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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馴夫 第9頁

作者︰黃蓉

他笑,台下也在笑。群眾們看耍猴戲一樣,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熱烈討論一個總督的二公子,究竟為什麼搶著要當知府衙門的小小捕頭?

他是幡然悔過?浪子回頭?還是吃飽撐著沒事干?

「一百六十二人報名,一百零六人棄權,若沒有人上台比試,穆公子即為今日的總冠軍──」

「慢著!」杜飛煙見時機成熟,旋即排眾而出,躍上台前。「小女子段杜飛煙,想向穆公司討教幾招。」

她多冠一個段字是什麼意思?

穆天魁一時樂昏了頭,腦子一下子打結。「你不怕被我打傷了?會很痛喲!」他還頗懂得憐香惜玉。

杜飛煙詭譎一笑,「所以才要你幫我呀!」

「喔──原來如此。」也不知穆天魁真懂假懂,不過,看樣子他是心領神會了。

「自古以來,從未有女子任捕頭一職,這……不合理法。」知府大人道。

「無所謂,橫豎得先過了我這一關。」人家給他三分顏色,他就以為可以開染房了。穆天魁信心滿滿,相信自己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何況區區一名荏弱、嬌柔、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本公子先讓你三招。」

「那麼得罪了。」杜飛煙躍起一記回旋踢,不偏不倚,正中穆天魁的胸口──「啊!」他作夢也想不到,一個女人細小的一條腿,竟有如此的力量,將他踹到台下,摔得四腳朝天,狠狽至極。

「承讓了。」杜飛煙口蜜月復劍,笑里藏刀,朝穆天魁心疼又無奈的眨眨眼。

「你、你你你……」上當了,這個賤女人……穆天魁氣得直跺腳。

受震撼的不只他一個,還有上千個百姓,和知府大人。完蛋了,這下要不要讓她當總捕頭呢?傷腦筋!知府大人開始煩惱了。

「知府大人,我──」杜飛煙話才說到一半,忽爾腳下的擂台木頭一一斷裂,狂風乍起,眼看就要將她震倒。

頃刻間,一道黑色飛影自高架上凌空騰出,適時環住她的腰桿,將她快速攜離現場。其矯健靈敏的姿態,彷若游龍般,令大伙欽敬地發出驚呼。

「喂!你是誰?把人給我放下來。」穆天魁記性有夠差,前幾天才被人家打得頭破血流,竟還認不出他就是杭州城百姓口里的大俠,段樵是也。

「公子,」穆府管家趕緊小聲提醒他,「他就是杜飛煙的新婚夫婿,段樵。」

「什麼?」穆天魁一下子回過神來,才發現胸口快痛死了,還流著血。「杜飛煙,你給我記住!」

睡夢中。

段樵首度輾轉反側,一整夜心猿意馬馳千里,浪蝶狂風鬧五更。金雞一啼,才將他自南柯一夢中驚醒。

這是怎麼回事?

「你醒啦?」杜飛煙著一龑女敕綠襦裙,豐姿綽約地走入房中,在雲石桌上張羅著。

段樵驚魂未定,額角的汗水偷偷滾向兩鬢,暈化于噤口。昨夜那場荒唐夢會是因她而起嗎?

「醒了就起來吃早飯吧!」杜飛煙見他半晌不吭聲,走過去瞧瞧,「咦?你流好多汗,昨兒夜里好冷,你怎麼……」說著,她體貼地舉起袖口為他擦拭……

「不用了,我自己來。」段樵見了她像見了瘟神似的,一骨碌由床上跳下,坐往雲石桌邊的圓凳上,抓起碗筷,低著頭努力扒飯。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杜飛煙怒橫他一眼。「配菜哪!你嫌我菜燒得不夠好吃嗎?」

「不是,你別誤會。」他乃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這副德行實在有失顏面,但是他的心好慌,慌得不敢與她四目對視,害怕泄漏了某些秘密似的。

「誤會什麼?」他越閃爍其辭,她越想追根究柢。

「誤會我……我想……」想什麼他也搞不清楚,總之他必須趕快弄走這女人,她再待下去遲早會出亂子。

「你想要我?」杜飛煙不死心,厚著臉皮挨到他身旁,笑吟吟地道︰「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唔?」她這麼諂媚的笑靨其中一定有鬼,段樵誠惶誠恐地戒慎著,以便見招拆招讓她無從使壞。

杜飛煙清了清喉嚨,又假仙地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干的話,「我燒的菜如何?」

「好吃。」他誠實作答,雖然心緒惶亂,還是吃得出這幾盤菜確是美味佳肴。

「你想不想天天吃?」她在布置陷阱,引誘他往里面跳。

「呃……」段樵雖然耿直可並不笨,這等粗淺詭計只能騙騙小孩子。

「你娶我。」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此舉令段樵的胸口猛然撞了一下,氣息霎時失調。

「先別急著拒絕,等我把話說完。我知道我們兩人不相稱,我也沒敢奢望當你這位大英雄的妻子;只是請你好人做到底,陪我演一出以假亂真的成親戲碼,待我月兌離目前的困境之後,我保證揮揮衣袖,不多賴你一時一刻。」她又騙又哄,希望他上當。

「這……」

他只稍稍猶豫了一下,杜飛煙的自尊心馬上大受打擊。「這也不肯那也不肯,我這麼低聲下氣求你,你還擺架子。」她略一醞釀,眼淚立即豆大的滴下來,「好,限你一天之內,給我找個男人來。記住,要完全符合我的條件,缺一樣都不行。」

「你別哭,你……算了,我負責就是。」她哭她的,他的心像刀割一樣是什麼意思?

段樵搞不懂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橫豎自她出現之後,一切就全亂了。

杜飛煙的淚水收放自如,亮麗水靈的容顏笑得天真無邪。「那咱們立即成親。」

段樵的心跳得更劇烈,只差沒當場昏倒。

※※※

婚禮一切從簡,包括杜飛煙她娘,總共只來了七名賓客。那幾人經由段樵介紹,乃為「留綃園」園主夫婦伊彥陽、樊素、易寒及他的新婚妻子卞文君、狄雲,和孟龍。

不過,杜飛煙一個也不認識。

這些人相貌卓爾,模樣尊貴,既像江湖中人,又彷佛身居朝堂。和段樵豁達狂放的氣質,乍看之下似乎格格不入,但仔細觀察,卻有種互融互含的沉肅冷郁和飛揚瀟灑的氣質。

非常奇異的伙伴。這條粗漢怎會熟識如此出類拔萃的朋友呢?听說他們分別來自華北、華中及西疆邊陲各地,才短短一個晝夜,段樵怎麼把消息傳達給他們的?而他們又是怎麼趕到的?

杜飛煙想破頭仍思忖不出其中的道理。而以段樵惜言如金的跩德行,想必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然,這些「旁枝末節」她是沒空太在意,因為,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吸引著她的心神。

婚禮上有十二疋用金絲線紡制而成的賀聯;六顆產自苗疆的天珠;八大壇香醇美酒;一大束唯有天山才有的璀璨雪蓮。

每一樣賀禮都看得杜飛煙心兒怦怦跳。這幾個用腳底想也知道包準是非當即貴的人物,為何肯送給段樵如此珍貴的禮物?難不成他也曾施恩予他們?

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她該不會誤打誤撞,撿到一個大「寶藏」而不自知。

送走了所有「貴客」,杜飛煙喜帕覆頂坐于床沿,和她娘叨絮家常。

「爹為什麼沒來?」在拜堂前一刻,她才吩咐段樵將喜帖送過去,故意教她爹沒法從中作梗。

「他都被你氣死了,哪還願意來。」莊子寧是偷偷的背著她的丈夫特地趕來當主婚人的。匆忙之間,她啥都來不及添購,只帶了一大疊銀票,權充嫁妝,給女兒「貼補家用」。

「哼!他害我當眾丟盡顏面,更不惜三番兩次推我入虎口,難道我就不氣?」

哇!這一疊銀票加起來起碼有千兩以上,杜飛煙食指沾舌,很沒氣質地當場就數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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