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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 第2頁

作者︰曦然

被她稱作「林大俠」的「車夫」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嘿嘿一笑,「姑娘好眼力,竟然連我一介莽夫都認得出來。」

蝶笑道︰「林滔大俠過謙了。誰人不知您是前任武林盟主?更何況您以一人之力獨戰天下高手,卻在坐上盟主寶座一天之內又棄位而去,此等瀟灑豁達天下又有幾人為之,又有幾人不知?」

她看著楚琴淵繼續道︰「其實我開始並沒有認出您,只是听外人說過林大俠最近幾年都在楚門,又看見了四公子所以才這樣猜測。至于四公子,我以前也沒有見過,只是听人形容過,今天我見四公子這樣的風骨和他手中的那張古琴,才認定了二位的身份。」

楚門是當今儒學世家,它本身和江湖朝政是沾不上任何關系的,但是它是當今大儒之典範,更有四位「琴、棋、書、畫」登峰造極的「大家」。所以,不僅朝廷中的官員虛心崇拜,還有江湖中的人附庸風雅。

楚門第四子——琴魂公子,楚琴淵。

他的琴,一國難易;他的音,千古難尋。可是他雙腿殘疾且不能開口說話。

突然,蝶又換上了先前的那副風塵妖嬈的模樣,懶懶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出色的男子,「現在禮也見了,我還是那句話——不管誰來,一律不見。二位請回吧。」她款款地轉了身,準備關門。

「月雲木。」林滔突然出聲,讓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月雲木本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還就只有這里才有,偏偏楚琴淵不知怎麼知曉了月雲木是制琴的好材料,趕了來只求一根而已。

她再次轉過身,似笑非笑地說︰「原來二位來我抱月只是為了月湖後的月雲木。」她走到林滔面前,縴瘦的手指從他喉頭一直劃到胸口,吐氣如蘭妖媚橫生,「剛才那些夫人們還沒開價就讓我轟了出來。這次,兩位公子準備拿多少錢來換我的月雲木?」說著,她的手已然開始解著林滔胸口的衣扣,一字一句地送著,「小女子,洗耳——恭听。」

楚琴淵只是坐在那里靜靜地看。

林滔眼色一沉,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蝶小姐,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就連心情不好也可以這樣萬種風情。」他抓著她在胸口造次的手,一半溫存一半玩笑地道,「就不知姑娘要怎樣才能讓我這位兄弟取一根月雲木?我們也不拿如此庸俗的黃金白銀來打發小姐,只要小姐開口,林某一定為小姐辦到。」

「好,這話是林大俠你說的!」

「是我說的。」

她抽回手指著楚琴淵,「我要听他開口。」她不顧林滔剎那間沉下的臉色,笑看著楚琴淵,「哪怕是我听不懂的話音,只要琴魂公子開口,我一片月雲林就都是你的了。楚公子你要砍要伐要燒要毀都與我無關。如何?」

林滔剛要開口卻被楚琴淵扯了手。

蝶冷眼看著他們,尤其是楚琴淵。她看著楚琴淵的眼神很特別,仿佛帶著估量、挑釁還有一些類似懷念般復雜的情緒。她轉身背對著他們,「我數三下,如果三聲之後我還是沒有到任何聲音,那麼就請二位離開。」

「一、二——」她低頭一笑,說不清楚是諷刺還是其他卻有一抹「事過境遷」的味道。數到三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開始離開。

在她剛要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從她身後傳來一個琴音。這聲琴音直直地從楚琴淵的指尖刺痛到她的心里。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一陣清風吹送,揚起了她水荷色的長裙和長長的不帶一點飾物的長發;同時也把他的琴聲送到了她的心里。

他以琴代音,琴聲並非是連貫的,只是一個個的音一下下地彈著,像是一個人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吟著一首詩——孤傲、清澈而淡漠。

她听著他琴音落下,久久沒有說話。忽然長嘆了一口氣,「公子實在客氣了,我本漂泊風塵之人實受不起您這樣的贊譽。月湖後的月雲木任憑您處置,招待不周還望見諒。」說完,她慢慢地走進了抱月齋——如煙似夢。大門發出一陣沉郁的聲響,她的容顏和氣息徹底消失在了楚琴淵面前。

「琴淵?」林滔見他看著抱月齋的大門好一會了,遂出聲喚他。

楚琴淵聞聲看著他,無言地詢問。

林滔問道︰「你怎麼就敢賭她一定听得懂你的‘話’?」誰說楚琴淵不會說話?他的琴就是他的聲音,只是很少有人能夠听得懂罷了。想當年林滔自己對音律一竅不通,幸虧楚琴淵的三哥教了他一個月,他才勉強听得懂楚琴淵到底在「說」些什麼。

楚琴淵十指在琴弦上掠過——我猜的。她仿佛學過舞,因為只有長年跳舞的人才會有這樣輕盈而柔韌的身段。

林滔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最受不了你們這些文人風花雪月的東西,偏偏遇到你一個還不算,剛才進去的那位小姐明顯也是此道中人。早知道一根月雲木這樣難討,還不如我一個人來偷砍了一顆給你,省得像現在這樣麻煩!」

「麻煩你幫我去取一根月雲木。」楚琴淵「道」。他想在這里待一會。

林滔點了點頭,從馬車里翻出一件狐裘披風遞給了他就離開了。楚琴淵抬頭看著那極瘦的「抱月」二字,溯風蕭瑟之間頓聲蒼涼之感。他的嘴角突然噙上一抹淺笑。

第一章悱惻迷離(2)

他不知看了多久,連天空開始飄雪都未發覺。

雪並不大卻綿綿延延地在下,抱月兩個字就更加的看不清了。只有月湖依然在冬季的雪天下看不出歲月的烙印。

他抱著琴抬頭看著天,一向波瀾不興的眼中泛起了漾漾波紋。有些事情他並不曾刻意遺忘,卻也不想讓它太過打擾自己。

可是凡事又豈是他可以控制的?就是不知道在錯誤的時間遇見錯誤的人,是刻意的安排還是無心的預告。即使這樣又如何?一切早就月兌出了原來的軌道,就算結果再壞那又如何?

想到這里他的眉間隱隱的似有笑意,那抹笑涼得連雪都蓋不掉。

等到將近黃昏的時候,林滔抱著月雲木回來了,遠遠地看著楚琴淵的背影在心里深刻地想︰楚琴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等到那輛藏青色的馬車離開了,蝶坐在抱月齋的書房中把一張寫了詩句的紙扔進了火盆里,一陣風起翻起了紙上的墨跡。

她站起來看著門口的馬車直到看不見,喃喃道︰「月湖抱月月雲林,年年月月豈無老。但見紅顏慰寂寥,誰人更得風骨繞。」

「楚琴淵啊楚琴淵,我自己都已經看不清楚自己的顏色了,你又何必來讓我徒增煩惱?如果世間只有你一個明眼之人,那又何必遇見我?這樣反倒襯得我益發的可悲。不如忘記的好,這樣我才可以繼續活下去。」

這四句詩早已經化成了灰燼,再也找不到曾經的分明。

馬車里,林滔問楚琴淵︰「你覺得蝶小姐她怎樣?」

「你覺得呢?」楚琴淵不答反問。

「很深,」林滔道,「她是個深不見底的人,而且絕對不簡單。听剛才她和那些女人的話,她似乎應該閱人無數心機頗深,和我的一番話又顯得極為圓滑事故。她看似一身風塵,可是卻偏偏像是出身大家。」講到這里林滔忽然笑了,「不過就我個人來說,倒是蠻欣賞她的個性。畢竟現在像她這樣的女人實在太少了。你覺得呢?」

楚琴淵沒有回答。

「但見紅顏慰寂寥,誰人更得風骨繞。」林滔想起這兩句詩,痛苦地搖了搖頭,「我實在听不懂你為什麼要和她這樣說。那個女人也怪,即使懂些音律卻竟一下子就明白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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