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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呂羽舞 第16頁

作者︰藤萍

「我叫你喝血,有兩種意思,」皇眷冷冷地看著他,「第一,你失血過多,需要補血;第二,我的血和別人不同,我是苗疆的本地苗人,小時候生食苗疆各種花果,血比常人更具靈氣,這是吃藥,不是喝水,也不是吃飯。」

六音苦笑,「我問你,血是不是紅紅的、腥腥的、甜甜的、稠稠的東西?」

皇眷不理解他要說什麼,皺眉,「是又怎麼樣?」

「這種東西也是可以喝的嗎?」六音瞪大眼楮,「你看著滿碗黑黑紅紅的東西,腥腥粘粘的,那也喝得下去?你要我吃下去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嗎?你是在救我,還是害我?」他勉強提起真氣,用惟一可以動的左手虛點一指,一股真氣破指而出,點向皇眷的脈門。

皇眷側手輕易閃開,「你已經剩下半條命,還要胡鬧?我叫你喝你就喝,這是吃藥,不是買菜,可以任憑你討價還價!」

「你這道理是歪理,我當然不服氣。」六音虛耗一指真力,大感虛弱,微微閉上眼楮,咕噥一聲,「每次遇到你,總是要吵得昏天暗地,我好累,要休息,等我醒來你如果真的拿什麼青春少女的血要給我喝,你看我不殺了你給你那些血報仇!」

皇眷本是臉上固執,心卻特別容易軟的人,他這麼堅持,她也就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劃下去。看著他感到疲累睡去的眼瞼,那眼瞼下淡淡的淤黑和尤其憔悴失去光澤的肌膚,懊惱、悔恨、心痛、憐惜,種種種種混亂復雜的心情交織在一起,讓她真的恨不得可以把自己的潤澤晶瑩,直接地貼在他臉上。

如果生命可以代替,她願意把生命替換給他;如果容顏可以代替,她願意,把美麗替換給他。

替換?皇眷突然之間隱約想起,似乎有一種什麼方法,可以替換——不、不是替換,是換皮!

那是苗疆巫術和蠱術的結合,當然不是真的換皮,而是,在苗疆巫蠱傳說中,有一種可以保持青春的方法。那是一種荼毒生靈的邪術,皇眷依稀記得,通過一些詭異的藥物,可以把一個人最嬌女敕青春的油脂提煉出來,然後敷在另一個人臉上,那個人,就可以得到被提煉者一般嬌柔細膩的皮膚,而且,長久不衰,可以維持容顏不改。這種方法過于邪惡殘忍,所以除非是極端心腸惡毒的女人,很少有人會去特別鑽研此術,但是皇眷此時突然想起來,卻有著另外一種心情。

六音,我任性殘忍,故意折磨你,毀了你的臉,如果可以的話,我賠給你,我賠給你你的美麗,然後,我們之間,就一切兩清了,好不好?我不恨你,我不會再遷怒你,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恨過你,但是我一直在傷害你,是你心腸好,你豁達大度,所以你不會恨我。但是,我恨我自己,我始終不夠善良,所以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傷害了你,傷害了文嘉,然後借口說是愛,借口說是因為我愛你們,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恨文嘉自私,恨她先說愛你,然後恨你傷害文嘉,又恨你,為什麼不在文嘉說愛之前,先說愛我。我始終是一個狠毒自私的女人,口口聲聲是為了文嘉,其實,都是為了你,為了我不能愛你,所以才說恨你,然後逼著自己證明恨你,所以我傷害你。

皇眷閉上眼楮。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是我刻薄、自私、狠毒,無緣無故遷怒于你;我任性、野蠻,絲毫不曾為你的付出而感動過,我太狠心了,是不是?

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女人,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苦苦地追,苦苦地找。皇眷臉上慢慢泛起一點自嘲的苦笑,輕輕地握起六音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我賠給你我欠你的,然後,我們一切兩清,不必再苦苦糾纏。你依然做你的風流公子,依然去彈琴唱曲,翩翩起舞,回開封去吧,我相信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等著你回去。

而我,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苗疆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卻是我的家。就像還齡和則寧的故事,六音啊,你還記得嗎?就像大遼是還齡的故土,是她的歸宿,所以她無論走到哪里,都必然是要回去的。我也一樣,苗疆是我的故土,我的歸宿,無論我在外面經歷了多少悲歡離合,多少喜怒哀樂,也都是要回去的。

握著六音的手,皇眷那輝煌的狹長的鳳眼里,隱約地泛起一片朦朧,卻很快地閃了過去,低低地說了一聲︰「我欠你的,我會賠給你。」

六音卻真的是累了,他的傷勢太重,枉費聰明精靈的他,這一次,卻真的什麼也沒有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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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睡得心滿意足起來,已經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清晨,他已經換了個地方,又不是在馬車里,而是在一間明亮寬敞的房間里。

這房間很柔和,木質的家具未曾上漆,卻也並不扎手,打磨得光滑柔順,一壇白花在桌上盛開,一股子幽幽微微的香,一屋子淡淡地縈繞。

「終于知道起來了。」有人在耳邊冷冷地道,「睡了兩天兩夜的豬。」

六音轉過頭來,非常好氣色地挑起眉毛,「我是受傷的人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只手可以動,你居然埋怨我睡得多?」他用左手的力量撐起來,坐在床上,東張西望,「這里又是哪里?客棧?」

「這里是開封府。」皇眷淡淡地道。

六音陡然轉過頭,「開封府?」

「不錯,」皇眷臉上依然冷冷的,「開封府。你怕了?」

六音凝視了她一陣,終于嘆了口氣,重重地躺回床上去,「不錯,我怕了,怎麼不怕?從這里出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回來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我怎麼能一個人只剩四分之一回來?只剩一只左手?那也太丟臉了。」

他念念不忘的只是太丟臉嗎?皇眷凝視著他,他私自離宮,三年不歸,難道就不怕皇上怪罪,抓他回去砍頭嗎?」這里是開封府,你如果怕丟臉,那麼兩個月之內,把你的手和腳給我練回來。」她丟給他一支拐杖,寒著一張臉,「和我出去散步!」

「等等,這里是開封府的什麼地方?」六音抓住閉杖大叫,「你怎麼能讓我這麼丟臉,變丑了就算了,你還要我拄著拐杖到處走?萬一給人看見了,那……」

皇眷頭也不回,冷冰冰地道︰「沒有人會認得你是六音公子的,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樣的臉?」

「喂!」六音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坐起來。「我寧願一輩子不會走路,也不要出去見人。」他本來就懶得很,雖然突然間四肢有三肢不能動,但是比起要恢復的辛苦,他還是寧願就這麼躺著好了,可惜皇眷不肯,那一張臉,板得比剁肉的俎板還要難看。

「你不出來,我砍了你剩下來的那一只手!」皇眷冷冰冰地道,「一只拐杖不夠?」她背對著六音,向東一指,「那里還有一只,你爬也要給我爬起來。」

六音極不甘願地爬起來,心里卻舒服得不得了,她在關心他!她在關心他!只不過,凶婆娘就是凶婆娘,連表示一下關心,都這樣狠毒刻薄。用左手撐住閉杖,他完全感覺不到大半個身子在哪里,完全失去了感覺,似乎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只左手,和他惟一能自由移動的頭,支在拐杖上,他連晃也沒有晃一下,非常干脆地就「砰」的一聲,跌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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