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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野玫瑰 第5頁

作者︰蘇珊•伊麗莎白•菲力普斯

她試著客觀地打量他。他確實是個英俊的惡棍,他的金發有若秋天的麥穗,在領口處微鬈。當他轉身和蕊娜說話時,背對著藍天的側面彷佛她曾在插畫里看過的希臘雕像──天庭飽滿,鼻梁高挺,劍眉如飛,下顎方正有力……

「……‘糖李子’用鼻子頂開紅莓糖果,改挑個檸檬的。它真是可愛極了,不是嗎?」

獅子狗和紅莓糖果。這女人是個大傻瓜,凱琳大聲嘆氣。

肯恩望向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她盡可能禮貌地響應。「我不太喜歡獅子狗。」

肯恩的唇角微揚。「是嗎?為什麼?」

「你想要听實話?」

「務必要。」

凱琳厭惡地盯著蕊娜的背。「獅子狗可笑極了。」

肯恩格格地輕笑。

「這個男孩太無禮了!」

肯恩不睬蕊娜。「你比較偏好雜種狗,凱林?我注意到你經常和‘梅林’在一起。」

「正好相反,是‘梅林’喜歡黏著我。我不在乎曼克怎麼說,那只狗就像妓女屋里的撐箍一樣無用。」

「白肯恩!」

肯恩發出個奇怪的沙嗄聲後,臉色才恢復正常。「或許你最好記得有女士在場。」

「是的,先生。」凱琳喃喃道,但她不明白那有什麼關系。

「男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地位,」蕊娜不悅地道。「要我就會解雇這麼無禮的人。」

「那麼幸好他是為我工作。」

他沒有抬高音量,但駁斥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蕊娜脹紅了臉。

他們已接近湖邊,肯恩停下馬車。「我的馬廄小廝不是尋常的男孩,」他放淡語氣道。「他是愛默生的信徒。」

凱琳轉過頭,想看出他是否在調侃她。但似乎不是。「愛默生是你唯一讀過的作者嗎,凱林?」

蕊娜不悅的嗤聲令凱琳侃侃而談。「噢,我一向是有什麼就讀什麼。像是富蘭克林,不過幾乎每個人都看過他的東西。還有梭羅、史威斯特、愛倫坡等。我不太喜歡讀詩,除此之外我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或許你只是沒有讀對詩人──像是惠特曼。」

「沒听過。」

「他是個紐約人,在內戰時當過護士。」

「我不認為我受得了北佬詩人。」

肯恩含笑挑挑眉。「我很失望。像你這樣的知識分子不該讓偏見阻撓了你對偉大文學的欣賞。」

他在嘲笑她,她忍不住說道︰「我很驚訝你竟然知道詩人的名字,中校。你看起來不像是會看書的人,但我猜大個子都是這樣子。只長肌肉,不長腦子。」

「無禮至極!」蕊娜怒斥道。

肯恩不睬她,仔細觀察著凱琳。他必須說,這男孩確實有膽。他大概不會超過十三歲,和肯恩逃離孤兒院時同齡,但那時候他已經長得很高大了,然而凱林只比五尺更高一點。

肯恩注意到隱藏在男孩髒污的面容下細致的五官,小巧的鼻梁微微上翹,濃密的睫毛覆著紫羅蘭色的眼眸。那會是女性引以為傲的特質,但在男孩身上卻顯得愚蠢,等他長大成人後就會顯得娘娘腔了。

凱琳拒絕在他的審視下退縮,肯恩不由得心生敬意。男孩細致的面容或許正是他格外粗魯的原因,他必須藉此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

然而,他終究太小而不該獨自一人過活。照常理肯恩應該將他送到孤兒院,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做。凱林似乎令他想起當年的自己。當時他也是同樣的大膽倔強,全力反擊周遭的世界。將男孩送進孤兒院會像是剪掉他的翅膀。此外,他真的很擅長照顧馬匹。

蕊娜渴望和他獨處的心終究勝過她對散步的厭惡。她要求到湖邊散步,而他原本希望避免的一幕也如預期的上演了。這都是他的錯,他不該讓蒙蔽了判斷力。

終于回到馬車時,他松了口氣,卻瞧見凱林和出租劃船小舟的老先生聊得不亦樂乎。噢,他真的很會說話!

當晚用完餐後,凱琳窩在她最喜愛的角落,以手枕著「梅林」,想起稍早她贊美「阿波羅」時,曼克所說的話。

「中校不會留下它太久。」

「為什麼?‘阿波羅’既神駿又漂亮。」

「的確,但中校不會讓自己被任何東西束縛住。」

「那是什麼意思?」

「他會在自己太過喜歡一本書或馬匹之前送走它們。」

凱琳無法想象。生命中有些牽系是絕對無法舍棄的,但或許中校就是不想被束縛住吧!

她搔了搔帽檐下的頭皮,不由得又想起了蕊娜粉紅色的蕾絲帽。這實在太愚蠢了!它不過點綴著一大堆無用的蕾絲和緞帶,為什麼她卻一再想起它,甚至想象自己戴上它的可笑樣子?

她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她扯下頭頂破爛的帽子,摔在地上。「梅林」驚訝地抬起頭。

「別管我,‘梅林’。我大概是和這些北佬相處太久,連帶腦子也不對勁了。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著頂帽子!」

「梅林」用溫暖的棕眸望著她。她痛恨承認,但她知道自己會想念它的。她想起在家鄉等待著她的「日升之光」。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農場就可以回復正軌了。

「梅林」再度趴回她的腿上。凱琳漫不經意地搔著狗兒的耳後。她痛恨這座城市,痛恨被包圍在北佬當中,痛恨她破舊的小帽,更痛恨每個看到她的人都喊她「小子」!

這實在太諷刺了。她一直痛恨自己身為女性,但現在每個人都認定她是男孩子,她卻反倒不高興。或許她真的是被北佬搞壞腦子了。

她扯了扯自己的短發。今天那個混帳北佬喊她男孩時,她總覺得不舒坦得很。他真是個自信、傲慢的家伙。她瞧見蕊娜和他由湖邊散步回來後,眼里滿蘊著淚水。她是個蠢女人,凱琳卻忍不住對她生起同情。就某方面來說,她們都為了同一個男人在受苦。

她撫著「梅林」的背,在心里重新復習一遍計劃。雖然它不算百無一失,但已經夠好了。她已下定決心。她只有一次機會殺死那名北佬惡魔,而她不打算失手。

次日清晨,肯恩丟了本惠特曼的「草葉集」給她。

「留著吧!」

第二章

伍律師自書桌後站起來,展開抹大大的笑容,伸出手給傳教士山的英雄白肯恩。「久仰,白先生。我是伍德威律師。」

「你好。」肯恩禮貌地握手,很快地在心里評估過對方。浮夸不實的家伙,玩起牌來一定很遜。

伍律師請他坐下。「很抱歉這麼匆忙找你過來,但這件事已經耽擱夠久──但我必須澄清,這不是我的錯。我直至昨天才得知這件事。本律師事務所絕不會忽視當事人的利益,特別是對方是鼎鼎有名的內戰英雄。我們全都很敬佩你在戰場上的英勇──」

「你在信里說有重要的事和我談。」肯恩截斷他的話,最不喜歡人們頌揚他過去的戰跡,彷佛他是在公眾面前展示的一面國旗。

伍德威拿起眼鏡戴上。「你是白孟蘿絲──已故的韋蘿絲之子?」

肯恩以在牌桌上鍛煉出來的冷靜道︰「我不知道她已經再婚了,但是的,那是我母親的名字沒錯……她已經去世了?」他問,心里卻毫無感覺。

「你不知道?噢,我很抱歉,我假定你早已知情。她在四個月前去世,原諒我毫無預警地告訴你這個消息。」

「毋須道歉,我十歲起就不曾見過她了。她的去世對我毫無意義。」

伍律師翻動了一下眼前的文件,似乎不知道該怎樣響應一個對自己的母親去世毫無感覺的男人。「嗯,我剛剛收到了你母親在查理斯敦的律師丁瑞特寄來的信,」他清了清喉嚨。「丁律師要求我和你聯絡,好告知你遺囑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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