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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單人床 第13頁

作者︰樂心

「小茹,听話,我還是會盡量找時間回來,台北離中壢並不遠。」他修長的指順過她緊鎖的柳眉。「過一陣子就會好一點了,我想我不會在那里待太久,只是,剛剛起步這段時間,我大概沒辦法說放手就放手。」

「過一陣子就會好一點……」她絕望地覆述。

「真的,我保證。」

他低頭,給予她一個溫柔的允諾,卻在耐心的細吻中嘗到了略略咸澀的滋味。

「你在哭嗎?」他擁緊她。「我只是去中壢,又不是出國,而且周末都會回來,為什麼要哭呢?」

「我不知道。」她埋首在他寬厚溫暖的懷中,止不住源源不斷的淚水,和一陣陣的心慌。

「傻瓜。書上都說孕婦情緒會不穩定,原來是真的。」耿于介故意取笑她,更加溫柔的吻熨上她顫抖的紅唇。

纏綿間,她輕輕戰栗著,感受到他全身漸漸變硬的肌肉,和他開始不穩的呼息,涂茹絕望地想著,他馬上就要喊停了,馬上就要在失控的前一秒鐘重新找回自制力,就如這一陣子以來,每一次依偎溫存時的情況。

丙然,耿于介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沙啞的申吟,然後,放開了涂茹。

她不死心,仿佛要證明什麼似的,柔軟的小手撫上他因為克制而有些扭曲的俊臉。「于介……」

他又申吟了,拉過她的手,在掌心印下深深一吻,順勢調整坐姿,小心地不讓自己的體重壓到她。

「小茹,坐過去一點,小心我壓到你。」拒絕得那麼行雲流水。

淚水立刻沖上她的眼眶,一陣酸疼襲擊鼻腔。

她……現在很丑吧?小骯變大,腿上開始有青筋浮現,還有水腫。她的臉也變圓了,覺得自己越來越笨重而蠢拙……

最近,他不再抱她了,也不再在深夜回來時,偶爾情不自禁,以溫柔的吻喚醒她,然後共赴一場午夜的激情。

就連親吻和擁抱都是點到為止,留下她體內深切的渴望,無法抒解。

她的,想和他親近、被他擁有的,已經被他喚醒。可是他偏偏退回去了,變回初識時的那個謙謙君子,等閑不越雷池一步。

他是個健康的男人,正值盛年,而她是他的妻,為什麼要當個該死的君子呢?

「你小心,他在外面搞不好有管道發泄。」

恍惚間,曹文儀涼涼的警告言猶在耳,令涂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冷嗎?喝點熱牛女乃。」耿于介坐開了,傾身去拿面前桌上的杯子,然後遞到她面前,還體貼地湊到她唇邊。

抑遏不住的淚珠落到乳白的牛女乃里面,喝了幾口,涂茹就喝不下了。接過杯子放回桌上,耿于介實在忍不住,又俯過去,以唇吮去她秀致臉蛋上的淚珠。

「不要哭,乖。」輕哄的嗓音帶點無奈,她甚至听見他低低在嘆氣。涂茹的淚落得更凶,幾個呼吸不順,開始打嗝。

「你一哭,我們就沒辦法繼續討論下去了。」他拉著她的手,按在他的左胸。「乖,別再哭了,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去中壢工作呢?」

那就不要去。

這句話一直哽在她喉頭,卻是怎麼努力也說不出來。

一定是懷孕的關系,讓荷爾蒙改變了,所以她才會變成這樣一個自私、不識大體、動不動就掉眼淚、不可理喻的女人。那是他的夢想,過一陣子就會好一點……

可是,為什麼這些解釋和安慰,相對于她心中的恐懼孤單,就像是對錯格子的齒輪,兩兩空轉著,卻怎樣都無法契合、無法同步?

像只撒嬌的貓咪,她鑽在他的懷中,怎樣都不肯抬頭、不肯移動,固執地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頸子酸了,腰也酸了,雙腿開始發麻。

「傻瓜。」耿于介又這樣叫她,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寵溺。

他開始幫她按摩,溫和地,小心地,從後頸開始,沿著脊背下去,然後是她的小腿、腳踝。

「都腫了,很難看。」她哽咽著說。

「不會。」耿于介溫和反駁,蹲跪在沙發前,然後,低頭在她被移到沙發上舒舒服服擱著的白皙小腿上,落下一個吻。

「你騙人。」涂茹軟軟控訴。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以後也不會。」

他的保證,伴隨一個堅定的吻,融入她唇間。

涂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哪件事情先發生,導致後面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還是一個一個的獨立事件,累積之後,造成最後的結果。

雹于介也不知道。事實上,沒有人知道。

不過,很快地,涂茹驚覺到情況明顯惡化。

雹家最近喜事連連,照理說該是很開心的。長媳懷孕,醫院的新分院落成,耿于介成為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外科主治醫師,而耿家的老三喜期將近……

雹家之前沒有女主人,涂茹嫁進來之後,身為長媳、長嫂,理所當然地變成拿主意的角色。耿家老三結婚的事情,女方那邊都是跟涂茹聯絡的。

也是到這時她才知道,真正重規矩的人家談起婚事來有多麼繁瑣。她一面幫忙打點著,一面默默回想一年前自己結婚時有多麼簡單;簡直像是涂家把她打包好,開開心心送給耿于介便算數。

「我母親是因為難產而過世的,項名海連母親的面都沒見過。」耿于介曾經溫和地告訴她︰「所以爸爸決定讓三弟從母姓,算是紀念媽媽,也常常對我們這兩個哥哥說,小弟自小沒有媽媽疼,我們要對他好一點。」

「你們都很疼他啊。」涂茹回想著他們兄弟間互動的點點滴滴,忍不住說。

雹于介笑了。「那是長大了之後才比較會想。以前小時候,我跟耿于懷都覺得是老三害死媽媽的,要是不生他,媽媽就不會死了,所以常常偷偷欺負他。」

涂茹听得皺起眉。「那也不是他的錯……」

「小時候不懂事嘛。不過現在他也要結婚了。」耿于介微笑著,嘆了一口氣,慎重請托涂茹︰「小茹,名海的婚事要麻煩你多費點心了。你現在是他的大嫂,人家說長嫂如母……」

「我知道,我會盡力。」涂茹點點頭。

她看得出耿于介以及耿家其他人都對這個未來的弟媳婦很滿意。不過,除了在物質上大方到不可思議之外,耿家的醫生們實在都太忙,忙到根本沒有時間多做什麼。男方這邊的事情,諸如下定、新房、各種禮俗儀式……全部都是涂茹在張羅。

甚至,到了項名海正式訂婚的那天,耿于介還被新醫院那邊的事情纏到無法分身。筵席已經要開始,涂茹還在飯店門口焦慮地打著電話,試圖聯絡。

「我可能趕不上開席,你們就先用吧,不要等我。」轉接好幾次,好不容易找到他了,耿于介卻匆匆忙忙的。「我會盡量趕,希望結束前可以到。」

「可是,你不是答應我……」

「小茹,我現在沒有時間講話,等一下再說好嗎?」他沒有不耐煩,可是听得出來相當急迫。

她默默掛了手機,站在飯店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茫然發了幾秒鐘的呆。

他不來?

這些客人親友,個個有頭有臉,面對他們,涂茹雖然帶著溫婉微笑,心中卻兀自忐忑、焦慮著,緊張到頭都隱隱作痛,小骯也是。

自己結婚時,那件白紗禮服所帶來的焦慮,此刻又悄悄重現。

裙子後面,是不是有個大洞?雖然她看不見,但是不是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在背後暗暗嗤笑?

她需要耿于介,需要他在旁邊,牽著她的手,給她溫柔的保證和安全感。

而另一方面,她也痛恨著自己的無助與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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