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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變 第5頁

作者︰藤萍

江夙砂笑了起來,「你單純得好笑。」

「嗯,也許,不過我並不覺得單純有什麼不好的。」

顏染白反擊一句讓江夙砂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兒,他吐了口氣繼續說︰「總之就是那樣,我們吵翻了,我告訴他那個女人主動勾引我,但是他不相信。」

「就算她主動勾引你「,你也不應該做那種事,她是你朋友的女朋友。」顏染白繼續吃自己做的泡面,她很佩服自己居然還吃得下。

「女朋友?凡是送上門來的女人我從來不拒絕,既然要引誘我,就應該知道後果的。」江夙砂的杏眼看人的時候分外動人,「她不是宿時想象的那樣是個聖潔的女神,我只是想告訴他。」

「但是他相信她,卻不相信你?」顏染白笑了,「你真傻,男人當然是相信女人,怎麼會相信朋友?何況你的名聲並不好。」她很少看娛樂報紙,不知道江夙砂是怎麼樣的公子,但是從剛才電視的只言片語,也知道他非但不「單純」,恐怕還復雜到她無法理解的程度。

江夙砂笑了,「晦,你听出《月夜殺人墜落》里吸血鬼對天神的恨了嗎?」他微微揮了揮手,雙手交疊抱膝,「戀人被奪走的恨,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恨,所以廣播劇非常成功。」

「那份恨恨得好淒厲,我听得很感動,但是現在……」

顏染白聳聳肩,「也許是因為知道了真相,只覺得很不舒服。」她很坦白地說,「我討厭娛樂圈里亂七八糟的事。」

「總之我最好的朋友就這樣恨我。」江夙砂低沉地說,「今天下午我從事務所回來,半路上遇到一年沒見的風宿時的女朋友,她生了個孩子。」

「那這個嬰兒就是……你兒子?」顏染白睜大眼楮,未免也太小了吧?他自己還這麼年輕這麼任性,怎麼能做父親?完全不合格。

「她說是我兒子。」江夙砂譏諷道,「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她听說了我和艾黎紗的事,居然大受打擊,瘋瘋癲癲地跑來攔我的車。」微微頓了一下,他說︰「我是很喜歡飆車的。」

「你……撞傷了她?」顏染白臉色有些發白,這個男人做的盡是殘忍惡毒的事情。

一陣沉默後,江夙砂長長地吐了口氣,仰頭躺在沙發上,「我撞了他們兩個,她和風宿時。宿時跑過來拉她,我剎不住車……兩個人都被我撞下了高速公路的護欄,我立刻送了他們兩個去醫院,然後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家,開車開著開著,就忘了發生了些什麼事,切!」他自嘲,「大腦它自己想要逃避,好像已經變成了最近在配的《無色血》里一個特別縴細的人物,你遇到的那個……不是我。」他最後一句「不是我」說得惘然有失,清冷的語調變成嘆息的時候略略加了一點鼻音,流露出剛才那位江夙砂的酥柔甜軟。

「你想要自殺。」顏染白靜靜地說,「你在家里揮刀,你乘車不扶扶手,你對外界的反應很遲鈍,變成‘別人’的時候,你想要殺死自己吧?」她清醒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穿江夙砂的心,「是嗎?你憎恨讓朋友受傷的自己。」

「不。」江夙砂陡然瘋狂大笑起來;「撞傷算什麼?我……我是……」他吐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我是不會憎恨任何人的。」

「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你逃避你自己,你想死卻是真的。」

「我沒有。」

「不要逃避了。」顏染白怒目瞪著他,「做事不順利的時候就逃到朋友那里,朋友不在了你就逃到怨恨和報復里,怨恨以後你又用犯罪來逃避憎恨,等到做錯了事心里無法承受,你干脆變成另一個你希望中的人,最後如果逃不了的話你就潛意識地想要自殺!江夙砂,你軟弱得令人討厭。」

「我沒有!」江夙砂听到她這一連串的指責之後,美麗的杏眼睜得比什麼都大,「我沒有我沒有!」他按著桌子站起來,「我沒有想過要死。」

「我不管你是要死還是要活。」顏染白瞪眼瞪得比他還回,「總之等你搬回家之前,不要給我做奇怪的事情。」她也拍案而起,「我要寫作業去了,你洗碗。」

江夙砂似乎很錯愕,大概這一輩子沒有人這樣對待他吧?但是對于親眼看見父母都因為肺癌先後死去的顏染白來說,不珍惜生命是不可容忍的大惡。想要活下來的人無論多麼努力都會死去,而活得那麼任性的人卻想要尋死。

她怒氣沖沖地走進自己的書房,關起門來寫她要發給散文雜志的稿子。一怒之下,她開始寫一篇恐怖的鬼故事,發泄心里忿忿不平的情緒。

夜色漆黑如墨,正下著傾盆大雨。透過白花花的雨幕,閃電和黑雲龜裂天空,望不見任何一顆星星,月亮卻分外妖異清明。雨夜之月……不祥之兆。夜里十二點,城市安眠的時刻,遠遠的鬧市內的霓虹燈依然在雨幕里閃爍著很女人的顏色,仿佛艷妝少女的媚眼。

聖手街第五十五號巷,一個人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穿著一件長外套在雨里走著,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這個人身著黑色西服,同款式的外套,留一頭烏亮筆直的長發,那長發在頸後用白色緞帶扎了一個蝴蝶結。

腳步聲響,這個人一直走著。小巷沒有燈光。

「嗚呀——」一聲怪叫,小巷深處屋檐底下躲雨的一只烏鴉突然拍翅飛起,「嗚呀呀」地沖進了雨幕里,仿佛被什麼東西驚嚇到了。

烏鴉的翅膀抖起一片雨水,渾圓搖曳的水珠在空氣中蕩漾著形狀,在筆直下落的雨幕中另類地擴散,最終摔到了一個人頭上。

雨水順著他的發絲下滑,圍繞著凌亂的卷發慢滿聚集,最後滑落到地上。

「嗒、嗒、嗒」的腳步聲正在逐漸臨近,大約只要五分鐘,那個人就會走到這里。

一片死寂。也許這里躺著的本是一具尸體,而不是活人。這樣傾盆大雨的夜晚,除了死人,還會有誰在如此偏僻的青石小巷里淋雨?

她寫著恐怖的故事,心情漸漸好起來,死人、活人……如果真的有能夠穿越死亡的神袛就好了,如果像今天這樣混亂的雨夜,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就好了,可惜……神——終究只停留在筆下,而不是身邊。她其實有些羨慕江夙砂,他任性地抓住一個人作為依靠,而不管也不在乎被他依靠的人是否很痛苦。如果今天不同情他就好了,她敲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不可能的……無論怎麼樣。縴細脆弱的江夙砂也好,偏激放浪的江夙砂也好,他都有一種完全不能讓人拋下的感覺——那感覺詭異得令人心痛,仿佛他身上深深鐫刻著一句話︰如果你不救我的話,我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其實非常脆弱,卻任性到讓人憤怒的地步,但是即使是天大的憤怒,也無法讓人拋下這樣一個即使怨恨也還依賴你的人。菟絲子一樣的江夙砂,不會管宿主是多麼痛苦,他必須依賴一個人而活。

廚房傳來清洗碗盤的聲音。顏染白微微嘆了口氣,那個奇怪的男人,縴細而又狠毒、天真卻又墮落,任性得一塌糊涂,卻有時候像孩子一樣听話。不知道讓人是氣、是恨、是惱、還是怨?她真是越來越像老媽子了,在這個和她一樣大的男人面前,完全成了像引導他全部生活的母親一樣。

「乓啷」一聲,顏染白正在發呆,他好像打破了什麼東西,听到聲音越發煩躁,索性停下不寫了,走到廚房,「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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