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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的條件 第15頁

作者︰橘千奈

這時,車子突然打滑,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後,隨之響起的是男人的驚叫聲、槍聲,十幾秒後又歸于寂靜。

又發生什麼事了?兩人屏息不動。外頭一點聲音都沒有,然後傳來了腳步聲、鑰匙叮當聲,「喀」輕響,後車廂開了。

汪懷瑋抬起頭,便看見金發之下的俊美臉龐正對著他微笑。

「你要出去?」正在看報的邢政德抬頭。

「去隔壁而己,和汪笙約好要一起烤蛋糕。」邢雙芸將幾本食譜放進袋子里。

「喏,順便把這個帶去。」李秀慧遞了一袋麻糬給她,「懷瑋應該喜歡吃吧。還有,這些是我昨天包的粽子,帶幾顆過去給懷瑋吃,還有這些水果──」

「太多了吧?」繼母的過度熱切讓邢雙芸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拒絕。

「他不是受了傷嗎?多補一補也是應該的,再說,還是為了你──」見大女兒神色尷尬,李秀慧會心一笑,適時打住。「他這兩天還好吧?」

邢雙芸點頭。

「以後別那麼晚出去。幸好這次只是受了點小傷,要是在沒人的地方被車撞昏了,該怎麼辦?」雖然語帶責備,邢政德嘴角卻仁一絲笑意,遞出一罐傷藥,「這是爸跟叔叔拿來的藥,治瘀傷很有效,帶一罐給他吧。」

「知道了。」她低頭接過藥,放進袋子里。「那我過去了。」

校慶那晚,邢家大小姐從舞台上消失,汪家長子也不見人影,後來卻相偕回家,不免惹人胡思亂想。她與汪懷瑋商量過,對家人口徑一致,只說那晚一起去找一位同學,路上出了點小車禍,所以兩人受了點傷。

毫無破綻的理由,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當父親和繼母听到汪懷瑋為了保護她而受傷,那感動中略帶曖昧的神情,分明當他們那晚是去幽會了,這教她錯愕,卻又不能明說,只好含糊以對。

那晚……回想起來,記憶中最多的不是恐懼,而是他溫暖的懷抱。不曾和哪個人如此接近過,也不曾在誰身上感覺到如此令人安心的氛圍──一種令她……眷戀的氛圍,仿佛能把自己完全交出去似的。

這讓她感到恐懼。

輕按下門鈴,邢雙芸站在汪家門口等著。

「雙芸,」開門的是汪笙,親熱地拉她進屋。「快進來!我材料都準備好了哦!」

「汪伯伯、汪伯母。」邢雙芸向沙發上的汪氏夫妻點頭打招呼。

汪母回以笑容,汪父則冷冷看她一眼,又繼續專注在手上的PDA。

「你拿什麼啊?粽子?」汪笙幫她提過手上的袋子。

「我阿姨要我拿來的,給……你們吃的。」踏進廚房,就見汪懷瑋雙手都是面粉,正站在流理台邊跟面團奮斗。

「晚……晚安。」他揮手跟她打招呼,隨即低頭繼續忙碌。

汪笙翻開食譜,「我們先做別的,把模型涂上女乃油」

客廳傳來汪母的聲音,「阿笙,有你的電話!」

「誰啊?人家正在忙欸。」汪笙嘟嘴,向邢雙芸甜甜一笑,「等我回來再開始做哦。」轉頭跑出廚房。

一時無事可做,邢雙芸遲疑一下,走到汪懷瑋身邊,「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他沒抬頭,假裝忙碌。

這兩天總覺得難以面對她,因為常想到那一晚在後車廂里……他努力說服自己,當時情況緊急,並不代表什麼,可總是難以釋懷……也許確實是有什麼,才難以說服自己吧?

她低聲道︰「謝謝你幫我圓謊。」

「沒什麼啦,要不是小齊剛好可以配合,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他的槍傷是在康齊父親的醫院治療的,傷口很淺,只縫了三針,剛好被遮在袖子底下,當然沒敢讓家人知道。不過,有件事他實在好奇極了,「為什麼甘紗美她叔叔要抓小齊?」

到醫院時才知道康齊竟然被「偽.廣海盟」的人抓去,所幸後來已平安回來。

「他們要抓的是我,大概弄錯對象了。」其中蹊蹺她也不明白,不過甘紗美為了救康齊而放棄火燒倉庫的計畫,讓這回行動失敗了一部分。「手還痛嗎?」

他搖頭,見她取出一個小鞭子,打開來沾了一點綠色藥膏。

「那是什麼?」

「我爸說,這藥治瘀青很有效。」她赧然一笑,將冰涼的藥膏涂上他手臂的瘀傷,「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的力氣那麼大。」除了縫那三針之外,他手上、腿上到處是被她在後車廂打出來的瘀青。也多虧了這些瘀青,兩家人都相信他確實是被車撞到。

「還好啦,反正我練柔道時也常常被阿笙打。」縴柔的手指沿著他的皮膚輕輕按捺,像一陣柔細雨點,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圈漣漪。

「我念幼稚園時,也曾經搬過家。」她回憶起往事,眼神迷蒙,「那天我大概做錯了什麼事,惹我媽生氣,所以溜到更衣間躲起來。沒有人知道我躲在里面,我媽沒看到我,以為是來幫忙搬家的叔叔帶我去玩,大家搬完東西後,也就開車走了。」

「然後呢?」他屏息看著她眼中泛起的恐懼。

「門被鎖住了,我出不去。更衣間沒有窗戶,燈也被關掉了,我很害怕,一個人蹲在里面,以為是我太壞,媽媽不要我了。一直到傍晚,我爸去叔叔家接找,才知道我不見了,趕快回舊家去找我。我在里面整整被關了十個小時。」她澀然一笑,「我從來沒想到會因此恐懼狹小的空間,還以為自己從不搭電梯,只是因為不想排隊等候!」

他柔聲安慰她,「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至少,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經歷那種恐怖。

「是啊,我後來都不喜歡進更衣間,也不曾再被鎖在里面。」她勉強微笑,遲疑了一會兒,才輕道︰「其實,我一直有個感覺那天,我媽知道我在更衣間里,卻故意讓我留在那里面。」

「怎麼會?」他驚訝萬分。

「她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從小就覺得她不喜歡我。她從不看我在學校的成績,也常常不在家,都是爸爸陪我做功課。即使這樣,我還是喜歡她,很……愛她,她是我媽媽……」要說出這些從未對人傾吐的話,感覺就像把自己一層層剖開,讓她有些不安,但她仍堅持說下去,「雖然她和我父親剛離婚沒多久就過世,但她從來沒有爭取餅我的監護權。對于她,我似乎是個累贅……」

「也許她爭取餅,但是沒有成功。」

「也許吧。」明白他是想安慰她,她感激地看他一眼,「我曾經想挽回他們的婚姻,但他們已經決定了,不可能改變,即使我很愛他們,也彌補不了他們之間的裂痕。總之,最後他們還是離婚了,而我從此就很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情況,只好‘向外發展’,找上阿美子他們,所以……」她輕撫過他臂上的瘀青,歉然一笑,「讓你受了不必要的傷。」

當著他的面坦露自己的心境,不是要他明白什麼,而是要認清自己的脆弱。她無法承受感情寄托落空的痛苦,也承受不起失去,更恐懼被獨自留下來的空洞無依。既己決定不再讓自己落入那樣的痛苦之中,就該貫徹到底。

而眷戀一個人是動心和付出的開始,她要在感情滋長之前,就將初萌的幼苗拔除。

「你是為了逃避?」

「也許吧。或者該說,我不喜歡不能掌握的人、事、物任意闖進我的生活,把一切擾亂之後又一下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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