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維納斯是單相思 第12頁

作者︰蘇盈

那種悄悄的期待,暗暗的喜悅,時不時的心痛,是什麼?

明知道她可能是老爹的女人,卻和她……誰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老爹嗎?心痛排山倒海而來,他嘗到了從未有過的妒忌滋味,像毒蛇的毒液,是苦的辣的痛的迷智的,綿延全身,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經身中劇毒無法自拔。

※※※

熱水嘩啦啦地流著,浴室里白霧騰騰。姬草草躺在浴白里怔怔出神,她思緒飄揚,回到了很久的從前,回到她在千晨遇見陶治治的那一天。很久了嗎?不過事隔幾年,為何卻感覺那麼久了?以為已經忘卻了的記憶,在這時全都點點地滲了出來。

那一天,她穿著雪白的襯衫雪白的褲,隨著陶滿堂走進會議室,滿屋子的人,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一張過分年輕的女圭女圭臉,長長的睫毛雪白的肌膚。

「干嗎這樣看著我?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吧?」他那樣笑著開玩笑。那時的陶治治,有一對明亮自信友善愛笑的眼楮。

回憶繼續著。

「草草,老爹在嗎?我要和他談談。」

姬草草經常這樣看著陶治治一陣風卷進來,那時的陶治治做什麼事都像踩著風火輪。

「董事長在開會,你稍等一下。有餅干,要吃嗎?」

「哦,要。」陶治治接過餅干,匆匆地吃,從未曾細細品味也未曾想過,為何姬草草的餅干總是有不同的味道和形狀,為何姬草草的餅干都會用漂亮的紙精心包著,他粗心地撕破包裝紙,隨手丟在一旁,囫圇吞棗地填充中午又忘記進食的肚皮。

「如果中午沒空,讓秘書幫你打包個盒飯上來。」姬草草打著電腦狀似無意地道。

「哪里有空吃啊,太多事要忙了。」陶治治揮著手,餅干上的糖粉落在桌面,像南方冬末時偶爾下的薄雪。

是啊,有太多事要忙了。剛從國外回來的陶治治對家族企業模式的千晨,有太多不同的看法,有太多的不苟同,他要改變家族企業的落後模式,他要改變體制,他要提高管理質量,他恨不能一夜之間讓千晨月兌胎換骨,恨不能將一身所學全部奉獻給千晨,那時的陶治治,有著源源不絕的精力,他笑得大聲,講話大聲,他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回憶繼續著。

那一日在會議室里,面對十幾位董事,陶治治困惑而受傷,他的臉色灰白。董事會要求陶治治承擔起因為十七名高層管理人員集體跳槽而帶給公司的巨大損失,要求他主動辭職,

事情起因于陶治治查出財務上的漏洞,開除了相關人員,繼而進行大規模人事整頓,危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引起不滿,十七名高層管理人員集體報復性辭職,同時帶走幾十名重要骨干,引發重大人力資源危機。陶治治沒有做錯,他錯在低估家族企業改造的困難性,他錯在將國外那套方式照搬回來用,卻不知那套理論對千晨來說太不合適,他太急功,結果一敗涂地,殘酷的現實在措手不及的時候,殘忍而迅速地殲滅了他的滿腔熱忱滿腔干勁滿腔理想。

姬草草眼看著陶治治的不甘無能為力。

想起那一日傍晚,陶滿堂站在玻璃窗前落寞地俯瞰腳下螞蟻般川流不息的車流,昏黃的余暉染著平日里健朗的魁軀,白發堆在頭上,那一瞬間,陶滿堂顯得蒼老而疲憊。

陶滿堂轉過身來,一貫銳利的目光似乎被夕陽染軟了,好像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他看著姬草草問︰「草草,我是否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答「是」,她為陶治治開一扇逃生的窗。

答「否」,她將陶治治打入地獄。

她選擇了「是」,陶滿堂信從了她的決定,是她主動要求跟隨陶治治,而非依從陶滿堂的決定,陶治治至今仍不知道,姬草草也沒有想讓他知道。

一年後,陶治治的網絡公司隨著網絡泡沫崩潰,她和陶治治回歸千晨。

以前那個有著雙明亮眼楮滔滔不絕熱切地闡述自己觀點的陶治治消失了,取代的是在董事會上無聊地打著哈欠、囂張地翹著二郎腿、窩在皮椅上一直朝下滑、懶散到沒有坐相的公子哥;以前那個走路帶風見人就笑精神抖擻跑來跑去有著忙不完事情的陶治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遲到早退黑名單上頭號人物。公事?堆積滿案的文件,沒有一件需要決策的,不過是知會性文件,看與不看都一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開始冷言相向;不知何時開始,他們開始互相攻擊互不順眼;不知何時開始,他們開始相互戒備相互猜忌;不知何時開始,他們已經離得那麼遠了,忘記了從前曾有的和諧;忘記了曾經一起經歷的艱難;忘記了他們離開千晨時,一人抱著一只大紙箱走在陰暗的天空下相互勉勵;忘記了在籌建網絡公司時通宵達旦地熬夜,醒來時背上蓋著的外套;忘記了做成第一個項目時興奮擁抱的一幕;忘記了當一切無法挽回時,他整夜站在頂樓發呆,她怕他出事悄悄守了一夜……裂痕在什麼時候產生的?而相互傷害是什麼時候成為一種習慣的?為什麼想要回頭竟是如此困難?只顧埋頭朝前走的人兒,驀然回首,卻發覺共同走過的路竟已偏離了那麼遠。

記憶朝著更加深遠的過去溯游。

那天下著暴雨,玻璃窗外人行道上,茂盛的梧桐樹擋不住暴雨肆虐,頂著公文包的人狂奔而過。路旁一只幼貓無助地跟隨在路過的行人腳下乞憐哀叫,匆匆而過的人不是漠視就是一腳將它踹開。雨越來越大,幼貓冷得發抖,跟得累了,蹣跚地走到屋檐下避雨,屋檐太窄雨太大,它顫抖地喵喵叫。

「看來是活不了了。」前座的情侶貼在玻璃上滿懷同情地看著,「很可憐啊!」女孩子嘆息,「我們收養它吧?」

「可是那麼小的貓很難養的,弄不好沒幾天就死了。」男孩也嘆道。

「那……」女孩黯然。

一雙 亮的皮鞋停在幼貓面前,大雨濺濕了筆挺的一截褲管。

洋女圭女圭般漂亮的男孩蹲了下來,翹翹的鼻,雪白的膚,艷紅的唇,他沒有打傘,雨水濕了他的笑容,他毫不在意,手一撈頭一甩,將幼貓塞進懷里,朝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跑去,車子開走,濺起雨水一串。

在那個暴雨的午後,有個膚白如雪唇如花、穿著女敕女敕的粉紅色襯衫的男孩子,就那麼留在了她的心里,變成了專享的秘密︰在暴雨的午後,姬草草一見鐘情的故事。

※※※

陶治治走進辦公室,就看見姬草草案台上巨大一捧火紅玫瑰花,姬草草不在,熱騰騰咖啡擺在一旁冒著霧氣。

陶治治回頭張望了下,在玫瑰花堆里翻找,找出張小卡片來。

「你在做什麼?」

陶治治手一抖,還沒展開的小卡片失手,姬草草捧著花瓶站在面前,目光向下,落在地面的卡片上,眉頭皺了起來。

「呃……」陶治治做賊心虛,張口結舌,「我找份資料,你不在,我只好自己翻……」

一听就知道在撒謊,姬草草也不點破他,「什麼資料?」

「廣告客戶名單。」

姬草草抽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陶治治接過,忙忙逃進房間。呼,好險,抹把冷汗,心跳得好快。

姬草草俯身將地板上的卡片撿起,隨手丟進廢紙簍,一抬眼,發覺里頭陶治治匆忙掉開視線。姬草草拿起幾份文件起身出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叩出清脆響聲,漸漸遠去。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