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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香王爺 第15頁

作者︰月皎

身為後宮掌權第二順位的女人,皇太後自是無話可說,而且撇開後宮的稱謂身分,她們仍有姑婆與孫甥女之分,長幼有序也無法僭越。

「玉華,別在這等小事上與她們斤斤計較,會顯得小家子氣,一個母儀天下的女人不該如此。」太皇太後借機會教導。

「臣妾謹道教誨。」皇太後虛心受教。

「花些心思在幾個托養格格身上吧,有事可做比較不會想東想西。」

清朝若是近親中有一晷歡貼心的男孩、女孩,可以領進宮中撫育,或是後宮妃嬪所出亦可,前者多是為娘家錦上添花,未來若撫育的後妃得寵地位,將可以攀上位高權重之地位;而後者是地位卑下或不得聖意的嬪妃,為保所出子女的未來,將孩子托養給皇後或更高位的女人。

看似金碧輝煌、人人稱羨的宮廷生活,卻有著許多女人的血淚、怨念、哀傷、血腥全掩蓋在其下,令人不忍卒睹。

即使已晉升至皇太後高位,但是她的生活卻仍是孤獨、哀怨,令人失望。

要在這權力中心生存下去而不致瘋狂,惟一要訣便只有「忍」字,忍得至善至美,忍得海闊天空。

未來的日子仍長久,還有得煎熬。

「寶吟格格、明亭香姑娘在宮外求見。」候在外的太監跪稟。

似乎是寒冬在一瞬間取代了盛夏,原本嘈雜不休的女人們頓時成了啞巴,終于曉得顧及形象,紛紛站立如松般筆直。她們的意圖已是司馬昭之心。

絕對要將明亭香給比下去。

暗自嘲笑這些女子,兩位太後端住了架子,準備上一場嘔心泣血的大戲,非把滿地鋪滿芳心碎片不可。

「宣進。」太皇太後下令。

爆外太監扯開了嗓門,以細而尖的聲音宏亮大吼︰「太皇太後有令,宣寶吟格格、明姑娘晉見。」

爆里的轎子于辰時派至襄親王府前,明亭香不敢心底直呼來早了,臉上縝定的表情幾乎跌碎在地上。

兩頂轎子停在朱門前的意義,毋需宦官宣旨便可知——她也得進宮。

伴隨進宮的主意早已打定,但是原先設定的身份是伴護,跟在轎子旁進宮門。卻沒料到宮中會慎重其事派轎迎接,明黃色的宮轎除皇室成員外,惟有有功于朝廷者方有此殊榮,倒令她受之惶恐。

經宮中之人再三保證,始提心吊膽地坐入其中,在轎夫平穩速健的腳步下,幾難覺察任何不適的搖晃,一路向宮門前進。

寶吟只當今天一趟是入宮探險,如往常一般活潑開心,像匹小馬蹦蹦跳跳靜不下來,即使兩頂轎子相距二十步之遙,她透過小窗觀看北京城街景的驚呼聲仍是清晰可聞。

與她長年在戰區看見的荒漠、草原相比,京城的繁華在六歲女娃的眼中,可比天堂,未曾見過的玩意兒,未曾嘗過的小點零嘴,那股躍躍欲試的熱情,讓人跟著興奮起來。

明亭香幾乎忘了進宮面見太皇太後的緊張,幾乎。

她並不冀望太皇太後會認識有如芝麻蒜皮分量的她。每年只有在聖壽節——太皇太後生日時進宮拜壽,且是夾在一群同級人家閨女之中,排在最後的幾列,只差幾步就置身慈寧宮外。

今日蒙思召兒,肯定昨日潤祥公公定有所誤會,評斷她有烏鴉變鳳凰的企圖。這是事實,但是她有自知之明,窮此一生高攀不上,卻也不容許有人借此大作文章,干擾博穆與寶吟的生活。

立于慈寧宮外,明亭香的身子冷了大半,決心亦一點一滴瓦解中。她是太過于逞強了,想自己見過的場面及人物寥寥可數,怎敵得過這些當權者呢?在等待宣見的時候,她直想拉著寶吟的小手道出皇宮,回到襄王府去自欺欺人。「姨,不舒服嗎?咱們回家去吧。」

寶吟似是窺知了她內心深處的願望,說出此刻她欲掉頭離去的沖動。

但是她怎麼能連個稚兒的氣度都比不上?明亭香甩開蟄伏于內心黑暗的畏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

爆門執事大呼宣見的當兒,明亭香令寶吟行于前方領頭,依禮她是屬于卑下的一方,不該僭越身份上的樊籬。但是寶吟不依,硬是牽住她的手兩人齊頭並進,一路行來令她心神不寧,生怕隨時有人以此借口將她打入大牢論罪處置。

深宮中不論主僕尊卑!皆講究儀禮排場,就怕人不知道,硬撐足面子好在外人面前顯顯威風,過足癮頭。

明亭香戰戰兢兢,怕一個失神,自己跌入了萬丈深淵沒話說,若是牽連了博穆一家,她可是千古大罪人。

「孫兒寶吟叩請太皇太後聖安,太後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這幾句話早被耳提面命倒背如流,寶吟只是照本宣科,並不困難。

「奴才明亭香恭叩二位太後聖安並請罪。」明亭香沒有封誥,只得自稱奴才。

一瞬間慈寧宮中靜無聲息,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她沒有等人來論罪便自請處分,表明己身的誠意,可以將注意力全集中到她身上,而不會傷及無辜。

「平身。」太皇太後在一陣寂靜之後,終于開了金口。

寶吟忙不迭地起身,但見明亭香仍跪著不起,慌忙地又跪了下來。

「起來吧,光瞧著你們的腦勺能說什麼!要降罪之前,也得瞧瞧你長得是賀是扁。」

心疼寶吟磕痛了膝蓋,太皇太後愛屋及烏地用了緩兵之計。

至此明亭香明白若執意不起會惹得二位太後反感,亦拖累了寶吟,始扶起了這個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小丫頭,自跪姿換成站姿。

寶吟身著石榴紅的長袍,裙擺處繡上吉祥的石榴花與吉榴果,是明亭香日夜趕工的成果,想在祖孫第一次會面,在老人家的印象加分;並且連夜調香,將坎肩與長袍染上香氣,只要風兒輕輕一吹,便能帶起一陣香風沁人心脾。

為了不喧賓奪主,明亭香挑選了件鵝黃色長袍與同色坎肩,不加以華麗的繡飾,僅有幾朵雲紋在樸實的布面上,于行走時,裙擺翻動令雲朵栩栩如真。

而且兩人舍棄插上華麗富貴的簪飾,僅以帶穗拉翅冠于頭頂,更讓人能毫無負擔直視。相較之下,其余穿金戴銀的姑娘便顯得過于招搖。

瞅著明亭香那張清麗的小臉,一對凝水明眸輕輕眨動,無言地要求著,二位太後便知曉博穆不會再看得上其他的女人。

若是眼神可以清楚反映靈魂,那她眼底的愛意便不會是虛偽,而她事事以寶吟與博穆為優先考量的作法,更令人放心將未來交托于她。

太皇太後與皇太後兩人互視後,不約而同有了結論。不管外頭風風雨雨,她們得合二人之力促成好事,不能棒打鴛鴦,造成遺憾。

「啟稟太皇太後,和碩襄親王求見。」宮門執事跪地恭稟不啻在女人堆中投下亂石,惹得鶯燕狂飛,眾家女子無不整衣理冠,以期將最完美的姿態展現,一舉擄獲郎心。

情勢行至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太皇太後將快箭斬亂麻,省得夜長夢多而又生枝節。

「宣。」她也想瞧瞧是否真是郎有心、妹有情。為了安撫她的良心,該是在這事兒上盡己所能促成,好還清欠下的人情債。

留守府中的克善捎至班房的口信一收到,博穆不待皇上邀他同行,便匆匆告知先行至慈寧宮。

太皇太後率先宣見寶吟和亭香,而非等候他作陪,內情必然不單純,想必潤祥看出了事情真相,亦作了詳實稟明,令太皇太後按捺不住猜測,提早下旨派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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