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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榻前的帝女(下) 第4頁

作者︰寄秋

他前後差別甚大,判若兩人。

面對佳人時,那輕佻謾笑,無賴模樣叫人無奈,雖是像極了吃軟飯的市井流氓,不過配上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便成了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纏著自家娘子討甜頭,沒半點正經樣一般。

誰知春風涼薄,翻臉無情,他一轉過身面對身後的粗壯漢子,叫姑娘家芳心大動的桃花笑一收,迷人的丹鳳眼射出寒人背脊的冷光,即使陽光徐徐灑落,還是叫人全身冰凍。

這才是真正的鳳氏家主,心機深沉,為人冷酷,善于計謀,他可以容忍敵人在他面前茁壯、撒野,卻絕不允許對方踩到他的底線,對他所在意的人、事、物伸出魔爪。

譬如,向晚,烙下鳳氏紋徽的奇女子。

哀著腰上紅若杜鵑泣血的鳳紋玉佩,鳳揚塵目露寒銳。

「二爺要屬下抓向晚姑娘回來?」炎風一邊將藥丸送入主子口中,一邊遲疑問。若是他們真敢動手,只怕此時早已身首異處。

「敢動她一根寒毛?找死。」一顆微澀的丹丸滑入喉間,他運功化開藥性,氣走遍身。

丙然如此,二爺有私心。「和二爺相處久了,向晚姑娘暗算人的手法越來越高明了,頗有自保能力。」

轉了轉僵硬的頸肩,鳳揚塵冷笑著斜眸睨人。「你是指該把她放在槍林彈雨之下,任由她自行月兌困?」

「難道二爺要出面保她?」那他先前所做的努力全白費了。「炎風,你的話多了。」他走出海棠居,背影顯得特別孤寂和頎長。「是的,二爺,屬下不再多生妄言。」只要二爺不要為女兒情長耽誤了正事及鳳氏興衰即可。

寒水依痕,春意漸回,沙際煙闊,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數枚爭發,天涯舊恨,試看幾許消魂?長亭門外山重疊,不盡眼中青,是愁來時節。面色沉郁的鳳揚塵幽幽一喟。

嘆息聲剛落,兩道一起一落的黑影來到面前,手中泛著寒意的三尺長劍滴著鮮紅人血。

「解決了?」

「是的。」逐風、夏雨收劍一應。「來了幾名?」

「有兩撥人,一撥人應是殺手,共有五名,屬下沒留活口,另一撥人是暗探,前來查探,三人,一個也沒落下。」擅闖鳳氏者,死。「兩撥人馬……」他搓著下顎,低忖。

「二爺,屬下在其中一人身上發現這個。」逐風遞上一只玄鐵鑄成的令牌,上面縷刻四個字——御前行走。

「居然是宮廷侍衛……」鳳揚塵眼中迸出厲芒,手心收攏,握緊玄鐵令。「多派些人加強宅子里外的防護,還有,往帝都方面追查,誰對向晚起了殺機,她在來到鳳氏前的身分,全給爺查得一清二楚,不得有一絲遺漏。」

他以前不查是覺得沒有必要,向晚就是向晚,除了他的身邊她還能到哪兒去,可如今……和宮里有關嗎?

他目光一沉,薄唇緊抿。

第9章(1)

三枝伽羅香,裊裊香繞。

辨律的木魚聲,低低地念經聲,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淡淡的檀香味彌漫一室,磨出光澤的蜜蠟佛珠一粒一粒撥動著,曾經如玉的縴指泛上暗沉色,微黃,指甲修得整齊圓潤,不見污垢。

茹素敬佛是為求來世如意,一縷素衣心向虔誠,三炷清香祝禱兒孫有福,年年歲歲都平安,康健安寧。

只是她田鏡秋吃了這麼多年的齋,翻破無數本佛經,早晚三默經文祈求佛祖憐憫,依然貪、嗔、痴、怨難除,她仍放不下對世俗的依戀,心中的怨與恨得不到平靜,不時的叫囂著,可是她又有何怨,又能恨什麼呢?

世俗本就對男子寬容多了,元配無才便可納妾,妻若無德便可休,生子不肖母之過,妻妾同室當和睦,為夫者大享其人之福,內宅女子卻當以夫以天。

她的丈夫鳳東隅有玉憐香、柳映月兩名妾室,當時她久婚未孕才勉強同意夫婿為傳承香火再納新人,兩女入門也安分了一段時間,她雖不喜也容忍她們的存在,只是同事一夫的酸澀始終是她心口拂不去的痛。

出人意料地,她卻率先有了身孕,而且是在新妾入門不久,多麼可笑的諷剌

呀!

但既然丈夫離了心,她本打算守著孩子安穩過日子,偏偏自以為得寵的柳映月見不得她好,暗地里與玉憐香連成一氣,在她的安胎藥中下了紅花,惡毒得想打掉她月復中已成形的男胎。

幸虧她的女乃娘機警,及時發現湯藥有異,否則她與孩子的性命危在旦夕,有可能一尸兩命。

氣不過加上妒意,她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僕婦將兩名妾室壓倒在地強灌絕子湯,讓她們從此絕了子嗣,再也當不了娘親。

只是她沒料到柳映月也有了身孕,還不足兩個月,一碗絕子湯下肚月復痛如絞,怵目血紅由兩醒間流下,此時趕來的夫婿見狀大發雷霆,若非顧及她大月復便便,怕也是一番責罰,遣她回娘家等候休書。

但是她從不後悔當年的心狠,若非她絕了後患,如今她的兒子也無法長大成人,成為鳳氏最有權力的家主。

「唉!這世上為女子者都是苦命的,何時才有解月兌的一日……」佛祖,她的苦難幾時才會到頭?

「哎呀!這檀香的味兒未免太濃了,整天吃齋念佛的,也沒瞧大嫂拜出個孫子,塵兒都不小了,該為他打算打算,娶個好妻子操持家務,有人管著才不會成天往外跑,不務正業的盡吧些無聊事。」斗雞賭狗的,沒出息。

鳳從蓉一身大紅的羅衫綾裙,松松垮垮的墮馬髻上足足插了七八根銀簪、玉梳、雙喜壽字金釵,福態的臉上橫肉直抖,全身琳瑯滿目得叫人眼花撩亂,不知該看她肥碩腕子上粗大的金鐲子,或是胖指上幾乎撐得變形的寶石戒指,十根手指有八根沒落空,俗氣地顯示財勢雄厚。

不過也怪不得她虛榮了,有鳳氏這個娘家撐著,她到哪兒都威風,娘家家大勢大她也跟著沾光,光是當年出閣的嫁妝便是十里紅妝,連夫家都不敢小覷,難怪她敢橫著走,盛氣凌人,不把他人看在眼里。

出嫁前是千金小姐,為人婦後又有公婆疼著,丈夫護著,兒女成雙,妾室恭敬,她這一生也算風光了,沒吃過什麼苦頭,平平順順地受人吹捧。

所以從不知道謙遜是什麼,她只曉得自己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兩位兄長一位庶弟一向隨著她性子,她不時回娘家搬這搬那的也不會開口制止,反正鳳氏不缺那一點小物件,她看上眼便取了去,不必為了一點點小東西心生嫌隙,終究是自家人。

只是家主易人後,有些事就沒有那麼便利,全新的規矩擺在那里,想要伸手,得先問過四大美婢。

「小泵子你來了,等我整理一下再招呼你。」收起蒲團,田鏡秋撫平裙上皺褶,面容和煦的起身。

「自家人用不著客套,我也不是頭一回回娘家了,隨意得很,大嫂慢慢來,別急,我就來找嫂子閑磕牙,說兩句家常話。」肥女敕的手捂住唇,笑得花枝招展。

鳳從蓉是個勢利的人,無事不上門,看她兩眼笑成一條線,態度好得像見了祖宗似的,可想而知她必是有所求而來。

空手而歸可不是她的作風,哪一回不是像土匪洗劫過一般,滿滿一車,把拖車的老馬累個半死。

「我這兒偏僻,少人來,你來坐坐我也開心,用不著太拘束。」她拿起了串珠,放在掌心轉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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