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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神醫養夫 第13頁

作者︰寄秋

沒人料想得到太子接手的第一步,竟然是陷害忠良,將非太子黨羽的官員加以莫須有罪名,有的調識、有的外放,有的連降三級,有的發配邊關,有的直接關入大牢。

親五皇子的派系也遭到牽連,一夜之間風聲鶴唳,死傷無數。為了斬草除根,太子還派五千禁軍圍住五皇子府,不讓任何一人進出。

在這種狀況下,即使府中有囤糧也不能應付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行,若是半年以上便有斷糧之虞,人將活活餓死。

因此夜梓必須突圍,想辦法離開,他若不走會連累更多的人,然而太子的用意便是逼走他,好趁機殺了他。

「我想我娘。」司徒渡的眼眶紅了,溢出思親的淚水,說實在地,他還不到十七歲,是個孩子,需要親娘。

聞言的夜梓鼻頭有點發酸,其實他已經不太記得母妃的音容,她死時他才六歲,根本不懂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願再說這些令人絕望的事,眼看著追兵沒有返回的樣子,低聲問︰「阿渡,走得動嗎?我扶你。」

司徒渡連搖頭的氣力都沒有,只有苦笑,「你……一個人走吧,不……不用管我,我只會……會拖累你……」

這一次真的不行了吧!他的血快流干了,如果有來生,他希望當個農家子弟,不再生在動貴人家……太累了,一輩子都在算計,從出生到死亡。

「說什麼傻話,要不是你背著我,我走得出皇宮大內嗎?太子才會因此找上你,將你視做我的黨羽。」他闖宮想見父皇,卻被假傳聖旨的皇後重責一百大板,若非阿渡找來數名大臣怒斥皇後干政,他可能已被打死了。

司徒渡以為自己笑了,實際上卻只是虛弱地動了動嘴角,「我本來就是……五皇子黨,眾所皆……皆知,就算我那天什麼都不做,太子也遲、遲早將屠……刀指向我……」他是逃不過的,太子什麼都看在眼里,只不過按兵不動想一網打盡,不漏失一條漏網之魚。

「不說了,來,我們離開這里,你的傷我會找人醫治……」夜梓情緒起伏,此刻才開口說話就咳出血來。

司徒渡的傷是看得見的外傷,若能及時上藥,做適當治療,這一關不難渡過,而夜梓是內傷,傷及內腑,若無好藥調理,再靜心休養數月,只怕凶多吉少,危在旦夕。

「五皇子,你先顧好你自己,我……來世再與、與你並肩作戰……」天怎麼暗了?

一道巨大的黑影飛過上空,司徒渡卻以為是自己失血過多,眼前發黑,大限將至,他閉上眼楮等死,希望能再見到母親帶笑面容。

「不行,一起走……」夜梓咬牙拉起司徒渡,就算是死也要帶上他。

「想走到哪里去呀!五皇子。」陰惻惻的獰笑聲驟起,似在諷刺兩人臨死前的無謂掙扎。

夜梓臉色陰沉如墨,「東方問,是你?」太子居然派他出京?

面如冠玉的男子嘻皮笑臉地說︰「看到下官很意外嗎?下官很感謝五皇子的提拔,但良禽擇木而棲,下官也感念太子殿下的賞識。」識時務者為俊杰,他不過是做出正確的選擇。夜梓冷冷嘲諷,「果然是禽獸。」

東方問是他一手扶起的京官,當年以探花郎的身分入朝為官,他十分看重,寄予厚望,一朝卻成了咬人的蛇,讓他成為可笑的東郭先生。

果然人皆不可信,前一刻為他赴湯蹈火,下一刻也會為了自身利益背叛!

因為這件事,日後夜梓登基為天隆帝,對任何人都帶著三分防備,即便是和他一起打天下,助他稱帝的結拜兄弟也生起猜忌之心,整日想著削爵、奪權,唯有死人不能成為後患,多疑成了帝王的心病。

東方問听出他的意思,臉色微變,旋即卻又露出感慨神色,「死到臨頭還要逞口舌之快,並不明智啊,其實下官也為殿下惋惜,萬里江山就在眼前,可惜不屬于你。」

「哈哈……君臣一場,就讓臣送你上路吧!」他手一揚。「給我殺——」

東方問身後十余名蒙面殺手持刀劍齊上,他遠遠站開,面帶微笑的觀看這場單方面的屠  「啊!」血濺三尺,哀嚎聲驟起,倒地不起的竟是黑衣人。東方問倉皇張望,「誰,誰敢殺我的人……」

第七章  救下五皇子(2)

「唔!痛……水,給我水……我要水……」

一碗帶著淡淡藥味的糖水送到嘴邊,咕嘟喝水的男人有點神智不清,他努力想睜開眼,卻發現有心無力,喝完水後,他又沉沉的睡去,四周寧靜得讓人非常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一股雞湯香味中醒來,入目的是腰粗的屋梁,交錯的橫木支撐著屋頂,隱約還能看見一片片青色屋瓦,重重疊疊,屋子四個角落沒半片蜘蛛網。

這是平民百姓的住家吧!看得出家境並不富裕,但也不致差到無米下鍋,十分樸實的擺設,怡然自得的過日子。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莫名的,躺在床上的夜梓忽然想到這句話,尚未見到屋子的主人,他便覺得是個雅致的隱士。

「娘子說得沒錯,果然醒了。」可以擺攤算命了,掐指一算,絲毫不差,說午時三刻醒便這時辰醒。

「你是……」朦朧間,夜梓看見一名男子背著光,推門而入、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置一碗一盅。

「風震惡。」

夜梓兩眼微眯,望著越走越近的人影,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明,「我似乎在哪里見過你?」似曾相識。

「兩千兩白銀。」人助、天助,算他運氣好。

「兩千兩白銀?」什麼意思?他完全想不起是怎麼一回事,神色狐疑的顰眉。

「去年在府城的醫館,胸口中箭的傷者。」風震惡不想說得太明白,由著人去回想,他看此人十分刺目,好似貓鼬與蛇,天生相克。

聞言,夜梓的眼楮忽地睜大,「是那個小姑娘救了我?」

他沒忘了雙眸特別清亮的小大夫,第一個讓他吃了悶虧都無法討回面子的人。

「是我們救了你們。」風震惡揚聲強調,報恩要記對恩人,不要妄想借著救命之恩接近他的娘子。

听到「你們」,夜梓霍然想起還有失血過多的司徒渡,「我那位朋友呢!他還活著嗎?」

夜梓想起身尋人,風震惡托盤一放將人壓回床上,「他的情形比你好,兩天前就清醒了。」

兩天前……

夜梓皺眉問︰「我睡了多久?」

「五天。」他拿起托盤上的人蔘蟲草雞湯,讓受傷的人自己喝,他不是侍候人的下人。

夜梓一訝,「五天?」怎麼可能,他也就胸口中了一掌,有些氣悶難受,其余都是刀劍劃過的小傷,上點藥就成了。

「你以為我騙你嗎?另外那一個是刀傷,流了不少血,切去腐肉再縫合,開點補血的藥,他氣色好得像抹了胭脂,要不是怕傷口裂開還能打套拳。」他說得夸張些,但司徒渡確實已無性命之虞,只要好好休養便能痊癒。

「那我呢!」他明明沒什麼傷,卻感覺氣血凝窒,似有什麼阻塞了筋脈。

「你自己都沒發現胸口多了一道血手印?」他到底是多遲頓,居然沒察覺要命的一掌。

「血手印?」夜梓拉開衣襟,低頭一視,驚愕。

為什麼會有掌印……對了,太子身邊的人朝他拍了一掌,當時他只覺得痛,不以為然,沒往心上放,只顧著逃命。

「娘子說這叫寒冰掌,中了寒冰掌的人寒氣入身,全身的血和氣脈會像冰一樣的慢慢凝結,等到寒氣攻心時,你也就變成冰人了,不用再喘氣了。」

「娘子?」他眉頭一蹙。

風震惡面有得色的炫耀,「娘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稱正室、元配,死後與我同穴而葬的女子。」

听他洋洋得意的話語,夜梓哼了聲,抬杠地道︰「你這麼早成親?」

風震惡眼神一黯,略帶傷痛地說︰「我娘去世,我們在百日熱孝中結成夫妻,若再等上三年對她不公。」也是他的私心,唯恐遲則生變。

夜梓一听,心口微痛,母妃的死是他一輩子也抹不掉的傷口。

「節哀順變,世上無長生不死……」夜梓勸慰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打住,不對,他隱約記得那個小大夫便是此人的小未婚妻,小小年紀醫術精湛……難道,他口中的娘子,是她?

「你和誰成親?」夜梓沖動問出口,卻忽然不想知道,心頭發悶。

「當然是我娘子。」風震惡故意說得語焉不詳。

「那個小大夫?」

果然早下手是對的,瞧他那副賊相,肯定心懷不軌。

風震惡故意道︰「當然是她了!還能是誰,我就只有一個未婚妻。」

「她不是……尚未及笄?」記得當初見她,她不過十三、四歲左右,眉眼還沒長開,還是天真可人的小姑娘,就是脾氣不太好。

「是呀!不過不妨事,娘子說早結晚結都要結,反正又不會換夫。」這話他听得樂了一整晚,起床還在傻笑。

「你真是禽獸,怎麼不得了手!」他冷嘲,不屑。

風震惡笑笑地把他喝完的雞湯收回,換上湯藥,「喝吧!不想死就一口飲盡,你以為你的內傷好了嗎?」

「你……」無禮庶民,竟敢對皇子不敬。

「你該慶幸你付了那兩千兩診金,娘子用了那筆銀子請人鑄了一組銀針和一套刀具,這段時日她勤加練習、學習醫術,這才及時阻止了你的內傷惡化,以及那一位的流血不止,再一次救人于危難。」他左眉一挑,意思是︰你知道該怎麼報恩,雖然我們施恩不圖報,不過我們也要吃喝,誰叫我們是俗人。

「你想要多少?」夜梓直接了當的開口。

「看你的命值多少?」風震惡也不拐彎抹角,當面鑼對面鼓的商量,不用太多廢話,明明白白的討論實質好處。

隱約地,屋中有男人對男人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阿惡,他藥喝了沒……咦!你醒了,我還擔心自己的醫術出了問題,怕你沉睡不起。」那就麻煩了,他們家開的不是善堂,沒法長期收留一名植物人。

打扮簡單,卻有若清晨露珠般清新可人的溫顏笑顏如花,會說話的水眸漾著動人的秋色,她一出現,原本胸口痛的夜梓心跳漏了一拍,突有滿園春花開的悸動。

「小大夫?」她長得更加嬌美動人了,一點也不像鄉下姑娘。

「我叫溫顏,你可以叫我溫大夫,或是風家娘子,我成親了。」溫顏的態度很親切,卻又帶著距離感,不讓人過分親近,彷佛隔山隔水般朦朧,似近又似遠。

「跟他?」明知故問的夜梓語氣多了不信,好似在說︰何必糟蹋自己,你值得更好的,當女人要懂得選擇。

「是呀!他是風震惡,我的夫婿,是他把你們兩位扛回來的,我可不行。」要不是她收過他兩千兩診金,又算是熟人,她會選擇視若無睹,見死不救,她學醫是興趣,是為了自救,在亂世中更好的生存下去。

「扛?」听起來讓人很不舒服的字眼。

「對,像抓山豬一樣一邊一個扛在肩上,你們沉得像屍體,沒把你們埋了要感激涕零喔!」差一點,這兩人得重新去投胎了,幸好遇到她,又正好她從亡魂谷回來,帶了不少治病醫傷的藥草。

聞言的夜梓眼角一抽,小姑娘……不,小娘子說話真不客氣,直接扎人心窩,他果斷的岔開話題,「我那朋友好些了嗎?」

「比你好。」

夫妻說法可真一致,他眼皮又抽,咬牙問︰「好到什麼程度,可以下床行走嗎?」

「你們想走?」溫顏臉上的神情是嘲笑。

「我們有急事,不能逗留太久。」京里的事一片混亂,人人自危,他得重組渙散的陣營,一個回馬槍打得太子措手不及。

「請便,想死不怕沒鬼當,祝你們早登極樂。」黃泉路上兩人結伴同行也不寂寞。

「我們都醒來,傷勢也在復原了不是?」

「那一位的刀傷都入骨了,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走不了,否則日後陽壽不長,而你表面傷不重,實則重擊內腑,沒有半年以上的療養,寒氣會遍走全身,三年內身體是暖不了,即便盛夏時節也寒冽不已……」他得拔除寒氣,入體的寒氣早已流竄奇經八脈,遍布四肢百骸,幸好遇到她,不然連一線生機也渺茫。

「三年後就好了?」他滿臉希冀。

「是呀!好了,人都死了,魂歸西天,還能不好嗎?」溫顏最不喜歡這種費了大功夫救回來,卻還不知珍惜身體的人,忍不住諷刺。

夜梓一听,面皮黑了一半,抽搐了幾下,「換言之,我最少得在這里待上半年,不然性命不保?」

溫顏搖搖頭,「你也可以不待,只要有好的大夫和一處溫泉,你一天要泡三回,一次約一個時辰,而且不能受寒,一旦受寒前功盡棄,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夜梓把目前的處境在腦中過三遍,想著該怎麼做才對自己最有利。

片刻後,他態度變了,客氣地說︰「以後麻煩兩位多照料了。」

「診金。」風震惡可沒忘記這事,雖然他們這回帶出的藥草足以令人致富,可銀子沒人嫌多。

夜梓眉頭一擰。「沒有。」

他身上從來不帶銀子,只有象征身分的玉牌,但他不能給人,還有用處,它能調動江北二十萬的兵。

溫顏倒是不知道風震惡已經跟對方討診金了,不過他不討,她也是要討的,此刻就不吭聲,讓風震惡出面。

「沒有是什麼意思,想賴帳。」為了救他,不知用了多少上了年分的藥材,若不給診金豈不是虧大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性正直的風震惡被溫顏帶歪了,多了絲算計。

「目前給不了,但我一定會給。」夜梓的語氣中多了怒意,天下是夜家的,他會欠錢?

風展惡雙手環胸,「那就做工抵帳,還些利息吧!我岳父的私塾缺了位夫子,你來代勞。」

「我?」他訝然。

「沒錯,是你,咱們總不可能平白供你吃供你住,還幫你治傷一年吧?你不知道,我娘子說,等你醒來之後每隔三日要泡一次藥浴,一次約半日,半年內寒氣可解,不過要真正好全,不會時不時打擺子,得整整泡上一年,給你用的藥材可都是錢。」想到要日日對著他,風震惡頓感人生苦悶,日子難過。

「一年……」他思忖著。

溫顏補充兩句,「寒氣這玩意不可小覷,要不是我們這兒靠近熔岩山脈,有一種特殊的烈火石輔佐,你的內傷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烈火石是種極為特殊的石頭,散布在熔岩山脈,似乎是這個世界特殊的產物,入手彷佛握了火焰一樣炙熱,在另一個時空,她沒听說過這麼神奇的東西。

夜梓無奈,「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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