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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 第21頁

作者︰曦然

赫連邱何等精明之人,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他卻已然曉得全部。嘆了一口氣,「你又如何確定那個人會來?又如何確定有生之年等得到他?」

「我不確定,」她笑了,「但是我相信。」

第二年二月初赫連邱帶著血燕和願意追隨他的人離開了。

王府外血燕拉著蝶悱惻的手,眼楮紅紅的一片,「悱惻,你一個人在這里一定要小心。現在王府都空了,你要是有什麼事身邊也沒個人照顧,我實在不放心。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蝶悱惻輕嘆了口氣,自從得只她要留下來之後血燕的眼淚就仿佛沒斷過。她笑著安慰她︰「沒事的,王爺不是給我留了很多銀子和干糧,夠我頂很長時間的了。再說現在王府一個人也沒有,正好安全。你就要回去了該高興啊,不要再哭了,再哭眼楮就更難看了。」

血燕被她逗得笑了出來,隨即又難過了起來。畢竟她和蝶悱惻在西塞待了三年,心里早就把她當姐姐一樣地看了,「悱惻,此去一別就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不會的。」蝶悱惻笑道,她轉身去問赫連邱,「不知道王爺到了江南有沒有落腳的地方?我家在蘇州郊外有一個祖宅,名叫抱月。如果你們沒找合適的房子就先去那里將就一下,雖然房子舊些倒也還舒服。」

赫連邱點了點頭塞了一把匕首在她手里,抱過依舊依依不舍的血燕上了馬車。

赫連邱最後叮囑道︰「以後就不要再穿東陵的衣服了,銀兩和干糧總共夠你用個十年都沒問題。頂多再一年兩國就會正式開戰,依照現在的局勢,不出十年中原就一定會統一。」

赫連邱和緩了顏色道︰「悱惻,我得和你說句心里話︰我當你是朋友——可以生死患難的朋友。如果以後我們能夠在東陵相見,你就叫我赫連吧。」

蝶悱惻欣然笑道︰「我曉得了。時候也不早了,王爺還是上路吧。」

赫連邱不再?嗦,翻身上馬,朗聲說了最後一句︰「悱惻替我告訴你們靜睿王,他幫我的人情我用整個西塞來還,該扯清了。」語畢,打馬而去。

一串簫聲隨即響起,原來是蝶悱惻用簫來送他們。簫聲極其干淨,仿佛沒有絲毫離愁之苦分別之哀;清澈舒暢的沁人心脾,竟是一曲《笑春風》。這又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清拔出塵?

簫聲等到看不見了車隊才停止。

蝶悱惻放下簫拿起那把匕首,想起赫連邱最後一句話,心中揣摩了許久,幽幽地嘆了口氣︰「淮斟當真是什麼都不在乎,竟然私自把十三公主送給了赫連邱。這樣做一定是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面,卻狠心絕情地不顧及自己親妹妹的死活。他這樣的性情一旦謀奪到了皇位,還不知要在宗室里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一個東西如煙一般從她眼前飄過,她順手抓了一把,隨即會心地笑了。攤開手掌,掌心一團軟軟的柳絮有氣無力地躺在那。

——春天到了。

又一個春天到了,這是第三個春天。

楚琴淵站在湖邊看著自己親手種的桃樹打了滿滿的苞。他已經不曉得日子過得到底是快還是慢,這些日子以來老想起和她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結果那些事情那些悸動益發的清晰,他有時候真的很怕見到月亮,卻總在下雪的時候莫名地慶幸。

慶幸自己遇見了她,卻又無可奈何地失去了她。

他一直和自己強調,他只是「暫時」地失去了她。

湖邊的桃花開過了三季,他會活著等著它開過今後的每一季。

「怎麼辦?我看你拿什麼賠我?」一聲軟軟的埋怨從橋上傳過來。期期艾艾的口氣有些當年的味道。仿佛一個女人一臉妖媚捉弄地在他耳邊再次道——「怎麼辦?四公子,我本來想好好听出戲的心情全被你打亂了。我看你要拿什麼賠我?」他驚訝地看著橋上。

橋上兩個陌生的女子正看著湖上飄著的一塊翠色繡花手絹,一籌莫展。她們原是楚夫人看幾個兒子大了還都未成家,別有居心地邀了幾位親友家的小姐來家中做客。明為做客,實為相親。這兩位從來沒有見過深居簡出的四公子,突然一見如玉一般俊秀好看的男子坐在對面,突然看見他向這邊看了過來,全都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笑著散了去。

怎麼可能是她?楚琴淵因為自嘲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一手撫上她為他所做的琴套。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她一般的女子。萬種風情、溫柔高貴、胡鬧任性、聰慧高潔全被她一人佔了去,如此絕色,他如何還對其他人另眼相待?

快了,他很清楚,照兩國形勢發展下去,離再見到她就不遠了。那個時候,一切就到了應該了斷的時候了,無論是他和淮斟的對立,還是他們三個人糾纏的命運。

到那個時候,到那個時候……希望你一直都在等我……

們一定會得到我們想要的。

這一夜,他的琴音從未絕過;這一夜,湖邊的桃花悉數去開,紅得如火一般的花瓣燒滿了整個湖面……

第九章峰回路轉(1)

赫連邱和血燕走了之後,整個平京王府就空了下來,昔日的繁華偌大的地方就真的只一個人。她也還愜意,並沒有真的一味地只知道等,竟然在王府的空地里種起了花。種得了的花就拿到早市上去買,日子一下來也不覺得乏味,倒也樂在其中。她去買花有兩個目的︰一,免了將來坐吃山空;二,探听一下兩國目前的情況和時局。

這一日,茉莉開得盛,她賣了好幾盆收了攤子買了一些日常用的東西,正在和茶葉店的老板看著茶葉,突然一從店子面前奔過一個騎馬的人,看裝扮像是守邊境的士兵,他一路狂奔而來即使進了都城速度也絲毫不減。

茶葉店的老板重重地嘆了口氣。蝶悱惻方才看那士兵一身衰敗心急,再看老板又是一臉的嘆息,料到必定有事。遂問道︰「老板,出什麼大事了嗎?」

老板又是一聲嘆息,「快要打仗了。才剛消停了三年就又要打了,這次據說東陵出兵百萬來勢洶洶已然到了蒙古,看來就連西都這次也難逃厄運。」

蝶悱惻放下了茶葉鎮定了心神才道︰「老板,你可知這次東陵的主帥是誰?」

老板搖了搖頭,「這消息都是大家在傳,東陵那邊我又怎麼會知道?莊姑娘,你問這個做什麼?」

蝶悱惻在外一律道自己姓莊。蝶悱惻敷衍地笑了笑,「好奇而已。我听說上次東陵軍隊在蒙古從不擾民,如果這次掛帥的還是那位將軍,那即便軍隊開進城也不用擔心了。再說,也沒這麼快。」

老板當她是個女流之輩,說的話自然沒怎麼上心。反倒對她說︰「莊姑娘,我們都知道我國怕是氣數將盡了。我勸你還是早點為自己找個後路,如果實在不行就去蒙古。再過個三五年,要是東陵軍隊真的兵臨城下,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蝶悱惻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指著一種茶葉道︰「老板,這茶我要五兩。」

老板也回過神來做生意,笑道︰「還是你莊姑娘識貨,這可是上好的西湖雨前龍井。說句不中听的話,我們西塞整個朝上都拿它做牛飲,看了真叫可惜。也就只有以前平京王府的總管和你來買我才賣得心甘情願。」

蝶悱惻笑了笑,給了銀子提了茶葉離開了。回王府的路上,見到街上熱鬧人人神色各異,人人自危;就連茶攤里說的都是東陵如何如何,我國又如何如何;盡是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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