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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 第19頁

作者︰梁鳳儀

「天生,你看是否要派給他一營勁旅去打這天下了?」

潘天生點頭︰「必須如此,繼勛勤奮有余,經驗不足,一有大事當前,他可能不敢排眾而上,把風險頂下來。」

「你的看法很對,他有智慧,但缺勇謀,我們要設法補他的不足。」

「是的,西北各省的連鎖計劃工程場面浩大,他一下子背了這個責任在身,不只是公司的盈虧問題,而且牽涉到他個人的成敗關鍵。」

潘天生是一語中的,證明他是眼光敏銳、智謀獨到的人,難怪在榮氏企業如此受重用。

榮必聰自知是在冒險。

在行政藝術上,不可胡亂把一個稱職的主任升為經理,因為,有可能對方在處理較低層次的業務時,非常得心應手,但一旦升了職,就掌握不到高層面的營運要訣,敗下陣來。

失敗了,固然令公司蒙受損失,而且,也必然會大傷當事人的信心。公司的盈虧對比之下仍是小事,因為總不至于一敗涂地;但個人從極端的成功階段直往下跌,嘗受失敗,可以變成萬劫不復。

筆有些父母,明知兒女學業成績彪炳,也不答應讓他做跳班生,就是不要冒此惡險。

榮必聰怎麼會不明白這番道理。

戚繼勛無疑是極好的一名主席行政助理,但他是否是一個能獨挑大旗、運籌帷幄的商場主帥呢?那就是一個問號了。

或者戚繼勛會成才,但要過一段時日。

榮必聰如此迫不及待,破格提升,必有他的理由。這個就算親近如潘天生,也不便問。

不開口問,並不等于潘天生不會自行揣度,他也難免認為市場內的傳言可能有幾分真。

怕是榮必聰跟鄒小玉有什麼暖昧關系,小玉被逼自殺死了,留下來的一番,榮必聰便要向戚繼勛交代。

天下間最令人信服的交代,不是語言,而是行動。

因為行動代表實惠。

就是有著這重微妙的關系,榮必聰才要如此栽培戚繼勛,正如他對潘天生說的︰「這事,只許成功,不容失敗。」

成功的是生意,也是人才。

潘天生差一點就答︰「挑大旗的人如果是在商場內有斤兩有經驗有成效的大帥之才,成功在望。現在呢,是繞了一個大圈子,有直路捷徑不走,偏要跑崎嶇山路了。」

當然,他沒有如此坦白,很多事心知足矣,還是向著老板已定下之目標進發為宜。

而且,潘天生知道榮必聰跟他做閉門會議,就等于把上方寶劍交到他手上去,要他暗地里輔助戚繼勛成功。

換言之,戚繼勛的成敗與他在榮必聰跟前的榮辱已劃上對等符號。

他非竭心盡力地扶助戚繼勛不可。

于是,他在一個星期之後,就呈交了一張人才的清單給榮必聰,再向他解釋,放哪一員猛將在哪一個位置上,以確保所有商業環節都有把守的人。如此,就能相輔相成,把戚繼勛這個「幼主」捧起來了。他本身如果也有才具,將來總有一天真成大器。

榮必聰一听潘天生的鋪排,非常開心,大贊︰「天生,你真是行政天才。」

「榮總,跟你這麼多年了,總不至于還在耍三腳貓的功夫吧!」

在財閥巨富的身邊做事有一個法寶,永遠不要讓自己的功榮與風頭蓋過對方。

絕對不可得意忘形。

歷史是教訓,太多自滿驕矜終于引致滅亡的例子了。

權出自上,這四字真言,必須謹記篤行。

潘天生之所以能在榮氏企業內以一個外姓人、一個家無余蔭的苦學之士,可以穩坐第二把交椅,長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只是本身有才干,也是他深明深信自古以來君臣相處之道。這麼閑閑的一句話,榮必聰故意說出來,安撫下屬;潘天生也刻意地回敬,以示尊重。

世紀末商場內的人際關系就是如此細膩得出神入化。

「天生,」榮必聰問,「這名單內所有的人選都是自榮氏企業內抽調的,只有一位副總經理人選的名字,我很陌生,夏童,是我們榮氏機構內的人嗎?不是吧!」

「不,不是的,她是杜柏和手下的一員猛將。」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挖角。」

「只好如此。」

「杜柏和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避免的話,就不必來這一手吧!」

大機構之間,搶生意與搶人才,都是禁忌。

當然,在商言商,所謂禁忌,也是經常地有人去犯著,不足為奇。

正如榮必聰表示,可以避免的就不必多此一舉,否則,戰場無父子。

「現在人才難求,如果在市場上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比夏童更適合肩此重任的話,我也不會令杜柏和為難。」潘天生說。

「為什麼非要夏童不可?」

榮必聰隱約記得這夏童的名字,是近日商場內出色的後起之秀,她的營商手腕與行政學問,令杜柏和的機構在近期幾筆大生意上都表現出色,業內人士無不翹起大拇指說︰「全靠夏童有魄力、有膽識。」

一個女人有魄力、有膽識,真是太不簡單的事了。

而且她相當年輕,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在商場上應該是「童軍」。

潘天生除了對夏童的能力欣賞之外,必定還有其他原因。

他解釋道︰「榮總,現今小戚最欠缺的是名望,這就牽涉到最基本的一重顧慮。

「誰願意做戚繼勛的副手?這副手所能得到的身份與他所具備的才干根本就不相稱。換言之,我們要一個有統帥才能的人屈居副帥之位,而又忠心耿耿地輔助主帥,這是非常難得的一回事。」

潘天生分析得對,新公司的其他各部門與各業務範圍主管,各有他們的小天下,雇用有關部門與業內最頂尖兒的人物出任,只需要給予優厚的工資與豐富的分紅承諾,就能囊括精英。

換言之,兵將皆不成問題,困難在于誰出任實際上的元帥。

潘天生這麼一說,榮必聰就已會意過來,道︰「天生,你看得很深遠。市場上已是各據山頭的局面,等閑不肯換位,要換到小戚麾下干事,在名譽上的虧損未必是金錢可以補償。」

「夏童的情況不同,她是新扎師姐,極有潛質由將升而為帥,故此,她當戚繼勛的副手,是可以接受的。加上年紀與性別,與小戚配合起來,不會尷尬。而且,夏童最大的長處,就是肯沖肯搏肯負責,有什麼大事,她都肯放在肩膊上。有這麼一個人在小戚身邊,不只是為他沖鋒陷陣,而且可以起潛移默化的作用,令他慢慢跟夏童一起拼搏,就能闖出天廠來。」

榮必聰點頭︰「好,杜柏和方面,我會給他下功夫。可是,問題關鍵並不在此,夏童本人會不會有興趣?」

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也要視乎對方的反應與看法。這夏童若是杜柏和的得力紅員,待遇一定相當優厚,前途也甚可觀,一般而言,做生不如做熟,一動不如一靜,她未必會為一些比較優厚的條件而跳槽。

「況且,杜柏和是發掘她的伯樂,她會念情念舊。」榮必聰說。

如果夏童見異思遷,則她也未必是個可取之人。這個想法,榮必聰就沒有坦率地講出口來。

潘天生隨即答︰「根據我的線報,夏童正在處于糾纏階段,杜氏那份高職對她是魚與熊掌,取舍兩難,我認為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知道理由嗎?」

這句話是有分量的。

問題癥結很可能牽涉到公事上,反映出這夏童的職業操守與能力也未可料,不可不防。

「傳聞她犯了職業女性的大忌,在工作環境內找到對象鬧不正常的戀愛,危及本身在杜氏機構內的發展。」潘天生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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