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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莫回顧 第5頁

作者︰珍•安•克蘭茲

☆☆☆

浩華是她唯一的絆腳石。她千萬不可以低估他,她心想。

「今天絕對是我與昔日舊識異地相逢的日子。」薇妮說。「先是在蓓爾美街不期而遇,接著是賀浩華登門拜訪。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這兩個舊識的評價截然不同。」

他們並肩坐在人造廢墟的石凳上。建築師無疑是想使這有著典雅石柱和迷人殘垣的哥德式建築成為人們沈思冥想的地方,但他錯在把它建在遼闊公園的荒僻地段,因此它從不曾引起民眾的興趣。畢竟,上流社會人士到公園來是看人和被看,不是來尋求隱密和清靜的。

幾年前拓斌在散步時無意中發現這座廢墟,從此把它當成他的私人靜思處。薇妮知道他只帶過她一個人來這里。

他在這里和她做過愛。回憶涌現,撩起在結識拓斌前、她作夢也想不到能夠體驗的激情。她和他的關系一點也不單純,她心想。他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令人生氣的男人,也是她見過最令人興奮的男人。只是和他並肩坐在這里就令她春心蕩漾。

她還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他們混合公事與激情的復雜關系。但她知道,與麥拓斌過從甚密後,她的人生就此不同。

「另一個舊識是誰?」拓斌問。

她小題大作地整理裙子,換取時間厘清思緒。

「說來話長。」最後她說。

「我不趕時間。」

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憑她現在對拓斌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除了是她見過最令人生氣又最令人興奮的男人之外,他的專注、堅毅和固執也是無人能及。

她最好趕快開始說明,否則他們沒有人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你可能記得我提過在北部發生了一起不幸事件。」

「記得。」

「下午我在蓓爾美街瞥見的男人和那起事件有關,他名叫裴奧世。我回家遲了是因為看到那個可怕的家伙使我有點兒驚慌失措,我繞進一家茶館喝茶壓驚。」

「說說這個裴奧世的事。」

「總而言之,他指控我害死他的妻子,」她停頓一下。「他說的或許沒錯。」

拓斌沈默片刻,思索那句直言不諱的陳述。他傾身向前,把前臂擱在大腿上,兩只大手在兩膝之間松松相握。他凝視著廢墟周遭蔓生的雜草。

「他歸咎於你的催眠治療?」他問。

「是的。」

「啊!」

她渾身一僵。「請問那是什麼意思?」

「那說明了你兩年前為什麼改行做別的事來養活自己和敏玲。你擔心你的催眠術造成了傷害。」

另一陣沈默,這次的時間比上次久。

薇妮長聲嘆息。「難怪你會從事密探這一行,你擁有過人的推理能力。」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他說。

「裴奧世的妻子潔絲曾經是我的客戶,她來找我治療神經方面的毛病。」她停頓一下。「潔絲看起來很討人喜歡,長相標致,身材略高,舉止高雅。像她那種家境富裕的淑女往往神經過敏,很容易罹患憂郁癥和輕微的女性歇斯底里癥。」

他點頭。「听說過。」

「我很快就看出潔絲的情況比預料中嚴重,但她不願意讓我催眠她。」

「如果不願意被催眠,那她為什麼找你治療?」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沒有其他地方可求助。她只來找過我三次,每一次都很焦躁不安。頭兩次,她仔細詢問我催眠恍惚狀態的性質。」

「她害怕受人控制?」

「不盡然。潔絲似乎比較擔心她會在恍惚狀態下,無意中透露個人隱私,事後卻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我向她保證,我會把她在恍惚狀態下說的話一字不差地重復給她听。但我覺得她並不完全相信我能守口如瓶。」

「她不了解你。」

薇妮微微一笑。「多謝恭維,拓斌。」

他聳聳肩。「我說的是實話,我會放心告訴你,我最不為人知的秘密。事實上,我已經不只一次那樣做了。」

「彼此、彼此。」她端詳他寬肩的線條。拓斌有時傲慢、固執得令人難以置信,但你絕對可以把性命托付給他。「我想我們這會兒就在那樣做。」

他點頭。「說下去。」

「好,就像我說過的,我得到的印象是,裴潔絲雖然很擔心被催眠,但又覺得別無選擇。」

「走投無路的女人。」

「對。」薇妮停頓一下,回想潔絲最後那次就診的情形。「但沒有灰心喪志。」

拓斌瞥向她,眼里閃過一抹驚訝。「她沒有罹患憂郁癥,對不對?」

「我當時認為沒有。就像我說過的,她頭兩次就診時,我們討論催眠的治療性質。我盡力詳細說明時,她就在我的書桌前面走來走去。」

拓斌松開雙手,挺直腰桿,開始心不在焉地按摩左大腿。「听來裴潔絲是真的有心尋求治療她神經疾病的方法,但她顯然根本不相信催眠術。我可以了解她的左右為難。」

「我很清楚你看不起催眠術,你認為用催眠術治病的人都是庸醫和騙子,對不對?」

「不盡然。」他平和地說。「我相信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被催眠。但我不認為有哪個催眠師能夠把他或她的意志強加在我這種人身上。」

她看他按摩幾個月前中彈的大腿,他堅決不肯讓她用催眠術來減輕他經常忍受的疼痛。

「胡說!」她俐落地說。「其實你是害怕被我催眠,所以寧願忍受傷口的不適,也不願嘗試催眠治療。別否認了。」

「跟你在一起時,親愛的,我總像是處在催眠狀態。」

「貧嘴!少拿那種缺乏創意的恭維來搪塞我。」

「缺乏創意?」他突然停止按摩大腿。「真傷感情。我還以為在這種情況下,那是相當機敏的回答。無論如何,我的傷口不需要催眠術的幫助就痊愈得相當好。」

「它經常令你感到疼痛,尤其是濕氣變重時。連在我們談話的這會兒,它都令你不舒服,對不對?」

「我發現白蘭地頗具神效,」他說。「我一回家就要喝兩杯。別談這個了,繼續說你的故事。」

她把注意力轉向面前的雜草。「裴潔絲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就診時,我看得出她心煩意亂。她沒有再發問,直接叫我替她做催眠治療。在我的引導下,她很容易就進入恍惚狀態。我開始問她問題,試圖找出她的焦慮來源。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她透露她非常畏懼她的丈夫。」

「裴奧世?」

「對。」薇妮打個哆嗦。「他們結婚只有一年,但她描述的生活卻有如人間煉獄。」

她回想裴潔絲最後一次就診的細節︰「……奧世今晚又在生氣。」潔絲用恍惚狀態下不自然的平靜語氣說。「他說我選錯晚餐用的盤子。他說我故意那樣做來嘲弄他一家之主的權威,他不得不再次處罰我……」

薇妮感到心底發涼。「他昨晚有沒有傷害你,潔絲?」

「有。他處罰我時總是傷害我,他說是我逼他動手的。」

「發生了什麼事,潔絲?」

「他打發僕人回房,然後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進臥室……不停毆打我。」

薇妮端詳潔絲迷人的臉龐,但沒有看到傷痕或青腫。

「他打你哪里,潔絲?」

「胸部、月復部、全身上下,除了臉以外。他總是很小心,避免傷到我的臉,他說他不要讓人可憐我。我是差勁的妻子,一定會利用青腫的眼楮和裂開的嘴唇向那些不知道我是罪有應得的人博取同情。」

薇妮驚駭地盯著她。「他經常毆打你嗎?」

「動粗越來越頻繁,好像他越來越接近徹底失控。他娶我顯然只是為了得到我繼承的財產,我想他很快就會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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