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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心曲 第23頁

作者︰海藍

「可我並沒真的擺月兌重負啊!娘死了,又開始換成他——那個我血緣上的父親!」她憤恨低泣,「他看中了我的才能,在暗中評估我許久之後,他明白我比他那一群兒女能力都強,于是,他控制了我,利用親情控制我去替他辛苦賣命、去替他打江山!我能怎樣?我小時便是那樣迫切期望他能看我一眼,因為我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忍不住咬牙,「于是,我天真地以為他喜歡我,他的慈愛、他的溫情也分給了我一些!我娘那樣殘酷地訓練我,為的不就是取得他的注意?不就是為了讓他承認我?」那些慘淡的少年往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永不能拔出的尖刺,稍一踫觸,便會痛徹心扉。

「于是,我因為他的關注,什麼都甘願拋棄了!我的女兒嗓音,我的女兒夢想,我的一切一切!那幾年,為了讓他更加注重,我什麼都拋了!我的良心不再有,我變得心狠,我變得冷血,我變得市儈!我曾為了區區十兩銀子,逼債到有一家人三死兩瘋!可我在那人瘋狂的咒罵聲中一樣輕松地離去,眼也不曾眨過!我——」她放聲大哭,「我一切只為了他能夸我一句!為了他能多看我一眼而已!」

聶箸文不語,只輕輕拍撫著那顫抖不已的背,輕輕抬起那張淚痕斑斑的臉龐,俯首輕輕吮去那金子似的珠淚,靜靜听自行嗚咽地傾訴那不堪的過去。

一切言語此時都是多余的,沒有親身經歷過痛苦的人,永遠都了解不了那心傷有多苦,有多重。

他所能做的,便是給自行一處溫暖的避風港,靜靜听她傾述。

「嗚——可到最後,一切都成功之後,他——他卻‘狡兔死、走狗烹’!卻一把火要將一手撐起運一切的人燒死!一把火,那把大火,‘她’死了,我卻從地獄中爬了出來!」

憶起那泣血的一刻,她嗚咽得幾不成語。

「整整一年,我到處流浪,生怕被他得知金十三尚在人世、我還沒被燒死的消息!我這里躲,那邊藏,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晚上連眼也不敢稍合一刻。累到極點,強迫自己睡去,合上眼卻又是他,又是他在笑!又是所有的人在笑!笑看著年紀輕輕的金十三在火中痛泣悲號,笑看著‘她’與火融成一體!嗚——‘她’死得好慘!」渾身劇烈地抖成一團,好似又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刻,「她」死得——好慘!

「不哭了,不哭了。」不忍自行再自我折磨下去,聶箸文終于開口,依舊輕輕吮去那不斷涌出的淚珠,輕輕撫慰。自行,過去竟是這般不堪,他卻只誓言旦旦只要她的現在將來!一個人,無論怎樣浴火重生,前世的記憶,依舊會刻烙在今世的基石上,無法磨掉一分。最多,只能是逃避的遺忘而已。

他,太自私了!

心,被那浸入的淚水,消蝕成腐骨之痛。

「嗚——我飄蕩了好久,不敢在一個地方稍作長時間的停留,生怕他們會發現我的蹤跡。直到我偶爾被王幼統掌櫃撿回布莊去,我才一點點放松下來。王掌櫃像一位真正的父親那樣待我,一個我從來不敢奢望能擁有的父親!他將我留下來,什麼也不問,只耐心地教我重新認識世人,教我端正心態看人,告訴我世人還是好人多。」憶起王掌櫃慈父般的教導,伍自行微微止了啜泣。

「可我怕啊!我不敢相信他,若他也是面善心惡的魔鬼呢?我怕,我早巳不再相信人!但王掌櫃卻從不將我的疏離和猜疑放進心里,還是那樣親人般地對我。直到去年冬季,聶氏布莊遭攻擊——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可我卻不敢告訴王掌櫃,因為我怕他問我,怕他懷疑我!嗚——」後悔地又哭起來。

「別哭,誰都不怪你,是不是?」如抱著一個嬰孩般,聶箸文憐惜地輕撫著懷中的人兒。

「後、後來,我的良心再也看不下去,我不是、是‘她’啊,我不能冷、冷血如‘她’一般!我想了又想,終于鼓起勇氣,向王掌櫃坦誠了這一陰謀。他那麼好,一點也不探詢我為何知曉此事,只放手讓我全權代理南京聶氏布莊掌櫃一職.在我帶領布莊撐過危機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我,願不願到京城聶府,去幫所有聶氏布莊渡過難關?我猶豫不決,他一絲也不迫我,只等我耐心想通。後來我想,既然這一切全是由‘她’而起,沒有‘她’也不會有這樣的錯誤發生!那麼我有責任替‘她’去贖罪。于是我來了京城,入主了聶府。」吸吸鼻,伍自行繼續訴說。

「雖然府中所有人對我一樣的好,如同王掌櫃待我一般,但我一直安不了心神,總在猜疑你們會不會也‘狡兔死,走狗烹’我一回?可出乎我意料,你們用真心待我,從不過問我所管之事,放心地將整個聶氏布莊交到我這麼一個陌生人手里!我這才驚覺你們真的與他們不同!我的防備之心才一點一點地慢慢撤去。」抬首仰望一直憐惜地凝視著她的聶箸文,羞澀且感激地一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以赫赫有名的二少身份喜歡上一個一無是處的小人物,可我的心卻在悸跳,在渴盼,它迫我去試一下,要我證明——我比‘她’幸運!可是,可是我卻一直安不下心,因為我不懂我能吸引你多久,我會不會讓你厭炳?我心慌啊,我看不清你的真情啊!然後,他們又追了來!」當得知金府兄妹上門找她的那一刻,她以為她的末日到了,她不管怎樣努力,依舊逃不出‘她’——金十三的命運軌跡!

「我心慌啊!就算明知你平日為逗我開心,故意去尋什麼美女來評頭論足——也怕萬一、萬一你真被金十一迷住了怎麼辦?」

「你還敢說!」他的真心自行真的不懂嗎?

「別氣、別氣!」忙忙又解釋,「就算、就算你不會對金十一感興趣,那他們為逼我回蘇州金府,一定會軟的不行,便用最致命的一擊要挾我!我不敢冒險,若你、你們得知了我的本來面目、明白了我的往日作為——我、我沒理由相信你還會待我如昔啊!」

所以,她在臨進廳門之前,才會主動親吻他,為的,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現在你明白了嗎?」聶箸文柔柔一笑,帶著無盡的寵溺及憐惜。

「嗯,」用力地點一點頭,笑,淚卻流得更凶更急,「剛才你不僅不屑于他們,還一如往昔地憐惜我,為我驅逐那些討厭的人!還,還——還講了那麼一大堆的愛語,我呆住了,不敢置信,以為那是我的瘋狂幻想,是我的黃粱一夢!所以我才遲遲不肯給你回應,不是不肯,是不敢,因為我怕夢醒了,我會再也承受不起又一次的傷痛!」直到背後的溫暖支撐猛地失了蹤影,她才恍若夢醒!才會失聲而泣!才會再也不顧一切地跑來尋他!

「不會是夢,這是真的,我愛自行,一生一世愛的女人是伍自行。」徐緩地說完,忍不住一聲嘆息,終于吻上了那顫抖的唇瓣,給她心的承諾。

落山的夕陽,滿天的彩霞,映著一樹春梅,籠著一雙痴情的兒女。

此時——

無聲勝有聲。

***************

幸福的時刻,偏總被造化捉弄。

成親後不久,伍自行由射月陪同,前往南京探訪南京聶府布莊掌櫃王幼統,因事,聶箸文並沒陪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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