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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30頁

作者︰寄秋

「你是指老夫人?」自從駙馬過世,柳老夫人茹素已久,很少插手府內的事,一心向佛。

「你該改口喊祖母了。」

于香檀暗暗咕噥兩句。「你就這樣回去不會有事嗎?那一位的疑心病應該很重。」

懊死之人一直不死,一拖再拖,換成她也會起疑,閻王要人三更死,豈能留人到五更他早該死了。

「在她眼中我就是死人。」他自嘲。

「但是你畢竟還沒死,就沒人心存疑慮?」換成是她會派人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奇人異士出現。

柳笑風呵呵冷笑。「不死也離死不遠了,誰會在乎我這個棄子,不然她怎會大方的讓你進門,給我多一個籌碼。」

「籌碼?」她嗎?一個平民百姓,于香檀不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柳笑風骨節分明的手往她平坦小骯一放。「孩子。」

「孩子?」她先是不解其意,而後桃腮泛紅。

「我若有了親生兒子,我的父親再多活一、二十年,我的兒子就能接我的位置,成為柳城城主。」前提是他不在人世。

「不是傳給你三弟嗎?」他也是嫡子。

「不,我們柳城的規矩只能篇嫡長子,若無嫡長便是嫡長子之子,兩者皆無才由嫡次子接任。」而且必須是嫡系長房子孫,嫡二房、嫡三房、嫡四房……以此類推,得嫡長房無子孫方可另外推舉,庶出不在其中。

「為什麼?」孩子還小能擔當重責大任嗎?在一般宗族中大多挑選有能力的成年人繼承,交給幼子形同兒戲。

為什麼?他略微失神的回想過往。「因為我祖父就受過這樣的迫害,他二叔為了謀奪他的侯爵之位,先害死他的母親,讓他孤立無援,再聯合族老、宗親逼他除籍……」

祖父孤軍奮戰、努力突圍,但因年幼獨木難支,難挽狂瀾,最後被親二叔搶走他父親用戰功拚下的爵位。

當時年方十二的祖父什麼也沒有,他投靠了他父親的好友平源將軍,平源將軍帶他上戰場殺敵,他才有出頭的一天。

之後在班師回朝的慶功宴上,他和平陽長公主相遇了,兩人雖非一見鐘情卻在相處下互有好感,皇上因此下旨賜婚。

澳換門庭的祖父因尚了公主而青雲直上,頓時成了朝廷新貴,身為皇帝的女婿,他終于有權有勢找二叔報仇。

「祖父的二叔是庶出,所以祖父十分痛恨庶子,他和祖母只生了我爹一個嫡子,他在臨終前立下遺囑,要所有後代子孫遵從,嫡長子方可為家主,長房亡,長房長孫續,其次嫡二子、嫡二子的嫡長孫、嫡三子、嫡三子的嫡長孫……」

意思是一脈相傳,只能直系嫡子,立長不立幼,庶子是旁支,除非無嗣,否則與家主之位絕緣。

用了「絕」這個字,可見他有多恨庶出。

「所以說你若有……呃,嫡子,那就是實打實的小少主,他的地位無可取代,柳城未來的主人?」

「沒錯,我們的長子是將來的柳城城主,你就是未來城主的娘,整個柳城你最大。」他取笑的說著,但眼神也出奇清亮,一瞬不瞬的盯著「孩子的娘」,想著將她壓在身下恣意馳騁,把「孩子」放進她肚子里面。

「咳咳,什麼未來城主的娘,我都還沒成為城主的兒媳婦、城主夫人,你想太遠了,我們還沒走到那一步。」想到要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她孤僻的性子讓她想跳車逃婚。

柳笑風手一舉,撫向她白如雪玉的面頰。「你還沒認命嗎?我們這一輩子注定要綁在一起。」

「世事無常,不到入土的那一天都很難說。」身處他那個位置,想要一生一世太艱難,隨時有人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放心,我會拉著你。」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忽地用力握緊,幾乎捏碎她的手骨。

「拉我去死嗎?」痛讓她眉頭一顰。

「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有我在,我會護住你。」他說出近乎生死與共的誓言,以他們以往的恩怨情仇,這已經是很重的承諾。

「萬一護不住呢?」他看來不太可靠。

柳笑風拉下她的頭重重一吻,狠狠咬破她的唇。「那就由你來保護我,我不想讓你當寡婦。」

「柳笑風,你是個混帳!」居然咬她。嘴唇發腫的于香檀忿然一瞪。

「我是,可惜你是混帳的嫡妻。」死後和他躺同一穴,同受宗祠香火,他牌位旁立的是妻柳于氏。

一想到他們連死都分不開,柳笑風看她的眼神更熾熱。

于香檀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人得志不長久,你多吃櫻桃噎死吧!讓你繼母額手稱慶。」

她一把抓起銀盤上的櫻桃,往他嘴里一塞。「謀殺親……夫……」

他含糊不清的,嘴巴直動,一會兒一粒粒櫻桃籽吐回銀盤,看的于香檀咋舌,心里暗罵,真是高手。

第九章  大喜之日裝虛弱(1)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禮成。」

一聲「禮成」一落下,屏氣已久的于香檀終于松了一口氣,她走得有點急促,想快點到喜房,偏偏前頭的「老先生」像頭垂垂老矣的老牛,腳步緩慢,動作遲緩,還邊走邊喘氣,要人攙扶。

著實太壓抑了,她是成親,真不是參加喪禮嗎?

隱約間,她似乎听見有人捂著口鼻輕泣,好像過了今日沒明日,哀傷氣息彌漫,全場沒有一絲交談聲,安靜得恍若誰高聲就是不敬,讓新人更加神傷。

誰家死了人嗎?

還是準備掛白幡?

成親是喜悅的事,歡天喜地,是誰搞得這麼肅穆,連爆竹聲都免了,鴉雀無聲地看她跨火盆、摔瓦,在嚴肅的氣氛中走向廳堂中央,禮官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喊行禮。

她當初的決定果然沒錯,她還是適合當寡婦,那今日的拜堂就是未亡人上香,為亡夫守節,多符合氣氛。

「柳……」

一進喜房,于香檀正想掀開蓋頭一喊,一只大手忽地捂住她的嘴,狀似體力不支的跌向她,差點將她撞倒,但是另一只手始終扶著她的腰,讓她踉蹌幾步卻沒摔倒。

「噓!別說話,外頭有人听壁腳。」

「听壁腳?」居然還有人干這種事。

「要不要做場好戲讓人看?」看似腳下虛浮的柳笑風俯在他的少城主夫人耳邊低語。

「你想讓人看戲?」秋水般眸子輕輕一閃,那道教人忽略的狡光一閃而過,快如流星。

「有何不可。」他那雙醺人欲醉的眼楮異常光亮,心里想著的是被翻紅浪的洞房花燭夜,全然沒听出她聲音中的異狀。

「好呀!我配合你。」想玩是吧!真把她當傻子看了,自食惡果可別怪她,她下手沒分寸的。

「香檀娘子,我們……」該就寢了。裝作極度虛弱的柳笑風正想伸手解開新娘子的盤扣,取下她重達十斤的鳳冠,誰知忽地天旋地轉,他被壓在喜床上,一道幽香傳入鼻息間,令人迷醉的玲瓏嬌軀伏在他身上。

多善解人意的新娘子,知道他「身子羸弱」,所以決定主動點,餓虎撲羊把他吃了。

好、很好,他太滿意了,有妻如此,他一定會好好待她。

想得太美好的柳笑風兩眼一閉,打算當個逆來順受的好夫君,讓他家娘子盡情蹂躪他,他絕無怨言。

但是……

「不好了、不好了,少城主暈過去了,暮夏、清秋快把雪參丸拿來,少城主快不行了!」

咦!他暈了?

這一招用得可真狠呀!

丙然是好計謀,既能坐實他命不長久的傳聞,又能避開被人窺視的新婚夜,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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