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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變 第6頁

作者︰藤萍

打破了一個碟子的江夙砂呆呆地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打破碟子的時候碎片無巧不巧地劃過手腕,血正慢慢滲了出來。猛地听見顏染白怒沖沖的聲音,他居然有些心虛,把手腕藏到了背後。氣息有些不穩,「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顏染白看著他把受傷的手腕藏到背後,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歪著頭看著他藏在背後的手,半晌才說︰

「我剛才只是想到過世的爸爸媽媽,非常討厭想要自殺的人,死掉的人如果知道了會有多麼悲傷?輕易說要死的人最不可原諒。」她拉開廚房第三個抽屜拿出創口貼,「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死,那才是最好了。」拉過江夙砂的手腕,用棉簽擦掉傷口的血跡,她輕輕地貼上創口貼,「我也……不是喜歡管著你,你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做好,如果真的沒有一個人陪你不行,那麼我陪你好了。」她微笑,「我是你的聲迷啊。」

江夙砂有些困惑地看著她的微笑,善變的女孩,一會兒犀利、一會兒暴躁、一會兒溫柔,但是感覺非常溫暖。她比同齡的女孩堅強得多,甚至也比他這個經歷過許多事情許多女人的男人更加成熟……而且快活。她身上有一種豁達了看破了之後的快活的感覺,一個人做好所有的事情,不依靠任何人,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和他這樣總是要牢牢抓住一個人依靠的人完全不同,

「嗯……嗨!」他仿佛被她的溫柔和微笑迷惑了,怔怔應了一聲。

他這一聲「嗯」還真像剛開始認識時怯生生的小綿羊呢。顏染白把地上碟子的碎片掃進垃圾筒,「明天打電話叫裝潢公司重新裝潢你的房子,這幾天你住在這里,可不要讓我同學看見了。」她吐吐舌頭,「否則我就慘了,和男生同居;學校非把我開除了不可。」

「嗯……我今天晚上看台詞,明天錄音。」不知不覺地,江夙砂的語調也溫暖了起來,不像剛才那麼偏激清冷,變得柔和還帶有一點點依靠的不安。

「那我繼續做作業去了,你要注意孩子,如果哭了就叫我吧。」顏染白交待,想了想,「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宇?」

「我不知道。」

「暫時……叫做夙夙好了。」顏染白笑顏燦爛,「反正是你的兒子嘛。」她一笑而去,半掩上了房門,搖搖手說︰「別吵我哦,要睡你就睡在沙發上。」

出奇溫暖的感覺,簡直就像……一個家。江夙砂對著顏染白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動了一下手里的台詞本。

三勾魂攝魄的毒氣

千足市黑行錄音棚。

江夙砂現在正在進行的工作是給一部新的動漫配音。這部叫做《無色血》的動漫講述的也是一個天神的故事,因為《月下殺人墜落》非常成功,所以這一部的監督也找了江夙砂配劇中的無性別天使「花宴」。故事說的是一個幽靈般的處罰天使「星庭」尋求心中「正義」的理念和六百多年來一直追隨在他身後的花宴對他的愛情。到了最後星庭為了鎮壓天堂天使幽靈的暴亂而被幽靈啃食殆盡,花宴捧著星庭的頭顱得到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溫柔卻悲哀的最後一吻,而星庭在死去的時候卻用這最後一吻消去了花宴對他的所有記憶。

還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江夙砂配的故事多數都是悲劇,也許是監督們都覺得他的聲音往往美麗得不可思議,最適合配一些悲劇性的美少年。

正在進行的是星庭死去的那一場戲的錄音,江夙砂和配星庭的聲優方據面對面坐著,帶著耳機看著台詞本。監督調試好器具,「卡」的一聲,「開始。」

「星……星庭。」江夙砂一開始便是顫聲,這是花宴在看見被幽靈啃食殆盡的星庭的白骨和頭顱的時候的第一聲呼喚。

「花、宴。」方據先生的聲音幽幽如鬼,因為星庭是一個陰氣森森的人物,往往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和消失。

「嗨……嗨。」江夙砂仿佛被劇中的花宴附上了身,輕輕應了兩聲,縴細顫抖的聲線,壓著哽咽的溫柔,一入耳就似要讓人流淚。

「對不起……」方據先生保持著鬼一樣幽幽飄忽的語調,即使是道歉也是讓人完全抓不住、維持不住的淡漠。

「我沒事的,沒事的,不要道歉、不要道歉……我會沒事的。」江夙砂壓著便咽的溫柔語聲讓人心痛,仿佛還要勉強展顏而笑,停頓之間夾帶著欲笑的呵氣,卻到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

江夙砂真是個天才。旁邊監制室里的監督在心里暗暗地評價,對感情的處理恰到好處,而且往往有出奇的創意讓整個配音制作產生強烈的感染力。雖然行內人對他的印象不好,說他是個公子,而且為人劣質,喜歡玩弄人,但是就工作而言,他卻是最好的聲優之一。

監督邊听著錄音室的進度,邊想著,這是他和江夙砂第一次合作,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看見他「名滿天下」的惡質行徑。

「花宴還是……這麼溫柔。」方據幽幽地說,「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這麼溫柔。」

「我……」江夙砂深吸了一口氣,顫抖地應了一聲,「嗨!」

「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做那麼多……那麼多事...」

「你總算知道自己不對了?」

「嗯」

「我很崇拜星庭大人。」

「是喜歡吧?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嗯。」江夙砂柔順地應了一聲,仿佛透過聲音就可以看見他低頭靦腆的模樣。

「你可以……吻我嗎?」

「嗯」

進行得非常順利,完全不需要NG,江夙砂的壓抑的感情感染著方據,所以幽幽的一方非但不顯得無情,反而顯得江夙砂特別地縴細柔弱,令人心疼。

錄音室里已經進行到了天使花宴的一段獨白,這是一段很難的發揮,因為台詞本上只有一半的台詞,接下去它就寫︰即興發揮。

江夙砂微略地停了一下,大約是在調整情緒,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就是淒厲顫抖的聲音︰「你居然消去我的記憶,我最討厭別人自以為是怎麼樣對我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怕看著你死去,我相信……我足夠的堅強……我不害怕想起你……你太過分了!」

淒哀到了極點、苦苦壓抑著眼淚的聲音,和剛才的縴細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剛才的聲音比較低沉,而江夙砂為了表現「花宴」是個無性別的天使並且情緒極度激動,這一段聲音就拔高了一些,像玻璃般清澈動听卻崩在危險邊緣。

「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後面的台詞就沒有了,時間還有二十秒,這二十秒就要江夙砂即興發揮,只听他一口氣連續說了下去︰「自己隨便死去,不管活著的人有多麼悲傷,輕易死去的人最不可原諒,我最討厭你了。活著的時候從來不在乎我,到了死掉的時候還自以為是地以為你對我很重要……消除我的記憶……你以為我就一定會為你哭嗎?自以為是的人,自私自利隨便去死的人,我最討厭了!」

二十秒結束,江夙砂的聲音從舌尖壓抑到舌後發音,這樣的發音會越來越深沉越來越困難,甚至越來越沙啞,本來說到「你以為我就一定會為你哭嗎?」那一句就已經沙啞得說不下去了,但是江夙砂一直顫聲說到完全發不出聲音,到了最後幾乎完全是哽在喉頭的氣音,入耳給人不忍听的感覺,那劇烈的痛苦仿佛透過殘缺不全的氣息像魔爪一樣牢牢抓住人心,竟讓錄音室里听見的人都心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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