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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郎,情郎 第28頁

作者︰秋飛花

只听那「篾條兒」連連叫道︰「哎喲喲,痛煞老夫了!」

凌月霜將那臉皮一捧到手心一看,呸!原來是張人皮面具。揭下那層假面皮,就見到真人了。那是一個四十開外,看上去頗有幾分道骨的中年人。凌月霜一見那人「啊呀」一聲,抓住他的肩頭用力晃動,「這會兒又變成你這條老狗了?」

玄銀玲見了那人的真面目,有些勝日結舌地道︰「是爹?」

那人被凌月霜晃得頭昏眼花急忙討饒︰「哎呀呀,你別再晃了,再晃我老命休矣!」

「怎麼回事?」玄銀玲指著跟前那個與娘扭成一團的人道。

秦惜玉眼神瞬時黯下,緩緩地道︰「這是因為……那天早上,你看到的那灘血水——其實是我的師父!」

「什麼?」玄銀玲母女一齊轉頭盯著他。

「我是說我師父……」他閉上眼楮,面色十分沉重,「我師父為了能讓我騙過馮保就設了這個局,他自己扮做爹的樣子,然後由我將他的首級……」

「你殺了自己的師父?」凌月霜放開那人轉向他驚叫道。

秦惜玉本來一直有說有笑,但听她這樣一講頓時面如死灰,「我……」

「榛兒,你師父的死不關你的事,不要想得太多。」那「篾條兒」走過來拍著他的肩頭勸道。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什麼不關他的事關你的事的,都把我鬧糊涂了。」凌月霜吵著道。

那「篾條兒」走到中間說出一番話來,听得玄銀玲母女二人驚奇不已。

話說三十年前。秦策的父親秦政任刑部詩郎時曾接到一份寶慶府上報復核死刑的公文。

一年前,寶慶有一著名大善人一家二十余口在中秋之夜盡數被人用刀斧之類的凶器屠殺,因無線索成為懸案久久不能了結。幸好這一年,縣衙新進一名干練的捕快。他查出大善人的四姨太和同縣一名戚姓皮匠有染。

所以當時就認定戚皮匠是真凶,並由該捕快領頭帶眾衙役設伏將其擒獲,最後問成死罪。

這本是一樁尋常凶案,既然凶手已經畫押招供,刑部也只是按慣例做做過場出個批復。但秦政閱讀卷宗時發現那位皮匠在做大盜前曾在宮里當過數年太監。既然是個太監又怎能與人通奸,又因奸情去殺人呢?所以打算壓下此案待查明情況再做批復。

沒想到公文到達的第十日,突有一啞女闖進衙門越級告狀。並帶來一封血書,自稱是皮匠的女兒戚翠娘。

她要替父申冤卻沒有任何憑據,最後居然提出要以自己的身體交換父親的性命。結果當然是被拒絕。

不過到了翌日,就有人四處散布謠言到處對秦政進行誣蔑。秦政猜想是戚翠娘的卑鄙伎倆,再加上縣衙呈上的所有證據一應俱全,所以一時氣憤,當即就在案卷上劃下一個大大的紅勾。

秋決之日,戚皮匠被推到菜市口處斬。他死後第三天,秦政正好去寶慶辦事,忽然听到大善人的墳被人刨開的奇聞。等他第一時間趕到了那片墳地,見到那些尸體時,發現那家人根本不是被人用什麼刀斧等凶器所殺,全是中毒身亡,然後被人用刀斧在脖子上故意留下傷痕。

直到此時他才曉得是錯殺了好人。秦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立下誓言︰秦家子孫如不能找出真凶,永不出仕。

後來終于被他查出寶慶府那個捕快就是殺害大善人一家的真凶。而這個真凶正是他孫兒秦惜玉的師父「血雲叟」藺孤獨。說到他之所以會去屠殺大善人一家,卻是因為戚皮匠說了一句話叫藺孤獨誤會大善人是他的一個大仇人,讓他殺錯了人。至于具體是什麼當中還有些淵源,恐怕只有他與戚家的人才會知道了。

而藺孤獨發現錯殺了人反而破罐子破摔,從此變得個性偏激,凡事不問是非只問好惡。他在江湖上濫殺無辜,所到之處血霧迷蒙掀起陣陣腥風,才得了「血雲叟」這個外號。但最後卻因為過度練功而走火人魔,成了一個廢人。

沒想到時隔三十年,藺孤獨居然找到了他真正的仇人。那個人是就東廠的馮羽。但他這時已經沒有能力替自己報仇了,所以他網羅了大批高手成立了一個殺手組織,又收了離家出走的秦惜玉做他的徒弟要求他替自己報仇。但是馮羽進出時身邊常有大批高手,秦惜玉一直沒有機會向他下手。

恰逢秦策知道兒子擅自拜他這個邪魔外加秦家的「宿世仇人」為師的事,而將他捉住把手足打斷。藺孤獨與其夫人在救走徒弟後,卻想到了一個讓徒弟得以接近馮羽替自己報仇的辦法。

因為他知道秦政父子素來和朝中馮黨不合,秦策早年行走江湖時又曾殺過東廠的人,為了讓秦惜玉順利取得東廠的信任,藺孤獨決定扮成秦策的模樣自刎,然後由徒弟秦惜玉裝成與父親反目的樣子,帶著「父親」的首級去向馮黨「投誠」。另一面,為了不讓事情穿幫,藺夫人以秦惜玉的下落為餌將秦策騙到水天閣軟禁起來。

秦策起先被軟禁心頭很是惱火,但最後終于發現馮黨在外面胡作非為,把天下搞得烏煙瘴氣。慢慢地也覺得藺孤獨雖然是為報私仇,但若能除掉馮羽也的確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加上藺孤獨為報仇已經身亡,所以原來心中對他那一點點不滿也沒有了,反而對之生出欽佩之心。

他思量再三覺得事已至此,就叫兒子不單要殺死馮羽為師報仇,還要除掉馮黨這批朝庭的禍患。在兒子殺死馮羽除掉馮黨之前為了不給他帶來麻煩,秦策就隱居于這水天閣之中。但因思念故去的秦惜玉的母親,所以每年清明托人前去墳頭上香才被凌月霜發現。

玄銀玲听完這個曲折的故事驚嘆道︰「這個藺老……伯雖然害死許多人,但他為了報仇居然自盡,真是叫人敬佩啊。」

「屁,你懂什麼?」凌月霜斥道,「此人私心太重,才落到這個下場。不過既然他的仇人也是大大該死,那麼幫他報仇也不算過。」

「啊!這樣說來我們一直錯怪了阿榛。」玄銀玲有些喜出望外地看向秦惜玉。只見他一言不發,只是怔怔地站在旁邊發呆。

「什麼錯怪,難道他殺死那些人都是該死的?」凌月霜啐道。

玄銀玲聞言心頭猛一沉。想起他曾經承認在臨清縣屠村的事兒,還有生死不明的欣兒姑娘,又巴巴地望向他那邊。他這時反而很不以為然地仰起頭沖她笑了笑。

秦策看了看兒子又慚愧地道︰「她的確是殺了許多不該殺的人。這一點,全是因為我這個做爹的失職讓他受他師父的影響太多。他師父這人一生孤傲自負,自以為是。總認為能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忍,為人所不能為。所以為了達到目地,素來不擇手斷。阿榛因為受他的影響而認為只要能除掉馮黨就是為朝庭、為大明做了莫大的貢獻,那樣的話,即使犧牲幾個小小百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之,如果失去除掉馮黨的機會,死的百姓只會更多。」

玄銀玲听他這樣一說,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凌月霜不滿地道︰「你既然曉得為什麼不去阻止他,反而任他在外面胡作非為?」

秦策道︰「我在藺兄的靈前發過誓,如果榛兒一日不除馮黨,我就一日不出這水天閣半步。所以他在外的事我起先並不知曉。只是後來在閣中僕人的談話里了解到的。何況若非如此,那閹賊只怕也沒那麼容易信任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敢說他一定就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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