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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燕飛 第29頁

作者︰秋飛花

「難道你還不明白,你把他當做了我!」

她聞言愣住,忽然縱聲長笑。

「你笑什麼?」他很驚訝。

「我笑你,你很可憐!」

「我可憐?」他皺眉。

「不錯,你很可憐!你為了得到劉鈞的承認和肯定,就昧著良心盡量替他干壞事,可到了最後你野心膨脹,連自己也賠了進去。你自私、你自大、你自以為是!你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你活著,只是為了破壞。破壞一切你認為可以破壞的東西!你要知道,別說你對我的欺騙,即使它從來沒有發生,你就認為我會將信給你嗎?」

不會!他在心里回答。臉色轉黑,額上青筋突起。他從未如此深刻地愛過一個人,可他好像真的也很喜歡破壞。這個秘密一旦被人看穿了,的確是件讓人很惱火的事!可是仍然想與她爭辯,他說︰「就算信在你手上,你也無法送到皇上手中。」一個平民百姓,憑什麼身份去覲見皇帝?

垂頭想了一陣,她道︰「總會有法子!」無論怎麼樣,她是不會把信交給他的。

「燕二!」他忽然喝道。

她吃了一驚。就在下一秒,見到他懷中的琴裂開了。

琴劍分離。隨著琴身炸裂,劍氣穿透琴身的碎片像流星般飆射而出,掠過她的頭頂,「嗖」的一聲,深深地穿透了她身後的一株樹干。樹干上拇指大的窟窿像一種輕蔑的警告,警告她,她根本不是他的敵手。

她從來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她也別無選擇。她驀地申吟一聲,揮劍起舞,招招迅疾悍猛,好似在發泄心中的憤懣和郁結。

金鐵交鳴的聲音如同根根扎上心尖的針,讓人感到難以忍受的痛。劍招開合之間的姿勢優美卻暗含殺機。突然,她的眼神似一把犀利的寶劍,穿透了他的眼,鑽進了他的腦中,讓他打了個寒戰。

「燕二,難道我倆非得拼個你死我活?」

「講什麼笑話?」她恨恨地盯著他的眼,道,「你的劍,再下一寸五分,勝負立見分曉!」

「你瘋了!」他猛地一掌打到她肩頭,把她打了個踉蹌,「你這樣拼命,如果被我殺死了一樣送不出信。」

她看了看胸口上的劍傷,他刺和,不深!已經不算深了!冷笑道︰「我這一輩子,要做的事都是為了別人;自己要的,從來都沒有做成過。信送不出固然十分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做!現在我很不喜歡讓你得逞!」她狂吼一聲,舉劍又撲了上來,完全不講章法地亂砍亂刺。

柳江南知道她是在發泄,心頭暗暗高興,原來她一時間仍然不能忘記他。

他的嘴角泛起微笑,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正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叫著他的名字,從一株樹後轉了出來。

那人頭發散亂,衣衫凌落,只是落寞的笑和柳江南倒有七分相似。

「襄?」柳江南驚訝地看著那人,「你不是……」

一股劍氣陡地直襲他的咽喉,燕蘊詩乘他不備下手。柳江南急閃,右腕輕靈轉動,反手還擊。忽然,他一震,大叫︰「快閃開!」想要收住劍勢已經來不及,深深地刺了下去……

熱稠的液體覆滿了他拿劍的手,他驚呼著松開手中的劍柄,踉踉蹌蹌退了幾大步,眼中蓄滿了悔恨,惶然叫道︰「襄、襄……我不是故意的……」

一切猶如在樺樹林中的重演。

「宋襄!宋襄……」燕蘊詩失措地抱住宋襄的身體,是他替她擋了這致命的一劍。

「那日,你在樹林中扮死,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了!想不到……」宋襄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抓住半截沒入體內的劍刃,笑道,「二哥……信,我已經送到王宮了。」

「什麼?」柳江南大驚。

「她身上的信是假的!」他努力笑了笑,面色卻一片慘白,「是你的‘飛音’幫我送了信,你讓飛音……追蹤我們的下落……你別忘了,它原是我訓練的。」

「宋襄……」燕蘊詩含淚抓住劍刃卻不敢拔出,嘶聲叫道,「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

宋襄說了幾句,再也無力支撐身體,向後一倒。燕蘊詩發瘋般地將他從地上拖起,讓他靠坐在自己身上,才發現傷口偏離心髒數寸,傷勢並不如想象的嚴重。伸手模了模他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頰,仍然一痛,流下淚來。

「蘊詩……食月的王已決定和中原修好了,他拿了信會送到中原。這樣一來,我完成了任務,也沒有違逆你的心意。」他含笑對她道。

「你為什麼不早說!」燕蘊詩含淚責怪道。

「要是早說……我怕你會立即離我而去……」

他的話讓燕蘊詩心頭一顫,憶起當年烏篷船頭錦衣少年為她吹笛送行;阮宅後院,花稜窗外故人示警。原來,漂流千里只是為了「相思」二字而已。不然在那風月谷驛站,在青沙井山村火場中,他都大可以由她自生自滅,這才是對待「敵人」應有的態度!可他一直不肯這樣做。從中原到食月,兩人得以一路糾纏而來,只不過是因為他實在舍不得她離開罷了。

想起他的好處,比起柳江南的虛偽與刻毒,她的心中萬般感慨,流淚道︰「我本以為自己是呆人一個,想不到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傻人!還是那麼一個……」那麼一個疑心病重的傻人!

宋襄忍痛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下可好了,詩,你不會離開我吧?」

她搖了搖頭,面上的表情非哭亦非笑。

柳江南卻在一旁越听越心驚。他還沒有機會在朝中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如果劉鈞在此時倒台,他就失去了和「冷血國師」合作的倚恃。想到這些,他不顧一切地跳起來,飛身躍上馬背。臨了,又悔又愧地看了二人一眼,道︰「襄……你不會有事的!二哥要先回京師看看,等我……」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到燕蘊詩手中,一牽韁繩,策馬狂奔而去。

捏著瓷瓶,望著絕塵而去的背影,燕蘊詩目中似要噴出火來。本欲扔掉瓶子,突然想到這應該是傷藥,立即撥開瓶塞倒出一堆藥粉,不管三七二十一涂到宋襄的傷處,狠心拔出劍刃。

當然很痛,宋襄忍不住大叫起來,難受地道︰「蘊詩……我這回要死了!」

「傻瓜!要死再等六十年!」她斥道,「你武功又不行,怎麼忽然沖出來找死?」

「我……他……是絕對不會殺死我的!」他傻傻地道。

「為什麼?」她問。

「你、你老愛問‘為什麼’!」他苦笑道,「他是我二哥,你說為什麼?」

「行!算我笨!」她惱了,一把推開他,假意起身欲走。

「別……你去哪里?」他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抓住她,「你不能扔下我不管,現在我受了重傷!」

「你死了才好,當是贖罪!」她暗笑。說完才想起,就算兩國罷戰了,宋襄仍是石河血戰的元凶之一,只怕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中原百姓的諒解,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你說真的?」宋襄苦笑,捂著傷口,從地上爬起來,「我那時年幼,做事本來就不理什麼對錯!現在,我得罪了師父,食月王又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將來我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食月容不得我,中原的百姓一定不會饒了我!難道今生,注定我倆只能為敵?」

燕蘊詩不語,走出兩步,忽然回首道︰「我心中沒有綱常,你心中也沒有;我心有家國,可你仍然沒有。你現在果真是一無所有,做了無家的浪子,你想知道我願不願意陪你走完以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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