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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鳳 第16頁

作者︰梁心

「你的意思是說,有可能是傲梅的父母咎由自取?」鳳歧眯起眼,想起身逼問清楚,但除了傷勢較輕的肩膀外,其余部位都不像他的身體,緊緊覆于溫濕的稻草堆上,動也不動分毫。

夙劍不忍再看,原本笑意盎然,意氣風發的師叔啊……

「站住!你還沒答應我取來手札,不準走——」鳳歧不死心,目光循著夙劍離去的腳步,直到不見其背影為止。

嘖了一聲,鳳歧唾出血沫,咬牙決定傷好後繼續搜索證據,還傲梅清白!

★★★

皚皚白雪,為銅安城換上冬衣,街道上,幾乎絕了人煙,春松居內,品茗的客人也比往日少了兩、三成。

不過是間小茶館,就算客滿,要稱忙也難,沁蘭便將前面交給阿梓負責,自己則在房間內照料她救回的小泵娘。

她傷得實在太重了,服了玄黃丹,命是保住了,可也休養了兩個多月才能下床,平常除了米湯,其他根本吞不下肚,沒餓死,當真是福大命大。

「小泵娘,你喚什麼名呢?」看她今天精神好些,沁蘭柔聲問,為她撥去額上的濕發。

兩人同處屋檐下兩個多月,還不知道她喚什麼名,小梓老是念她做事瞻前不顧後,可她就覺得跟這小泵娘有緣,心里總想多幫她一些。

她沒有回答,直勾勾地望著沁蘭,面無表情。

「你為什麼要救我?」如果不理會她,將會是最好的結局。

沁蘭愣了。「為什麼不救你?這一、兩個月來,你總是睡不好,念著有人騙你。蘭姨不知道你是失了人還是失了心,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可是過去就過去了,你念著想著都回不去了,改變不了的事情又何苦執著呢?」

「我忘不了也放不下,這世間,沒有人希望我活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場騙局,活著好累,真的好累……」她將眼淚化為一聲喟嘆。

沁蘭不是很懂她的話,只知道在這姑娘傷痕累累的外表下,也有一顆百孔千創的心。

「我會救你,那是因為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責任,但沒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就有這個責任,只能選擇往前走。有的人為自己活,有的人為家人活,有的人為愛人活,你說沒有人希望你活著,蘭姨就希望你活著,雖然我們兩個相識不久,可救了你,我就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說我趁火打劫也行,為了報答我的恩情,你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沁蘭秋瞳里的盈盈波光霧了她的視線。「你對我好,有什麼目的?」

「對一個人好,一定要有目的才行嗎?」她笑問。

「曾經,有個男人待我很好,他要我好好活下去,想想將來的自己,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我真的好感動,把他收到心里面放,可到頭來,他不過是個騙子。」

沁蘭的氣質與娘親好像,病弱的身子也相差不遠。她幾回臥病在床,娘親明明身體不佳,仍堅持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話,或許正因為這股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容易地把梗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我也有個曾經。」拉起她略微冰涼的小手,沁蘭說起她跟焚光的過往。「曾經,有個男人待我很好,可惜大了我整整二十七歲,周遭的人都不同意,可我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那個男人疼我知我憐我,我怎能不動心?這間春松居也是他替我蓋的,我每天都幻想著為他披上嫁衣、冠上夫姓的那一天。後來,我才知道礙于門派規定,他根本不能娶妻。

「他瞞了我整整十年,期間我明示暗示,他都不肯明白告訴我,可是又不能否認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那他究竟是騙子還是我愛上的男人呢?你愛上的男人,我不認識,不知道他待你好是真心的,還是虛假的,這些你要自己體會。蘭姨跟你說這段往事不是為了替他說話,而是要告訴你,我走過來了,你何嘗不可?我的經歷或許沒有你一半辛苦,但只要有心,都過得去的。」

不能否認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

難道鳳歧也是如此?害怕失去她才選擇隱瞞,等將事實真相解開再與她坦白,除了這層關系外,他所做的承諾皆是真心?他——

難道我師承青玉門就沒有愛你的資格了嗎?

被了!那是假的!他是青玉門人,他跟鴻渡一樣,他沒有心、沒有心!

她悲慟地閉上眼,大口喘息著,胸腔脹得好像要炸開似的。

「好了好了,別想了。來,喝杯茶順順氣。」瞧她氣得像悶燒的炕床,沁蘭嚇壞了,倒來溫在爐上的茶水,順便讓她暖暖掌心。「乖孩子,事情都過去了,多想無益,你要擔心的是明天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告訴蘭姨,你有何打算?」

「打算……」是呀,明日又該何去何從?她滿臉茫然,捧著溫熱的陶杯,心里卻一寸一寸地冷了。

嘉興舊宅十年前已付之一炬,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去馱負沉重的回憶,原本期待的閑雲生活也如過眼雲煙,消散得徹底。

她低頭望著負傷的右手掌心。就算她還可以使劍,也沒有武館願意收留女流之輩。

「走一步是一步,我無處可去,哪里都一樣。」她斂下美目。明日,離她好遠。

「既然這樣……你願意的話就留下來吧,我這間春松居小遍小,再住一個人也不成問題,只有我跟小梓,有時也挺寂寞。」模模她的臉,沁蘭笑得和藹,輕聲地問︰「好嗎?」

留下來?她又是驚訝又是疑惑,直直望入沁蘭誠懇清透的雙眸,良久不語。

反正到哪都相同,不是嗎?一個人來,一個人去,她也沒什麼好失去的,有個能擋風避雨的地方總好過餐風宿露的日子。

最後,她點點頭。沁蘭也松了一口氣。

「你的名字呢?還沒告訴我呢。」

「……梅。」寒傲梅這個名字太過沉重了,她說不出口。

「沒?」看來她是不想說,究竟是多痛苦的回憶才讓她連名字都不願意再用?沁蘭悄然一嘆。「可憐的孩子,以後你就叫溫尋蝶吧。以前我想嫁人想瘋了,孩子的名字都先取起來放,尋蝶這名字,本來是要給我女兒用的,還以為沒機會了呢……你願不願意?」

「溫尋蝶……」她反覆咀嚼這名字,愈念愈喜歡。「好,我以後,就叫溫尋蝶。」

★★★

「你還是學不乖?」夙劍站在思齊洞口最上層的石階,表情嚴肅,俯視著正奮力拉扯雙手鐵鏈的鳳歧。「沒用的,那是兩條萬年寒鐵鑄造而成的鎖鏈,單以人力絕對無法卸下,不過你大可放心,我請鐵匠所鑄的長度夠你在思齊洞內活動,不妨礙日常生活。」

萬年寒鐵?他們是從哪里生出這鬼東西的!鳳歧不死心,用力扯了幾回,手腕破皮仍不停止,當啷之聲不絕于耳。

「該死!快放開我,你們這群卑劣的小人!」他就快找出證據了,絕不能在此功虧一簣。「夙劍,你听到沒有?藏經閣內的手札絕非鴻渡師兄生前最後一本,你不肯放了我沒關系,至少找出剩下的手札——喂,夙劍,你給我回來!」

鳳歧沖上前想攔下夙劍,才走上一半石階,一股拉力差點讓他直接栽回思齊洞底層。

「可惡!」他使勁捶向石梯,滿腔怒意最後還是化為挫敗。

他刻意安分了一陣子,一來養傷,二來降低夙劍的警覺,等他傷好能施展拳腳,便趁著弟子晨操時潛入藏經閣,豈知夙劍已派人埋伏在外,待他走出大門,從頭兜罩下的雪蛛網隨即困住他,不到半個時辰,他再次被關入思齊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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