三個成年男人了。」

尼克的眼楮閃閃發亮。「他用吸的或吃的?」

「都有。」

「這讓事情更容易辦。只要加幾公克番木鱉堿或氫氰酸,放在去核的桃子或隻果——」

「可以,但不必要。除非無可避免,我不想殺人。即使那樣,也非常不喜歡。此外,我會避免用毒藥。這方法缺乏運動家的精神。」

「他算不上運動家吧,何況這種方法最不會引起注意。」

「我要他受苦。」

「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亞穆舉起杯子,尼克盡職的倒入咖啡。

「追蹤這個人花了好幾個月,」亞穆說。「現在,他的貪婪讓他落入我的手中,我要跟他玩一玩。」

事情從俄國開始。亞穆另有任務,可是沙皇塞了一個更麻煩的問題給他。俄國與土耳其蘇丹的和平談判因為蘇丹接到一些不利于俄國的信件而膠著,沙皇想要知道那些信件怎會出現在君士坦丁堡。

亞穆很清楚,各方間諜的信件在鄂圖曼帝國滿天飛,但是這些特別的信件原本應該在巴黎一位英國外交官的官方外送文件中。外交官的一位助理未及接受調查就自殺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亞穆來往于倫敦與巴黎,听說了一些其他的故事——類似的竊案,莫名其妙的破產,以及一些突然而重大的損失。

結果,這些事件都有關聯,其中的共通點是︰這些人都曾規律地造訪位在巴黎僻靜角落一棟並不討人喜歡的建築。

這個地方的名字很簡單,就叫「二八」。在那四面牆里,只要願意付錢,人間的任何不道德行為都可以買來享受,從最墮落的,到最有想像力的。亞穆很了解,有人為了錢什麼事都願意做;同時,也有如此絕望或腐爛的人付錢購買。

然而,這些錢最後都到畢樊世的手里。

他們當然不知道,而亞穆也沒有任何證據;至少沒有可拿上法庭的證據。可是畢樊世也出現在法庭,因為被他所害的人都不能出現在證人席。他們每個人都像那位外交官的年輕助理,寧可自殺也不願難堪的秘密被公諸于世。

如此一來,只好讓亞穆靜悄悄地來對付畢樊世,一如多年來他為喬治四世、他的歷任首相,以及首相的同黨所解決的許多麻煩事。

尼克的聲音打斷主人的冥想。「這次您打算怎麼玩?」他問。

亞穆注視著彩繪精美的瓷杯。「那位妻子很忠誠。」

「應該是謹慎吧,對這麼腐敗的豬羅忠誠,除非是個瘋子。」

「她或許真的有些瘋狂,」亞穆看著空中。「但是她很有藝術天分,而天才本來就不總是那麼理性。她的專注于藝術,應該是畢樊世的好運。工作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和時間,使得她幾乎沒注意到許多男人對她很有興趣。」

尼克的眼楮睜大。「您是說,她連您也沒有注意到?」

亞穆的笑聲有些無奈。「我被迫運用一些魅力。」

「我的天,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看到那個場面。」

「那其實很讓人挫敗。我幾乎等于一座雕像或一幅油畫,她只注意到形體、線條、顏色。」亞穆揮個手。「我望著她美麗的臉,察覺到許多熱情——藝術上的熱情。她把我變成畫畫的對象物,這是無法接受的。所以,我也有一點……輕率。」

尼克搖搖頭。「您從不輕率的,除非另有目的。我敢打賭您的目的絕不只是要爭取她合適的注意。」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