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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問初晴 第19頁

作者︰辛夷

燕飛宇大喝一聲,轉眼間左掌連擊,硬是逼退圍攻的四人,再反身一掌用力推開流蘇,她踉蹌地倒向牆角。劍光已至,刻不容緩間,他只來得及側身避讓,劍鋒擦身掠過,這蓄勢十足的一劍居然讓他避開,足見他反應之敏捷。但是,長劍隨之像長了眼楮一般靈活回刺,直取他的心髒,這一劍,他再無可避!

還未站穩的蔚流蘇回首看見這一幕,「啊!」這一聲喊撕心裂肺。電光石火間,白伶兒撲了過去,動作果斷迅捷,仿佛她的存在便是為了這一刻。毒蛇般的長劍剎那間穿過她的右肩,幾乎同時,燕飛宇左手已拔起牆上的劍並含怒出手。劍光閃過刺客胸前,斜穿而人。

「伶兒!」

「白姑娘!」

門外涌進數人,王府護衛終于沖了進來。

**dreamark**

劍穿右肩,失血過多,雖然救治及時總算性命無虞,但一條右臂能否保得住,卻要看受傷的筋脈恢復得如何……

流蘇待在昏迷的白伶兒身旁,目不轉楮地盯著她,不時為她悉心更換額上的濕巾。因為受傷而發起高燒的白伶兒,眉頭緊蹙,昏迷中仍顯得很痛苦的樣子。

要怎樣的勇氣,才能讓一個人毫不猶豫地以血肉之軀去擋劍?不,那不是勇氣!那一刻讓她如此義無返顧的,是愛戀,純粹的愛戀。坐在床前的流蘇,所

受的震撼無以復加。這麼冷淡的一個女子,心中潛藏的竟是無人能及的深情。她一直都明白白伶兒對燕飛宇的感情,但這一刻她才發現這種愛戀竟然如此炫目,炫目得讓她不能直視。

流蘇一直以為自己與燕飛宇之間橫亙的,是她的過去所引發的無可排解的心結,白伶兒只是一個遠遠的若隱若現的影子而已,偶一回頭,也許會為之有一霎的心驚,但看不到時就忘記了……直到那一劍深深刺穿白伶兒,仿佛也同時刺進她的心和眼時,一直模糊的影子突然間變得清晰無比,竟像是用利刃一刀刀刻出來的,觸目驚心,寒徹心骨。

流蘇這一刻才發覺,對燕飛宇的愛戀已超過自己的以為。想到失去,會有一種刺骨的疼痛。如果,替他擋那一劍的是自己……她苦笑著搖頭。世上的事,沒有如果。

想著,流蘇走出外廳,燕飛宇料理完事情也剛好走進來,看見她就停了步。「白姑娘已經睡著了,燒也退了些,暫時應該不會有事。」她垂下眼,側身讓開路。

她听見他的腳步聲走近,在自己身邊停住。她沒有抬頭,定定注視著裙下的青緞粉底鞋面。片刻後,腳步重新響起,走向臥室的掛簾門口,「嘩啦」一聲,簾子掀起,她抬眼,剛好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簾後。

燕飛宇從臥房回到花廳,流蘇還在方桌前坐著,神色一如平常,但是,身邊圍繞著的那種氣氛卻完全不同了。以前即使她在撫琴,他在批文,兩人之間也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諧調和默契,往往會令後來者忍不住產生有侵入者的感覺,然而,現在的流蘇離他不過數尺,卻讓他覺得疏離得仿佛遠在千里之外,如同陌路。他是極聰敏的人,此中原因一想便知。

走近她,伸出手按住她的右肩,指尖剛觸及衣裳,她忍不住微微一顫,有意無意躲了一躲,只是沒能避過。

燕飛宇微微加重力道,「在想什麼?」

「只是擔心白姑娘,」她回答,並不回頭,「她的肩膀……」

「我看過她的傷,復原機會很大。你不用太擔心。」

「真是這樣就好了。」她覺得他擱在自己肩上的手很別扭。突然發現再也無話可說,屋內彌漫著越來越讓人難堪的沉默,流蘇想甩開他的手,又怕太著痕跡,于是只好這麼僵坐著。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听到這句話如同皇恩大赦,流蘇如釋重負地松口氣,正要站起身,卻發現他並沒有松手的意思。

「在這之前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語調溫和而堅決,「你是你,她是她。」

她一顫,心已亂了,似乎他總能輕易看穿她心中所想,這讓她下意識有一種想掩飾自己的沖動。「你說什麼啊!」她強笑,「白姑娘忠肝義膽,我卻累你受傷。我只是羞愧,羞愧而已!」

「你只要不多心就好。」他並沒揭穿她的勉強,「我待伶兒,一如手足。」

語氣淡淡地,反而讓她心頭大震,她回過頭,忍不住沖口而出,「可是……這樣太無情了吧!白姑娘她……」

她說不下去,燕飛宇倒笑了,但眼中沒有笑意、只有一片冷漠,說出來的話,字字鋒利如刀︰「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流蘇,你到底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問我這句話?」

字字如刀劃在她的心尖上。是啊,她這算什麼?防患于未然?或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知道不是,卻說不出口。

燕飛宇等著她的回答,半晌,她低低地說︰「白姑娘……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女子……」

燕飛宇松開抓住她肩頭的手,順勢拽她起身,把她轉向自己。

「流蘇,伶兒為救我而受傷,我很感激。但是,我一定要護衛的人,是你。伶兒怎麼想,不是我應該管的事。我在乎的,是你怎麼樣。你需要想的,是我不是她。這些我以為你早該明白的。」

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則是另一回事,但是,看著他熾熱堅定的眼神,突然之間,她什麼都不願再想,只想深深沉溺進眼前這副懷抱中。有一個即使在性命攸關時仍然堅定一心要保護自己的男人,又是自己喜歡著的男人,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許莫過于此吧!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情澎湃下,忍不住靠向他,將整個人深深埋進他懷中。

相識至今,蔚流蘇總是被動的、躲閃的、驚惶的,他雖逼得她承認在意他,卻難免總有種「仗勢欺人」似的不滿足和不踏實,而現在,她第一次如此主動地抱住他,一時之間,他都懷疑自己弄錯了。然而懷中的溫香軟玉適時提醒了他。驚喜之下,他擁得更緊,用盡一腔柔情。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令他安心。她總讓他想起籠中的鳥兒,一有機會就想振翅飛走、絕不回頭,即使強留在身邊,也是飄飄蕩蕩、心思游浮。他們之間有依戀與愛意,卻一直缺乏一條將兩人牢不可破地聯在一起的細線,這根線,叫做信任。而這一刻懷中的她,幾乎化做一池春水,溫柔纏綿得令他沉溺到仿佛融化其中。二十七歲的人生里,他的心從未如此刻般柔軟與飽滿,鼻間彌漫著她的馨香,他突然涌起就這麼一生一世抱著她的念頭。

終于確認廠自己的心情,不動心則已,一旦動心,便是一生傾情。

莫失莫忘,想到她的玉佩上的銘言,然後是什麼?莫失莫忘,不離不棄……不離不棄!這個時候,燕飛宇終于想起自己曾經隱約見過另一塊玉佩,不離不棄。但他並不在意這個,輕輕抬起她長發下的絕美面龐,重重地吻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良久。分開的時候,她白玉般的臉上浮起一層紅霞,嬌喘細細,整個人仿佛散發出一種光華,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嫵媚風流。

「你……受的傷怎樣?」她終于想起他為她擋劍時所承受的傷,生怕用力之下會進裂開來。

「現在才想到這個不嫌太遲?」他笑道,擁緊她不讓她離開,「沒關系,我早就說過,英雄救美,美人遲早會以身相許,一來一去大家扯平。你要是過意不去就早點嫁給我好了,日後多得是還債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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