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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春風 第30頁

作者︰關月

他停住腳步,以冷得讓人發抖的語氣道︰「剛才朕說的話,你沒听到嗎?」

卿容容心想這也是姑女乃女乃想問的話,火大得連對方是什麼身份亦不記得,啐道︰「我管你說過什麼,你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做你的小老婆給你暖床嗎?也不理人家要不要就下什麼見鬼的狗屁聖旨,姑女乃女乃為什麼要甩你?去你媽的王八蛋……」

她原本出身市井,最易受影響的童年便是呆在洛陽城龍蛇混雜的平民區度過的,佬粗話俚語沒听過?更耳濡目染全都瑯瑯上口,平時不說,是卿兒三申五令不準她說,現在被氣得七葷八素,哪還記得對方是皇帝,所有的你媽我媽他XX的統統出來,並且罵得不亦樂乎。

皇帝旋風般轉回頭,沉聲怒喝︰「找死!」

卿容容一窒,接著閉上眼,豁出去道︰「說都說了,要殺要剮,隨你高興罷了。」

皇帝出奇地並未叫聲什麼「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斬了」之類的,反而消了火氣,奇道︰「你剛剛不是還說你很怕死的嗎?」

卿容容這才想起眼前這個是當真可以把她又殺又剮的人物,泄氣道︰「命也要,面子也要。你叫人家下不了台,哪還顧得了那許多?」

皇帝啼笑皆非道︰「你有你的面子要顧,卻不想想朕難道不要顧自己的面子嗎?」

耶?那是說他肯放她出宮了?

听出他話中大有活動之意,卿容容興高采烈地建議道︰「皇上不如尋個錯,就說我不守宮里的禮法規矩,觸怒龍顏,把我貶出宮去吧。」

生平第一次,听當事人把「被貶」這回事說得如此開心,皇帝望著她突然之間會發光的俏臉,說不出話。

以為他覺得自己設想得不夠周到,卿容容惟恐他反悔地道︰「不然,今晚先讓我睡這的地板,就當您寵幸過了,明兒一早,請皇後娘娘隨便說我個不是,哪怕先打我一二十大板再發放回原藉也成啊。」

也是第一次,見有人「討打」討得這樣愉快的。

皇帝坐回最初的位置,拿起書案上的一簡奏折,攤開來道︰「這是你家小姐為你寫的陳情書。」他不看卿容容驚詫的臉,目光落在一行行秀逸雅致的簪花小楷上,輕嘆。

那美人兒言詞哀婉淒切,先有「容容入宮之前,已有婚約。妾竊思入宮僅為裁衣,未向尚功稟及此事,致有今日之誤,幾陷吾皇于不仁,死罪也。」之句,看似為他開月兌,實則告訴他若強要了卿容容,即為「不仁」;而後又有︰「容容村野稚女,賤妾疏于管教,難免于禮有缺,倘有錯失,懇請萬歲格外開恩,一切罪懲,賤妾願以身代之!」之句,更令人觸目驚心。

卿兒言下之意,再清楚明白不過。

這一封綿里藏針的哀哀上書,其實重點只在最後一句話上。

只待他一點頭,絕代嬌娥唾手可得。

他卻知道自己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去得到卿兒。

那只會令卿兒看不起他。

他堂堂一國之君,豈會強人所難,迫個不情願的女子與他歡好?

放下信,他抬眼看向似已坐上癮,一點起來的意思也沒有的卿容容,輕喟︰「昨夜也是這個時候,有人夜闖宣華殿,來跟朕談判。」

卿容容微微牽動,美目亮起令人目眩的光芒,怕嚇著他似的軟語細聲︰「他是誰?」

皇帝重戴上高深莫測的面具,隱在陰影中的臉只看得見冷然的雙眸,目光不經意地轉向屋頂。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直言要以國境內幾座銅銀礦山詳圖換取卿容容的自由,甚而暗示他如若不允,他便直接潛入「容秀宮」救走卿容容,教他什麼也得不到。

他接下先皇的爛攤子至今已有九年,雖竭力振作,民生漸有起色,然而國庫空虛卻是不爭的事實,若可得到那幾座官方並未查得的礦山的詳細情況,對國力大有補益。

江山美人,他幾乎未多遲疑便選了前者。

卿容容對他而言,只是一時興起下解悶的可人兒而已。

何況先有了卿兒這真正令他動心的玉人的親筆求情書。

雖然如此,他仍是有些不舍放手,向來人提出條件︰若卿容容甘心從他,則來人不但要交出礦山詳圖,且不再提救卿容容之事。

來人一口應允。接下來,卿容容的大膽表現亦不負來人對她的信任。

想起這穎慧少女軟硬兼施,左一個「昏君」右一個「明君」,又眨又褒地將他迫至不能用馮卿兩家安危威脅的田地,他微微莞爾。

婢似主人形,卿容容的聰穎出眾,令他越來越渴望知道卿兒究竟是怎樣一個蘭心慧質的絕色紅妝。

避而不答卿容容的疑問,收起卿兒的墨寶,他朝殿門走去,經過她身邊時,隨口道︰「今晚你就睡這吧,明日朕會交代皇後,讓你出宮。」

卿容容拋下問題,大喜道︰「多謝皇上。」

殿門開啟,再關上,听不清外頭又說了什麼,腳步聲遠去,寬闊的殿堂內空曠得只剩下松懈了下來的卿容容那遏制不住的急喘。

嚇……嚇死她了。

她維持不住端正的坐姿,見四下無人,干脆仰躺在地板上,閉上干澀的眼,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她才發現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般的冰冷。

來的人是天叔吧。

她將手貼在胸前,掌心沁入融融暖意,回憶起教她日思夜想的男子那雙溫暖的黑眸。

或許有人不明白她何以對一個相識不足月余,又未曾山盟海誓的男人如此信心十足,既不擔心他移情別戀,又一往情深的什麼男人都看不入眼,一條心地等著他。

她卻清楚地知道原因所在。

只為莫離那雙眼,就如同十年前她見到的另一雙眼楮。

初見小姐,便因那雙眼中真切得不含一絲雜質的關心放下所有戒心。

想起那小子,卿容容不由淺淺含笑。

她要等多久,才能再見到他?

想到她將以皇帝的棄妃被逐出宮去,嘴角的笑逐漸加深,一抹燦色躍上眉宇,舒展開年來的愁緒。身犯宮法,為皇宮所不容,蒙皇上見棄,諒也沒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有膽將她納為私寵。

她只希望可以心無旁鶩,無驚無擾地等著莫離。

經過這一場風波,該不再是奢求了吧?

一扇窗悄悄打開,冷空氣灌進封閉的空間,她驚覺,翻起身來,緊張的神經看見視線內的修長身影後舒緩,不肯定地開口試喚︰「天叔?」

來的正是邵天賢。

憐惜地看著她,邵天賢模模她的頭,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容容嚇壞了吧?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卿容容紅了眼眶,堅持著不讓淚墜下,輕輕問道︰「莫離好嗎?」

他在哪?為什麼不能來見我?他仍有危險嗎?發生了什麼事了?天叔怎會知道我出事了來救我?莫離知道嗎?……

無數的問題哽住香喉,見到邵天賢點頭後,她卻問起另一件更教她掛心的事︰「天叔見過小姐了?小姐知道莫離的事了?」

邵天賢明白她指的什麼,稍稍遲疑後再點頭,卿容容欲言又止,暗暗鎖眉。

小姐會難過自責的。

邵天賢怕她責怪說了不該說的話般轉回話題,替風莫離解釋道︰「風小子很好,只是還有一些麻煩沒解決,怕給你帶來危險,不敢來見你,所以叫我先來看看你,讓你放心。」

不見到毫發未損的風莫離,她如何安心?卿容容擔心地問道︰「什麼麻煩?」

邵天賢想了想,如實道︰「風小子做了一個門派的門主,手下仍有人不服他,常常派人暗殺。莫離怕給他們知道了容容,會把你捉起來或傷了你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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