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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依雁 第25頁

作者︰藍雁沙

蒲煙難堪地欲將手收回,但新雨卻在她能有機會把手藏進衣裙之前,很快地又緊緊地握住,「不,不要為此覺得羞愧!蒲煙,從妳的言談舉止和細女敕青蔥看來,妳應是出身自大戶人家的好女兒,卻不料跟著我這村莽野夫,在這郊遠的僻所吃苦受罪!」新雨頗為自責的低下頭,在蒲煙手上大大小小的繭和傷痕之間,一一印下個吻。

深受感動的垂下頭,噙著淚水眨了眨眼,蒲煙嘴角逸出抹喜悅的笑意,「新雨,既然你我已是夫妻,你又何必為此耿耿掛懷。雖說我不擅家事,但你願意包容,我也就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我自幼即沒依投靠,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夫,這輩子是要依附你而生,為妳生、為你死的!」

「蒲煙,我趙新雨不知何德何能,竟能得妳如此溫婉女子的全心愛戀,蒼天真是厚我太過!」將頭抵在蒲煙額前,新雨一字一句的緩緩說著。

他的貼心言語卻在不經意間牽動了蒲煙心里的某根弦,使得蒲煙立即拉開了彼此距離,認真地盯著他雙眼。

「新雨……倘若有那麼一天……有那麼一天,你發現……發現我並非是你所認識的蒲煙……你……你……」想到自己日日夜夜擔憂的事,隨時有可能會爆發,蒲煙惴栗難安的又紅了眼眶。

伸手揉揉蒲煙蒼白、連連顫動的唇,新雨不以為然道︰「咦--又在說些啥個傻話了?妳就是妳,就是我的蒲煙,就是我趙新雨這輩子唯一的女人。我就是認定妳!」

如果我能百分之百的將你的真摯言語照單全收,那該有多好!端起湯藥送到新雨唇畔,看著他皺起濃眉,很快地將那碗望之釅苦的藥一飲而盡,蒲煙如此地告訴自己。

打從自刑場將新雨劫走開始,這種負擔和擁有新雨所有柔情的甜蜜,就時時刻刻交替地折磨著她。當時她買通了管監的獄卒和死囚,給了那死囚家人一大袋珠寶首飾。換了他倆的服飾,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新雨救出刑場。不熟悉馬性的她駕著車,帶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新雨,在壓根兒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的情況下,只得再三的催促馬兒,一路沒命的逃,巴望著能遠遠的躲開這是是非非。

可憐這馬兒雖是天天被老屁蟲操著當生財器具,但載客拉貨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事,況且為了好生照料這替自個兒掙錢的馬兒,老屁蟲可是絲毫不敢教牠們過勞。

但,被追趕的恐懼緊緊地攫住蒲煙所有心思,加以她對馬的認識只止于知道馬會跑、會跳,所以根本沒有留意到馬嘴邊厚厚的一層白沫,也沒注意到馬身不停顫動的異狀。

在沒日沒夜的奔馳兩天兩夜之後,馬匹終于支撐不住了,像有傳染病似的,一匹接著一匹的倒了下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將新雨由馬車上扛下,在跌跌撞撞的摔了幾回之後,這才得以將他扶坐在路旁大樹下。

當時正下著滂沱大雨,悠悠自昏迷中醒過來的新雨,似乎對眼前的狀況完全搞不清楚。對蒲煙所講的每句話語,全都深信不疑的接受了。接受了他和蒲煙是平凡老百姓;是自南北渡的逃難鴛鴦。他完完全全的遺忘了過去,忘記樓台庭榭連苑起的江南好風光,也遺忘了和蒲煙之間的恩恩怨怨。像個新生的趙新雨,恬適的過著耕讀生活,和心愛的蒲煙相依為命。

罷開始時,蒲煙還會擔心︰哪天他若是突然憶起,他倆這滑稽突梯的假象婚姻時,自己究竟該如何自處?但隨著時日漸漸的過去,滿足于兩人世界的蒲煙,每每在新雨的深情眼眸中,逐步的卸掉自己的戒心。

如此深情,那麼纏綿,只要偶爾望進新雨那寧靜的溫柔雙眸,總要令她不由自主的想投入他的懷抱,她可以感受到那未曾有過的平和……緩緩地流進心底。

雖然自幼在宮中被姨婆和那些公公們給寵上了天,有著別的小爆女們所欣羨的好運道,但蒲煙卻是孤寂的。沒人明了她活潑明朗的太陽般外表下,有著總是雨季的心情……看多了宮中勾心斗角,使盡權謀只為爭權奪利,蒲煙明白沒人可以依靠的苦處。姨婆也一再灌輸她一個觀念︰在宮中這個只有階級沒有親情的世界,誰手里掌權誰就是老大。但蒲煙一直埋在心底沒有說出來的卻是--好想找個人依靠--可她一個身居禁忌最嚴繁的無依女子,怎敢奢望啊!

或許是老天爺听到她心底的呼喊,也可能是老天爺憐她孤寂了大半輩子。所以,將這位英挺逼人的新雨送到她面前!放開心里的疑慮,蒲煙不再壓抑自己內心充沛的情感,一古腦兒的將所有深情灌植在彼此間初生的愛苗……那天在樹下躲雨時,巧遇到下山腳為貧民療傷抓藥的老方丈,他在問明蒲煙和新雨的處境之後,立即將他們帶回山上的寺內安置。等新雨那些皮肉傷痊愈後,更指點他們遷居到山凹的這棟木屋定居。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依恃著身邊自幼隨身的許多稀奇珍寶,一一變賣,倒也讓他們在粗衣淡飯中,得以過著悠游的生活。

但這種平靜滿足的生活,卻隨著新雨的時常被莫名夢魘糾纏,而逐漸地蒙上了陰影。對新雨而言,那些常不請自來、縈繞腦際不去的片段影像,是令他感到詫異不解的怪異殘亂影像。

可每回听到新雨滿頭霧水的提起那些金碧輝煌的宮殿、抑或迎風中滿樓紅袖倚翠笑、駉駉駿馬嘶鳴入雲霄的景象,蒲煙總要為之心驚肉跳不已。他想起來了嗎?

他就要想起來了嗎?

懷著志忑不安的心情,蒲煙只能更加倍的去愛他,這個在她生命中已儼然成為最重要的一部分的男人。多一分是一分,多一秒是一秒。只能在他想起一切之前,努力的把握住相處的分分秒秒,掌握住這不知是長是短的緣分!

攬著新雨頸子,蒲煙愛戀地盯著他濃密的發根、高挺的鼻梁、厚而稜角分明的唇,而後來到他有著道明顯凹痕的下巴,食指沿著視線在他臉上緩緩游移。

「新雨,昨兒個不是說要到後出的月牙泉采蘭花?你準備出發了嗎?」指指她先前整理好的小鶴嘴鋤和桶子,蒲煙強自將心思由這個令她越來越難以抗拒的男人身上拉開,對滿臉于思的新雨綻放一抹極為溫柔的笑靨。

「唔,待我將書冊收好。我總以為這詩經內容是陳義過高的臆測之作,現在偕著妳隱居在此山涯水湄,方才明了這並非是托空之作啊!」將書冊全收進那個柳編篋籃中,新雨不經意的說著。突地,進屋里的腳步陡地頓了頓,「咦?這麼說,我以前亦讀過詩經……」

「新雨,這詩書易禮,都是我們大宋童子的啟蒙之物,連我都曾听聞師傅傳道。」趕緊地跑過去,緊緊地以雙手抱住他的臂膀,蒲煙神情極不自然地一再解釋。

「噢,說得也是,那我們快些出發,天色有些陰,怕是又要下陣雨了哩!」抬起頭望望越來越陰霾的天空,新雨揉著腦後那個鴿蛋般大小的疤,皺起眉頭。

「新雨,你的頭又疼了?」

「還好,我們快點去采蘭花吧!說是要給妳當生日禮用的,倘若太晚去,怕要給這急風驟雨給打壞了。」握住蒲煙的手,新雨兀自擠出抹牽強的笑容,拿起工具,和她一起往後山的小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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