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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 第29頁

作者︰流舒

名枕秋點了點頭,又抬眼望他。

曠之雲知她倔強難改,永遠也說不出求他的話來,于是會意的與她同行。

秋還未深,離冬尚遠,身處南國的房間內卻已點燃了炭火,淡淡的氣味飄滿了屋子,聞來有幾分蕭索,就像是垂暮。

看著纏綿病榻的名老爺,名枕秋已有了種落淚的酸楚。人生在世不過如此,就算佔盡財富,又能怎樣?就算仇深似海,又能如何?如今躺在床上的,也不過是個可憐的老者。心里一陣酸,更一陣悔。

「荷荷……」名老爺含混不清地吐出幾個字來,身旁的管家連忙湊上前去,費力地分辨了半晌,方才抬頭對名枕秋說︰「小姐,老爺讓你靠近些。」

名枕秋依言走到床邊,名老爺昏暗的眼里放出了光來,想說話,卻一陣咳嗽。

「外公?!」名枕秋忙替他撫背頎氣,這一切動作看在曠之雲眼中已是那麼地自然。

名老爺咳出一口痰來,終于舒服了一些,「枕秋……你還……怪外公嗎?」

「啊?」名枕秋一驚。

卻听名老爺又道︰「怪也不打緊……是外公老了,記性差了,當初……你娘……唉……我怎麼又要逼你……」他咳嗽了兩聲,「你不願意嫁給陳大人吧?」

「我……’名枕秋猶豫了一下,終于搖了搖頭。

名老爺苦笑了一下,「你可比你娘爽快多了……她當年只敢偷偷地跑,卻不敢跟我說。」想到了惟一的女兒,他已忍不住要落下老淚,頓了頓又道︰「所以,你現在要是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要瞞我……」

「外公……」听他推心置月復,名枕秋未語已先硬咽。往事悠悠,當真已無對錯可評說。

名老爺抬眼看了一眼名枕秋,又看了一眼曠之雲,說道︰「我听人說,曠先生對你不錯,當初他還救過你呢……你要是願意,不如趁外公還有些力氣,替你們文定了吧?」

名枕秋不知該如何回答,柳眉輕鎖。名老爺看在眼里,難掩失望,還未及開口再問,又一日氣梗在了胸口,不由得又開始咳嗽喘息。

一旁的管家、下人忙圍了上去,名枕秋也不停地給名老爺拍背順氣,忙了好一陣,名老爺才恢復過來,但已渾身乏力,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望著名枕秋,等她回答。

「曠某會小心照顧她的。」曠之雲替名枕秋給了他回答。

名老爺盯著他良久,似乎滿意了一些,終于疲倦地沉沉睡去。

「我……我不……」名枕秋艱難開口。

「不想嫁我就坦白說,我受得起打擊的。」曠之雲一臉邪笑,用臂彎將她箍牢,哪里有半點能受打擊的樣子。

「不是……」契合在他懷里,一陣暈陶陶的暖。

「那就是想了?」他沒個正經,側首給她一吻。

「我……」紅暈爬上了小臉,名枕秋暗惱︰他怎麼總愛轉移她的話題?

曠之雲總算識趣地不再逗她,手里把玩著她的手指.「你可得自己拿主意。」巧妙地掩飾著期待的緊張,也不知是因為這事牽扯到她的過往,還是當真拿不準她的芳心。

名枕秋從他懷里抽離,並未發現他在她身後悄悄地皺眉,隨後便閉上了雙眼。她怕在他的懷里,她會貪戀太多而沒了理智,所以便獨自倚坐在窗前,讓涼涼秋風助她想個究竟。

眼前黑暗的短暫時分,她的抽離竟讓他的心頭一緊︰莫非當真是報應不爽,他終究躲不過失明?不!他還想再多看看她的,再多一點時間將她的身影永遠雕刻到心里!

所幸黑暗每每襲來,卻都來去短暫,眼前很快便又有了光亮,他看見她獨坐凝神的身影。看來她是吃定了他的耐性,知道他會給她時間開口。可此時,凝望那嬌軀,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不問其他,只將她牢牢地凝握在手,一生不放——啊,文定,莫非真是要文定的緣故?他低眉而笑,想不到自己也會如此認真得世俗。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耐,貪看那動人身姿,他無意中想起了桌上的文房四寶,終于找到了方法來填補空虛。

思索半晌,名枕秋回過身來,正欲開口,卻見他正埋首案頭,專心致志。好奇心起,她走至他身旁,看他妙手丹青,畫的正是她!

她本不敢相認,只因他將她畫得太美。她何時如此面如芙蓉,眼似秋波?她又何時這樣香花依依,笑容婉轉?可她認出了那淺淡的眉宇,眉宇間的一點輕愁——他竟這樣將她瞧透!他瞧透了她即使能放下仇恨,也還是放不下名府;即使她能忘記過去,卻還是忘不掉內疚。可她終能含笑,都是因為有他,因為有他拈柔情之花管她鬢邊——無論畫里畫外!

忍不住從背後貼近,將感動的眼淚流到他寬闊的肩頭,「你將我畫得太好,這畫……能不能給我?」

曠之雲則在前面低笑,「這可不行,我要自己留著。」頓了頓,聲音里有著絲淡淡的悵惘,「也許有天我老眼昏花了,還可以模著它想你年輕的時候。」

她沒听出話中深意,只赧紅了俏臉,「就是你老了,我……我也還會讓你瞧著的。」這已是她最坦白的表達。

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笑得心滿意足,回身將她抱了個滿懷,「你這是答應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又趕忙抬起了頭來,辯白似的急急說道︰「我……是為了外公,是我對不起他老人家,所以……所以……」下面的話卻遲疑著難以出口︰他將怎樣安排他們的未來?她總不能自己開口要跟他浪跡天涯。

「所以,你只是暫時留在名府當大小姐,等這里風平浪靜了,你便要離開。」曠之雲眼波清明,早將她的心思收入眸中。

「可以嗎?」她問得惴惴。

原以為依他性格,他又要「討價還價」,未料他卻爽快地答應,笑若高天流雲,「說吧,想去哪兒?」

眼眶一陣灼熱,她投入他的懷抱。其實她哪兒也不想去,因這世上,她只貪戀這一方溫柔……

數日後。

「陳墨霖,你到底有什麼事?」一回衙門,曠之雲便指名道姓地發問。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怎麼敢在文定之日把準新郎官招回府衙?

「曠兄,實在是不好意思。你莫見怪,莫見怪。」自知理虧的陳墨霖只得賠笑,「實在是有急事,事完了,立即就放你走。」他怎會不知道?且不說名府因要借辦喜事重震聲威,而將文定之事搞得異常盛大,就說了之雲本身,小小一個師爺居然「賴」在名家「賴」成了「駙馬」,這件事情已經弄得全城轟動。要不是事關重大,他又怎會去冒這天下之大不題?

「有話直說。」曠之雲威脅地眯起了鳳眸。

陳墨霖只好實說︰「是欽差大人到了。」

曠之雲直覺地一蹩眉,「與我何干?——我告辭了。」

「曠先生慢走。」卻听屏風後有人說道,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隨語緩步而出——正是欽差袁楓。

見到袁楓,曠之雲不覺眉心一緊,隨即只得無奈一笑,定住了身形。

袁楓道︰「曠先生在賑糧一案中協助陳大人辦案,多有功勞,就連聖上也有所耳聞,特有密旨嘉獎。」

礦之雲掀袍跪下,陳墨霖則恭身退出。

袁楓請出賽旨,曠之雲接過閱後,不禁眉峰更緊。

袁楓拉他起身,問道︰「事情不妙?」原來他二人是京中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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