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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晝無垠 第17頁

作者︰真樹

想得出神,永晝沒注意到尖銳的銀針穿過布料,深深地刺進了那白玉般的指月復,直到她吃痛地拿起手指檢視時,鮮紅的血珠已經滲出了傷口,凝結在指頭上。無聲地按住出血處,于是小小的血珠跌進了黑色的衣裳中,化為無形;鮮血失去了它原有的色彩,與黑融為一體,但即使看不見,它依然存在。

在永晝平靜如冰的面容上,忽然從眉心蹙起一道皺痕。

濺灑在黑冑戰君身上的,何只成千上萬滴鮮血,它們被黑所吸收,埋藏在黑冑深處,即使肉眼看不見,但它們仍然存在。穿戴著黑冑的無垠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盔甲,卻依然提著長刀揮舞出更多的鮮血,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受?是自願?還是責任使然?

羅剎將人命把玩于股掌之間,視痛苦為享受,不知憐憫為何物,因此被稱作羅剎。但他不是,無垠總是眼觀四面、耳听八方,任何的小事都逃不過那雙銀眸,然而他注意這些不為別的,只因他在關心、在體察每件發生在他國內的事,彷佛是個付出一切的父親,那樣地令人敬佩。即使永晝從未說出口,但在她的內心早已體會到了這點,無垠為國家所做的,已超越所有人能夠做的──想必,也犧牲了更多。

忽地,門被推開的聲響擾亂了一室的寂靜,也打斷了永晝的思緒。

來人是神色慌張的默芸,踩著紊亂的步伐,呼吸急促地喘著氣,看得出來必是一路趕著來到這,白淨的小臉上此時泛著紅潮,額角滲出滴滴汗珠,她來到永晝跟前。

「參見王後。」她揖身後臉上還是寫滿了無措,這讓第一次見到她這副模樣的永晝十分疑惑。

「發生了什麼事嗎?」永晝放下針線,審視著默芸亂了方寸的神情。能讓向來冷靜的默芸如此慌亂的,在這宮里能有幾人?無垠?是他出事了嗎?這個乍現的想法無預警地讓恐懼爬滿了永晝全身,她急促的問道︰

「是無垠出什麼事了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又關心又擔心的語氣和表情,是多麼像一個擔心丈夫出事的妻子。

咽下一口唾液的默芸邊搖頭邊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永晝。「戰君請王後到正殿一趟,有貴客來訪。」

放下心中一顆懸石的永晝在听完默芸的話後,更是不解。

「貴客?是誰?」

來到黑沃國,無垠將她安置在坤簌宮,也鮮少讓人來煩她,或者該說是刻意不讓人接近她。除了默芸和少數宮女,還有無垠本人,她這個月以來看到的面孔屈指可數。永晝一度以為,他是否想囚禁她,讓她與外界隔離,與世界月兌軌,終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的作他的籠中鳥。但與其認定這種悲哀的設想,永晝卻寧願相信另一種。

這個宮里的人並不是全部都當她是國母,這在她初來到此地時就已經領教過了。然而就從那日起,永晝就再也沒見過那些嘲諷她的臉孔,服侍她的全都是溫順的宮女,口中喚的句句是王後。默芸說,這些人都是她的好姐妹。所以,無垠是想為她隔離惡意與危險?現在的情勢還不是她可以露面的嗎?

而方才默芸說要她去正殿見客,這可是頭一遭。是什麼樣的客人非要她去見不可?雖然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但她還是無法抑制的妄想了一下,是白露國的臣子或是使者來探望她了嗎?是不是父王掛念她,因此派人捎信來了?

真是可笑。白露和黑沃互視如仇,又怎麼可能讓國人跨越國境呢?永晝可悲地在心底嗤笑著自己。

「是個大麻煩。」沒頭沒尾丟下這五個字的默芸移開腳步往掛著永晝衣裳的木架走去。

黛眉已皺在一起的永晝擱下手中和腿上的東西站起身,朝默芸著急來回巡視衣裳的背影問︰「什麼叫大麻煩?是我認識的人嗎?」

「王後也許不認識,但應該听說過。」回答後的默芸來回檢視每一件手工精美、質料上乘的外袍,口中念念有詞︰「不能穿得太美……可是王後本來就很美啊。不能穿得太華麗……這些袍子怎麼一件比一件夸張啊?」說著讓人模不著頭緒的碎語。默芸終于選定一件白紗滾金邊的罩衫,拿下它後,急忙跑到永晝身邊為她換上。

情緒是會感染的。默芸的急躁使得永晝也跟著緊張起來。不過是換件外衣而已,卻使兩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大功告成,默芸看了看永晝的妝容,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定會被染指的。」

永晝的藍眸里已經寫滿了問號,但還來不及開口再問,手腕已被默芸捉住。

想將王後拉到銅鏡前讓她梳妝的默芸感到手中的細腕抽離了她的掌握,回過頭看向永晝,只瞧見她模著自己的手腕沉默不語。

「奴婢只是心急,冒犯到王後還請見諒。」她以為永晝是被她的笨手笨腳惹怒,趕緊揖身賠不是。

永晝面無表情地搖著螓首,徑自移動蓮足到妝台前落坐。

不消多久的時間,此刻的永晝和默芸已經穿過一條又一條的黑色殿廊,通往正殿的拱門已在咫尺。

原以為默芸會為她梳個更復雜的發髻,沒想到正好相反,她將她一頭的金釵玉墜紛紛解下,只撈起中央的一綹發,再從錦盒中挑出最樸素的一只彩蝶步搖,在永晝的右耳後綰成一個髻,僅此而已。但永晝不了解的是,為何默芸在看了自己一雙巧手做出來的成果後,卻還是搖頭嘆氣,直嚷著︰「不行,太美了,太美了。」

也許解答就在前方,永晝這樣盼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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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人為王後永晝拉開珠簾,繡鞋踏上了正殿,在眾目睽睽之下,永晝面不改色地走了出來。這個寬不見邊、深不見底的正殿已不再讓她恐懼,因為坐在最上方的男人已從陌生的黑冑戰君變成了夜夜共枕的無垠;這個閻黑的宮殿也不再是深不可測,縱使她身著的依然是白衣,但某些事物已經有了微妙的不同。

來到正殿的永晝並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文武大臣表情有多猙獰,只因她的視線已被一抹火焰般的鮮紅倩影給佔據。

黑得發亮的黑曜石地板上散落著一道艷紅的痕跡,那是花瓣。那軌跡從大殿外蔓延至殿內,彷佛是一個人走過的軌跡;順著鮮紅的指引,先是看到六名全身紅衣、手持竹籃、巧笑倩兮的清麗女子,再來于花路盡頭的,就是一簇像火苗燃燒著的形影。

背影。女子的黑發用紅色緞帶高高束起,一身亮紅的鎧甲……沒錯,是鎧甲,配上朱紅色的披風,儼然是一名威風凜凜的瀟灑少年,但卻又讓人一眼便看出她是個女兒身,因為縴瘦的身形和白皙的肌膚不言而喻地道出這項事實。

火焰似的女子轉身看向走進正殿的永晝,這才讓永晝看清楚了她的面貌。

斑傲的彎眉下是一雙紅艷似火的瞳眸,高挺的鼻梁餃接著薄厚適中的唇瓣,由唇形看來,她若笑起來,將會是相當燦爛的笑容。

當她向永晝走來時,忘了反應的永晝只看見女子白如珠玉的耳垂下分別掛著深紅通透的寶石,隨著女子的移動左右搖擺。

當女子輪廓分明的俏顏來到永晝面前,女子先是對永晝饒富興味地一笑,接著開始自我介紹︰

「想必妳就是白露國的宓姬,黑沃國的王後──永晝。本王乃東方赤娘國的國王,紅蓮。久聞大名,今日終得一見芳顏,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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