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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混口飯(上) 第47頁

作者︰白裙

只是現在如果不按照老太太設計的棋路來下棋,只怕自己第一步就走不下去了呢。想著被安排在慈雲庵里的水芸香,郭菀央不免輕輕了嘆了口氣,神色恭敬,聲音卻朗朗,問道︰「卻不知貴人要出什麼題目?」

那青年貴人看著郭菀央,微笑點頭,說道︰「果然有些膽略。」

郭菀央皺眉,說道︰「請貴人出題。」

那青年貴人微微一笑,說道︰「我曾听聞,郭家的女兒,都是蕙質蘭心。既然是偶然過失,也不能太過苛刻。然而太過簡單,又不能顯示出郭家女兒的水平。今天既然是為欣賞菊花而來,那就以菊花為題,隨意吟詠兩句罷。」

听那青年貴人這樣說話,郭菀央終于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倒也不是真的一定要為難自己的,這個題目出的寬泛。

卻听見邊上那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說道︰「貴人這道題目雖然不是很難,卻難以顯示郭家女兒的水平。不如題目上,加一個‘抒懷’如何?」

這就是將題目改成《詠菊抒懷》了。雖然只加了兩個字,難度上卻是加了不止一層。雖然說,吟詠風物的,往往也帶有抒懷立志的意思,但是將它正式列入題目,就對作者的志向胸懷提出了較高的要求。

郭菀央知道,因為這次偶遇,這些人就將自己看做費盡心機趨炎附勢之流了。雖然看著武定侯府的面子上,不能對自己多加留難,然而不這樣為難一番,也是應有之義。

那青年貴人一邊往那邊菊圃走過去,一邊含笑說道︰「需要多長時間?」

郭菀央站住,含笑說道︰「貴人,句子雖然粗陋一些,卻是有了。」

青年貴人站住,聲音里有幾分詫異︰「卻是有了?果然有這般急才?」

郭菀央微笑道︰「貴人對詩歌質量,並無要求。」

青年貴人微微笑道︰「這話卻是取巧。不妨說來听听。」

自從陶淵明之後,菊花就成了中國文人最愛的花卉之一,因此後世之中,吟詠菊花的詩句很不少。只是郭菀央現在需要的,不少借用後世最精彩的詩句來為自己博彩,而是想要借用詩句告訴面前這個青年貴人︰我也是被設計的。

所以,郭菀央並沒有在腦海里搜索合用的詩句,而是隨口胡謅了兩句。听聞青年貴人詢問,當下就微笑開口︰「憶昔山坡上,舞袖傲秋風。犁耙鋤我來,強栽至園中。展顏非諂媚,秋水越高。何人攜我出園去,讓我依然笑荒叢?」

那青年書生忍不住失笑,說道︰「律詩不是律詩,古風又不是古風,這……就是郭小姐的回答?」

青年貴人站住,眼楮落在郭菀央臉上。

郭菀央再也不低眉斂目做老實狀,眼楮與他對視,神色卻是一片平和。

那青年貴人看了片刻,突然笑道︰「果然有些意思。果然是‘抒懷’了。詩歌不錯……本官卻也沒有賞賜。既然這樣,你這就離去罷。」

郭菀央如釋重負,當下行禮,道謝,款款而去。

轉過園子的圍牆,就看見芷萱在園子門口站著,看見郭菀央出來,當下撫著胸口,說道︰「真的嚇死我了。」

郭菀央笑道︰「橫豎吃不了人,你卻怕什麼?」

芷萱苦笑道︰「謠言卻是可以吃人的。」

郭菀央悠悠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今天已經與這個貴人面對面說明白了。那貴人也答應了自己。只是回去之後,如何與祖母交代,又是一個難題。

將這個問題拋下,吩咐芷萱︰「等下回去的時候,你半路下馬車,去蘭葉的鋪子里走一走,請蘭葉告訴……」話說到這里,卻又遲疑了一下。這件事,是請誰來幫忙?朱炩,朱高煦?

朱炩有求凰之意,再與他糾纏並無好處。可是自己又不想輕易動用與朱高煦的關系。正遲疑的功夫,卻又听見急沖沖的腳步聲,接著听見一個囂張的聲音︰「本公子又不做猥瑣之事,為何卻游不得後園見不得菊花?」

又听見身後傳來一個緊張的聲音︰「公子明鑒,慈雲庵萬萬沒有阻攔公子的膽子,不過今天慈雲庵卻有貴客,所以封了後園,公子見諒……」

又听見那個囂張的聲音︰「我不過是安安靜靜看花而已,不是拉著你們這些女尼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又能礙著那個貴人什麼事?郭家給你們每年一千貫香油錢,我父親每年也給你們八九百,你們卻是如此厚此薄彼,難不成我們家就低了郭家一等?」

郭菀央吃了一驚,看著面前的游廊,拉著芷萱,就推開了一間雲房的門,將門給關上。

現在正是做功課的時候,雲房之中,空無一人。兩人將門給栓上,松了一口氣。

芷萱低聲說道︰「今天慈雲庵卻是怎麼了,男人一個接著一個闖進來?」

郭菀央苦笑道︰「這個家伙,看樣子竟然是沖著我來!」

芷萱皺眉說道︰「小姐又不曾得罪什麼人,今天才上慈雲庵一趟,就踫上這樣的事情……如果真的被那廝對面撞上了,指不定發生什麼事情來!」

說話的功夫,腳步聲已經到了雲房的門外。听見後面那女尼在絮絮叨叨的道歉,只說「貴人在內」,請這個公子爺不要為難她們,卻是不敢提那個貴人的身份。

卻听見「噗通」一聲響,似乎是一個人摔倒在地上,接著听見那女尼低低哭泣的聲音︰「朱公子……請不要為難我們!里面是有貴人,如果莽撞沖撞,只怕對公子也無好處!」

芷萱低聲說道︰「是那個靜心的師妹,叫什麼靜儀。」

靜儀這句話落下,那個朱公子也是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我就不相信,還有什麼人,能貴過我朱家去!」

又听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在說些什麼。那個朱公子怔了一怔,才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為難你們了……」

听朱公子答應不進去,那個靜儀松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請朱公子暫時找一個雲房歇息一番。」

那朱公子嘻嘻一笑,說道︰「找個雲房歇息一番,可是你在一邊服侍?」

靜儀說不出話來,芷萱與郭菀央對望,都是不由面面相覷。

這個朱公子,果然是一頭豬,在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打算白晝宣婬!而且,居然還打算找一個尼姑!

靜儀聲音里似乎有些委屈︰「朱公子……若是一定要貧尼在一邊服侍,貧尼自然不敢違拗……」

郭菀央真的說不出話來來了,這個靜儀,居然……就答應了!

想起自己的母親,手心里不由冒出冷汗。

自己應該知道的,這個慈雲庵雖然是京師貴族罩著的地盤,但是貴族乃是世界上最齷齪的種族。

與芷萱的手互相握著,手心里全是冷汗。一定要將水芸香弄出去,不擇手段,越快越好!

听見朱公子帶著笑意的聲音︰「既然這樣,就找一個雲房歇著吧。我看這個雲房就很好……」

郭菀央與芷萱的手互相握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倒不是怕被人侵犯,卻是怕與這樣的男人面對面,從此之後惹出無窮禍端。

平地尚且要掀起三尺浪,有這樣一件事,足以讓三叔母編造出無窮的謠言來。

就听見推門的聲音。好在門被栓住了,那「朱公子」一時倒是推它不動。不過這廝卻立即來了精神,喝道︰「里面是什麼人,將門打開!」

芷萱死死的靠在門上,說道︰「小姐,如何是好?」

郭菀央嘆了一口氣,說道︰「外面的朱公子,小女子隔著門給您見禮。您既然知道今天在園子里賞花的是什麼人,為何還要圖一時之快,卻為後來惹下煩惱?」

門外的朱公子哈哈一笑,說道︰「里面的小娘子……是郭家的小姐罷?曾听說小姐聰慧而且有才華,也不甚相信,今天隔著門卻見識到了一些兒了。今天相見也就是有緣,何必躲躲閃閃的,直接開門出來相見,不也是一段佳話?」

郭菀央聲音有些冷厲︰「朱公子,小女子不知道您是什麼人,只知道您定然是貴人。既然是貴人,小女子就不敢高攀,免得毀了貴人名聲,小女子罪過大矣。請朱公子見諒。」

朱公子繼續大笑,說道︰「貴人又如何,如今朝廷功臣,都是草莽出身……你出身郭家,與本公子勉強也可以相配了……朱貴,將門踢開,咱們今天就要成就一樁美談!」

郭菀央臉色一沉,厲聲說道︰「朱公子,皇太孫殿下就在園子之中賞花,你難道不怕驚動皇太孫殿下,因此獲罪?」

朱公子笑聲一滯,隨即聲音惡狠狠的說道︰「皇太孫殿下,你竟然知道里面是皇太孫!你以為搬出皇太孫,本公子就畏懼了你不成?」

郭菀央氣結。自從到京師以來,雖然屢次遭受算計,但是踫到的人都是聰明人,爭也好,斗也罷,明面上,大家卻都是文質彬彬。即便是步步奪命的爭奪,面子上大家都不失禮。

都卻哪里見到過這樣的混人?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雖然說朱元璋陛下對皇子皇孫的教育下了大工夫,但是還是難免要出那麼一個兩個返祖的品種。

心中卻隱隱有些明白,這事情,只怕不是一個混人鬧事這麼簡單。

這個混人,明顯知道自己的行蹤。這一趟闖慈雲庵,為的就是自己。

自己初來京師,雖然有些才名,但是畢竟年幼,相貌也不是特別出眾。為何來一趟慈雲庵,就有鳳子龍孫,特意跑來找自己?

心中疑惑,卻思想不出其中關鍵。當下鎮定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朱公子,您身份高貴,自然也不怕皇太孫殿下。可是您就不怕給您的父親惹麻煩?」

郭菀央這句話,威懾力很大。

京師里的鳳子龍孫,多半就是如朱高煦朱炩一般,被皇帝陛下留在京師做人質的。既然做人質,就要有做人質的自覺。郭菀央相信,即便這個混人不知道規矩,他的父親也肯為他擔保。

提起他的父親,也算是提醒罷。

外面也是寂靜片刻。片刻之後才听見朱公子的聲音︰「一個小姑娘還敢威脅本公子……朱貴,給本公子踢!」

雲房雖然有門閂,卻是不結實。

朱貴才踢了兩腳,門閂就發出了細微的「 嚓」一聲脆響。

門閂裂了。

郭菀央臉色忍不住發白,主僕兩人也想不出其他方法,只能將門死死頂住。厲聲說道︰「朱公子,你再無禮,我張嘴大叫,咱們誰也討不了好去!」

朱公子哈哈大笑,說道︰「我就要看看,那個皇太孫會不會因為一個女子與下面的藩王破臉!」

那句話一落下,郭菀央面前的最後一層迷霧,就如薄紗一般被撕開了。

原來,這位混球的真正目標,其實不是自己!

這位混球的真正目標,就是皇太孫殿下!

或者是郭家內部的人傳遞信息,這位龍孫知道郭家安排了自己與皇太孫在此地偶遇。于是這位混球就在關鍵時候趕來,想要借機鬧騰一場。

鬧騰的目標不是想要毀了自己的名聲,卻是想要毀了皇太孫的名聲。

不管結局怎樣,兩位龍孫在尼庵里爭奪一個女子的新聞,都是吸引听眾眼球的極好賣點。

前些年,太子朱標去世,幾位皇子之間為了爭奪嗣君之位,曾經破臉。最後皇帝陛下沒有選皇子卻是選了皇孫,不過這個經過卻是險而又險。現在這個嗣君之位,也沒有完全穩固。

現在這樣一個鬧劇消息傳出去,結果會如何?

朱允炆的皇太孫之位,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影響!

本來想要張口叫人,卻有閉了嘴。

只要一張口,園子那邊定然能听見。如果皇太孫派人過來,自己得救,卻會給朱允炆惹來無窮的麻煩。

如果不張口……自己的後果卻是更不堪設想。

倒不是郭菀央同情朱允炆,不過她實在很討厭被人設計的感覺。

尤其是在得知有人打算設計自己的終身大事之後馬上又知道有人打算通過自己設計別人。

自己就成了一個工具,設計別人的工具。

眼見木門就要被踢開,這麼大的聲響,園子那邊的錦衣衛,也定將極快的過來查看究竟。再不做抉擇,一切都要循著這個朱公子等人的設計發展。

郭菀央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在砰砰的亂響之中,她的聲音清脆無比︰「朱公子,即便壞了皇太孫名聲,也只是漁翁得利。漁翁得利之後,你或者就要被滅口,而不是論功行賞!」

郭菀央這句話,就像是一枚針一般,直接刺向那個「朱公子」的心中!

那朱公子定住,驀然喝道︰「朱貴,住手!」

朱貴住手。門閂其實已經完全斷了,不過還留著一點縴維粘連著。芷萱連忙將一個凳子頂在門後面,松了一口氣。

郭菀央見一句話起效,當下就說道︰「朱公子,我不認得你是誰,你也不認得我是誰,今天雖然都來過慈雲庵,卻是未曾見面,也未曾有過任何瓜葛,將來也不會見面,不會有任何瓜葛,您說是也不是?」

那朱公子沉吟著沒有說話。

實在沒有想到,與自己隔著一扇門的這個小姑娘,居然有這樣敏銳的眼光,有這般與出眾的見地,更有這般臨危不亂的品質。

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看破自己的真正目的,更能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句話刺中自己的死穴。

難怪馬夫人要將這個庶女推上台面呢。

然而,就這樣放過這個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不過十歲年紀,就已經有這般見識。如果如了馬夫人的願,只怕將來對自己更加不利呢。

只有毀了這個小姑娘的名聲,才能真正的扼住這個小姑娘可能往上爬的腳步。

而且,將這樣一個小姑娘狠狠的摟在懷中,說不定就能逼著郭家將這個小姑娘嫁給自己……

思路如電一般閃過,朱公子面色漸漸猙獰,呼吸漸漸急促,聲音竟然有幾分哆嗦︰「朱貴,動手!」

郭菀央听外面的呼吸聲漸漸轉向急促,就知道不妙。雲房之中也無他物可可以自保,當下就捏了一把剪刀在自己手中。

捏了一把剪刀在自己手中,傷人不成至少可以自殘。

听見那尼姑靜儀帶著哭腔的聲音︰「朱公子,求求您,不要……」

又听見身子落地的聲音,是那個朱公子將靜儀踢翻在地?

就在這當口,郭菀央卻驀然听見腳步聲,然後听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原來兄長竟有暇在這里閑逛。兄弟追隨兄長而來,卻是找的好生辛苦。」

听見朱公子的聲音,略帶著一絲尷尬︰「兄弟尋我?卻不知是何事?」

那聲音笑道︰「也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是我兄長尋了一個極好的歌女,要開一個琴會,就在今天晚上,兄弟想缺了兄長,來日被兄長知道卻是不好見面,因此循著兄長家中童僕的交代,一路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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