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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夫認錯妻 第11頁

作者︰梁心

「羅公子,請上座。」韓光義親自前迎,悄悄地拍了林舉人兩下肩膀,暗示他多擔待。

羅桂杰沒有忽略這細節,張揚地朝韓光義一笑。「怎麼好意思呢?」

接著往他的方向踏步而去。

韓光義先是愣了下,讓羅桂杰這無親無戚的人坐主桌,無非是想藉此賣他一個人情,安安分分地吃完喜酒就離開,可看他不同以往的表現,他不禁心虛了起來,反省這招是否走得太險,主桌上可是坐著縣太爺和親家。

不會一場喜宴下來,親家變冤家吧?

可惜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韓光義此刻是騎虎難下。「羅公子不必客氣,你能出席,是為小女親事錦上添花。請入座。」

「多謝韓老爺。」羅桂杰掀袍,大方地坐到韓光義身邊,左側正巧就是林舉人。

他連看也沒看林舉人一眼,待韓華布上干淨的酒杯與碗筷之後,逕自添了一杯酒,垂陣苦笑,再抬起頭時,又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羅桂杰。

旁人沒有注意到,站在屏風後面的韓映竹卻看得一清二楚,那抹苦笑倒顯得他的輕狂有些刻意為之。

還以為他是來找碴的,沒想到這傻子居然是來為自己找不痛快的,不請自來喝心上人的喜酒,該不會是想用這種自殘的方式逼自個兒放手吧?

「開席後才姍姍前來,斷了各位興致,羅某在此自罰三杯。」他悶頭豪飲三杯酒,根本不管席上的人有何反應。

韓光義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忽略席上賓客尷尬又不解的神色,陪笑招呼。「各位用菜、用菜。這都是小女精心準備的,大家別客氣。」

大伙兒跟著笑了笑,舉起筷子,目光還是止不住地往羅桂杰身上飄,包括韓光義。

就見他笑了笑,再次斟了一杯酒,轉身對向林舉人。「恭喜林兄喜得如花美眷,羅某誠心祝賀林兄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他字字咬得用力,目光灼灼像要鏊穿新郎官紅袍。

林舉人也不是傻子,感受不出他森然的敵意,在林、韓兩家說親的期間,他曾耳聞羅桂杰多次出入韓家府邸,恐怕是求親未果,挾怨報復來著。

「多謝羅公子,能得韓老爺及韓家大小姐青睞,實為在下所幸……不,應該改口為岳父了。」林舉人舉杯回敬,笑笑地暗捅了羅桂杰一刀。

「林兄確實幸運,還望來日高中,切莫富貴榮華迷了眼,拋棄原配發妻。」羅桂杰神色銳利地掃了林舉人一眼,仰頭飲盡杯中酒,末了還將杯口對向他,挑了挑眉。

韓光義心里著急,卻不能表現出一分一毫,只好硬著頭皮搭上羅桂杰的肩膀,圓場說︰「羅公子與韓家交好,知道我要嫁女兒,前前後後也幫忙鋪張了不少事,就怕哪里不周到,只是羅公子說話直爽,賢婿別往心里去。」

「岳父這麼說是折煞小婿了。」林舉人站起來朝韓光義一揖,席面多加了一張椅子,難免擠了些,作揖的時候就撞上了羅桂杰,濺出了他新斟的酒水。「對不住,羅公子,在下並非有意。」

第3章(2)

「無妨,林兄不必在意。」羅桂杰揚起一邊嘴角,將酒杯擱上桌,提壺打算滿上,手腕卻觸上碗筷,打翻了酒杯,流到林舉人的大腿上。「哎呀,真糟糕,髒了林兄的新郎服了。」

……幼不幼稚?

都為他們汗顏了,加起來都幾歲了遢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小處較勁,更別提一人是一方商賈,一人有功名在身。

丙然在美色面前,什麼都是浮雲清風嗎?斗完了,意氣風發的還不是林舉人,他得到的除了傷心難過,還有什麼?

傻子。

「大伙兒別客氣,盡量動筷吧。」韓光義不知如何處理這兩人台面下,實際已經搬到眾人眼前的爭執了。「羅公子用菜吧,稍等老夫陪你痛飲一番。賢婿,你也快吃一點墊胃,等會兒還要敬酒呢。」

「是。」林舉人擱下酒杯,隨意挾了些肉食菜葉進月復,入口卻隱藏不住驚艷神色。

文人難免傲氣,韓家雖是城內大戶,他多少還是有些微詞,商賈女能多有教養?听說韓家姐妹還各擁鋪子,得拋頭露面做生意,不過看在韓家為了結親,處處為林家留面子,連席上菜色都不敢過于鋪張,才對這門親事轉念,或許沒有糟糕到哪兒去。

他記得宴席菜色是由韓家二小姐經手的,樸實但味道多重豐富,端上主桌的菜肴也仔細地避開了提味用的芫荽——他不愛這味道,但別桌的菜羹里可是撒了一大把。

韓家二小姐蕙質蘭心,姐姐就算沒有青出于藍,至少也是齊平。

羅桂杰條件出挑,就算面上有疤,外表仍是一絕,能讓他傾心的女子,又能差到哪里去?想到這里,他對這樁上門親事是越來越滿意了。

「多謝韓老爺盛情。」羅桂杰由懷里拿出封信函,遞了過去。「此次前來祝賀,晚輩不好空手,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份薄禮配得上,還請韓老爺笑納。日後若有需要晚輩幫襯的地方,自當效力。」

「這……」韓光義模不準他的性子,怎麼一下好一下壞,場面上也不好推辭,只好收了下來。「多謝羅公子美意。用菜、用菜。」

韓映竹雙眼圓瞪,盯著羅桂杰不放,說他傻子還算高估他了,這世間還有誰傻得過他?到現在都還沒動過筷子,一杯酒接著一杯酒下肚,什麼都不說,誰會為他心疼?

他不是輸不起,只是不甘願……但不甘願又能如何?他什麼都不能做,除了假笑、假張揚,就是故作無事地喝酒。

她突然有些哀傷,不忍再看,轉身離去。

一頭負了傷的野獸,還有什麼傷人的能力呢?也只剩下虛張聲勢的威嚇了。

漆黑暗巷中,月光洗地,映出牆角一抹頹廢身影。

羅桂杰扶著牆,使勁咽下胃里沖上來的翻騰,頭昏腦脹已經很不舒服的他,因為上竄的酒氣,簡直比死還痛苦。

他不記得到底灌了幾斤酒,只知道一個晚上下來,他什麼都沒吃,什麼都吃不下,郁悶極了。

「主子,賓客都散盡了,讓屬下扶你回去吧。」羅桂杰的隨從來報,伸手便要扶他。

「不用。」羅桂杰揮開他,冷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到巷口守著,別讓人進來,直到我喚你為止。」

「是。」

羅桂杰以背抵牆,忍住骯中酸意,緩緩滑坐下來,一腳曲起,一腳伸直,仰頭看著如玉盤的明月,忍不住自嘲。

「可惜沒有酒,不然還能對影成三人。」

「沒有酒,倒是有一碗醒酒湯。」韓映竹提著竹籃,腳步無聲地來到他身邊。

羅桂杰皴眉。「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要人守著巷口嗎?」

「這條不是死巷,我從另外一邊過來的。」韓映竹取出醒酒湯,溫溫的正好。「喝吧。我讓每個沾酒的賓客都喝了一碗再走。」

「難為韓二小姐還特地追出來送我一碗醒酒湯,當真盡責。」他接過,仰頭便灌,入口的苦味險些讓他撐不住,吐了出來,不得不喝個幾口就停下來順氣,小小一碗藥可費了不少功夫才倒進肚子里。「呼——多謝。」

他將空碗遞還給她,滿嘴藥味,都快蓋過他的酒氣了。

原以為韓映竹收到碗就會離去,畢竟孤男寡女同處暗巷實為不妥,她又重視這個,誰知道她將空碗擱進竹籃里後,如明月般皎潔的雙眼居然盯著他不放。

「你把那張地契送給了我父親,對吧?」她慢悠悠地問,月色下的她,宛如一株待綻的曇花,身上的香氣似花香味,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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