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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戀美人 第24頁

作者︰愛琤

「星兒,你沒事吧?」安國長公主開心地撫模著女兒的臉頰,觸手卻只見一片濕,她不禁黛眉微凝。

她還忘不了那蘇旻淞嗎?

「我沒事,你不要管我。」曈星將臉埋到被子里,躲開了母親的關懷。

其實她知道不能怨母親,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是上天不該造出她這個孽障,到哪兒都只落得帶給人厄運的下場。可是……她還是忍不住那心底偶爾會引發迸出的濃濃怨懟。為什麼李熾要多事?為什麼她要來呢?哪怕是短短的生命,能夠死在他的身邊,也總比她現在這樣拖著雖生猶死好啊!

曈星抱著錦被,無法抑制地哭泣和顫抖。

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吧!她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曈星愈哭愈厲害,全心都在吶喊著同一句話、同一個名字。

昱淞哥,我好想見你、好想見你……

在遙遠的山岡上,騎乘在馬上的蘇旻淞微微震動了一下,但是他緊緊地抓住韁繩,用力得隱隱地顫抖,強烈地命令自己一動也不準動。

黯灰的眼眸淡然地望著山腳下冗長的車隊,李熾正威風凜凜地駕馬于前領隊,她會是在哪一輛車里呢?

但是無論如何,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這是他給自己的最後期限,也是最後的寬容。他來看她最後一眼,從今天以後,他就一定會忘了她了。

眼看著馬車隆隆揚起滾滾沙煙,漸漸地愈走愈遠,他的手緊抓著馬韁,血漬一點一點染紅了韁繩。終于在車隊漸漸行入了山路的尾聲後,他竟猛然揮起馬鞭,吃痛的駿馬在山稜的弧線上狂奔了起來。

他發狂地追著,舍不得讓車隊的痕跡輕易消失在眼前,但山岡有盡頭,一如他的留戀無法延續到永久,在景陽岡的斷崖前,他不得不勒住了馬蹄。

最後一輛馬車緩緩地彎過了山鄉,什麼也沒留下,只有那漫天的迷蒙塵煙。

「曈星……」他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眼眸還不肯放松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他努力地想看清楚,但漫漫的塵煙模糊的不僅是世界,也一並蒙上了他的眼楮。

這果然是最後……真的是最後了……猛然席卷而上的心痛包圍住他整個人,他不由得伏在馬背上,讓思念的痛楚藉由奔流的淚水最後一次放肆。

「曈星──」

狠狠地從夢中醒來,蘇旻淞還余神未定。

「昱淞哥,你還好嗎?」一道輕柔已極的聲響從他身邊傳來,蘇旻淞愣然地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他那已成親五年的妻子。

妻子。

他望著蕭湘于搖曳燈火下更顯清麗無匹的臉龐,不禁泛起微微苦笑,心神徐徐落回現實之中。

是啊,他已經成親了。那些夢境也全都變成前塵往事了。

他心中五味雜陳,咀嚼著難以形容的苦澀滋味。事已至此,再要他重新論斷當初的決定,他也已經說不出對或者是錯了。

他並非真心所願地娶了蕭湘,充其量也只是一時激憤之下的結果,但沒想到的是,這麼做竟提供了兩個人的避風港。他逃避了鎮日思念曈星的椎心痛苦,而蕭湘也從家人無日無夜狠心催逼的噩夢下解月兌。他們現在都過得很平靜,雖然沒有所謂的喜悅,但是連憂愁都感覺不到了。

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應該就是所謂人生的境界了吧。

他實在應該安于目前這種安穩的生活,唯一的困擾就只有那些無意間涌上的夢境,總會不時地在心頭灑落一片濃濃的惆悵。

她和李熾現在好嗎?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卻又不敢多想,正如他五年來不敢探听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怕只怕心中好不容易築起的危險的均衡,又會在那一剎那間瓦解崩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調勻那驀然又有些不穩的呼吸。不,說好再也不想的了,他何苦還要庸人自優呢?

他甩甩頭,像是要拋開那些縈繞心頭的無謂想念。他舉眸望向蕭湘,面上又如同以往地呈現一片祥和的溫和笑意。

「這麼晚了還沒睡?」他關懷地問。

「窗外月光亮得很,我睡不著。」蕭湘也笑了,神情悠悠忽忽。「想到後院稍坐,經過你的房門,听見有聲音,順便進來看一看。」她輕聲道。雖然名為夫妻,但五年來他們私下一直以兄妹相待,分房而居。

「你又睡不著了嗎?」蘇旻淞微微皺眉,但隨即又松開,他起身替自己披了件藏青外衣,搖搖頭笑道︰「算了,反正我也睡不下了,不如一同走走吧。」

他帶著蕭湘一同走出了遠香堂,深秋月色分外清澈,兩人分坐石桌兩頭,望著如水明月,同樣悠悠地出了神。

「昱淞哥……」靜了許久,蕭湘首先出了聲,那清淡的語調逸散在空中,平添幾許空靈。「年關近了,威遠侯府會舉辦花宴,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

蘇旻淞回眸望她,卻見她沉默地低著際首。「是娘又對你說了什麼嗎?」他不由得嘆氣,心下了然。

蕭湘與嘯風的戀情鬧得滿城風雨、轟轟烈烈,加上進門沒多久,爹便因病亡故,娘自此一直認為是蕭湘身帶不潔厄運,對她從沒好臉色。

「不是婆婆。」蕭湘安靜地搖頭。「是我自己不想去的。」

「胡說。你是我嘉靖公的妻子,哪有例行赴宴你不隨行的道理。」他嚴肅說道。之前的大宴小會她借口躲掉,他都認為情有可原,但今年的威遠侯府為慶祝孫兒滿月,特別大張旗鼓地將例年舉行的花宴又辦得更加盛大,發下的邀帖擺明不到便是不給他面子,到那時全京城大大小小、所有的貴族都會到齊,他們又豈可……

蘇旻淞忽地頓住,領悟了蕭湘缺席的原由。

他凝視著蕭湘,只見她又對著天上明月深深地出神,那白皙無瑕的肌膚在月色映照下更似塊沁著水意的寒玉,月下美人如玉,但她想著的、思念著的又是誰呢?

「湘妹。」他話音中有低沉的震動。

「嗯?」

「如果……如果你曾很深、很深地愛過一個人,有辦法不再想他,將他從心頭抹去嗎?」他心口隱隱地顫抖,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蕭湘仍舊望著明月,似乎過了好久好久之後,她才緩緩地回眸,對他投以一個悠遠至極的微笑。

不用再多余的話語,蘇旻淞也不禁笑了。他緩緩站起身,伸手將她身上的披肩扶正。他溫柔地拍了拍她,輕聲道︰「夜深露重,你也別太晚睡了,趕緊回房吧。」

「嗯。」蕭湘柔順地點頭。

蘇旻淞轉身回房,在遠香堂的門口,回首望了猶獨坐在庭院中的嬌妻最後一眼,終于逸出了那深藏心底的深長嘆息。

不可能的。不管經過了多久……

他大嘆了一聲,漾出慘淡的苦笑。他又何須問呢?這一點,他豈不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嗎?

「啊──」

曈星忍受不住椎心刺骨的痛楚,終于在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重重暈死了過去,彌漫著腥味的斗室中,一切又回歸寂靜。

安國長公主瞅著女兒昏迷的臉龐,一時失望和憤怒同時洶涌襲上心頭。她猛然狠狠摔下了手中的瓷碗,伴隨著匡啷的碎片,濃稠的血漿飛濺開來灑滿一地鮮紅。

「沒用、沒用,全都沒用!」

她氣憤不已地瞪著地上的血一行,美眸中盡是一片懊惱與不信。

為什麼?都已經試了那麼多人了,為什麼沒一個能成為解救星兒的良引?

當年她為了星兒生來痼有的寒疾四處求醫問卜的時候,那名贈她火龍膽的道姑明明是這樣和她說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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