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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水情 第8頁

作者︰默嬋(沐辰)

白椿槿有茜草的鈴鐺,鈴鐺形成一圈光芒,隔開黑霧,她再不解也知這黑霧是致命的,所以茜草他們才要逃開,因為他們抵不過黑霧的侵襲。

雖不知這黑霧對她是否有影響,白椿槿仍不敢輕忽。

小心地踩踏著原本茵綠的枯地,她努力辨識著下山的道路,孰知愈走,她愈覺得自己走入了愈深的山頭。

黑霧驅走白霧,霧里甚至可聞焦臭的腥味,以及一股說不出的騷味。白椿槿抬手以袖捂住自己的口鼻,慎防自己嘔吐發出聲響,泄漏自己的方位,教不知名的精怪給擒住。

「茜草!」一聲冷喚外加施在肩上的力道,阻去白椿槿的腳步。

她回首,望人蚣蟆那雙邪美的妖眸中,不由得大瞠黑眸,大力甩月兌掉他加諸在肩上的力道,轉身便逃。

然而逃不了多久,她因太過輕易甩開蚣蟆而緩下腳步,偏身轉首,在一大片黑蒙的霧里瞧見他與自己身上圍繞的微弱光暈。

她,站著。

他,俯倒。

她,一身白裳浸漬成黑黃;而他,一襲白袍盡染殷紅。

顯而易見地,蚣蟆受了傷,因此她才能順利逃開他的掌控。她四下張望,深吸口氣,也好,他這傷受得好,否則她就算多了雙翅膀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這傷受得好!

她暗自吐息,轉身欲拔腿便跑,無奈她再怎麼使勁兒,雙腿竟似藤蔓攀附于大樹那樣,動也不動。

「跑呀!跑呀!他是妖精,死不了的;倒是你,你不跑就等著被當作玩物把玩啊!跑呀!怎麼不跑呀?!」白椿槿不斷責罵自己,可嘴里再怎樣罵得難听,雙腿不動便是不動。

久了,她放棄說服自己見死不救的念頭,回身往俯倒在地的蚣蟆走去。

「罷也,罷也,誰教我就是硬不下心腸呢?」她邊念著,邊在他身邊蹲下,拉過他無力垂著的手腕把脈,才要放開,她的手即教蚣蟆捉住。她一驚,死命掙著,這回卻沒那般好運一掙即開。

「該死!」她方才不該回頭,不該回來的!

蚣蟆眯起妖眸,冷戾之氣盡露地瞪著白椿槿,猙獰的面孔散發著無限的殺氣。

白椿槿呼吸一窒,這回真的要被他大卸八塊了!

「啊——」

發出慘叫的另有其人,白椿槿回頭,只見一只有她腰般粗大的蛇頭尾分家,血流滿地,橫陳在她身後。她還沒有時間訝異害怕,身上即教個重物壓上,她驚叫一聲,爾後才知是蚣蟆一聲不吭的趴倒,連帶地松了對她的鉗制。

白椿槿這回伸手探了蚣蟆的鼻息——微弱。適才為他把脈——令她訝異地,他有脈可把,是受重傷才有的脈象。

她不知如何醫治一名非人,尤其是見他全身染血、重傷垂危,她更失了方寸。

懊救?不該救?萬一相救,反而讓她救死了該如何?萬一一個不小心讓她救活了,又該如何?

白椿槿的自我掙扎持續沒多久便教自己給說服,她使勁地拉起蚣蟆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頭,用盡全身的力量頂起他。他既重又高,任憑她有三頭六臂也難健步如飛。

但聞四面八方傳來窸窸窣窣的細語聲——

「在哪里?」

「在那一里!」

「蚣蟆昂傷,逃不遠的!」

「他在哪里?我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在那里!在那里!」

「他豈是你一人獨吞得了?說什麼我也出了一份力,至少得給我一只他的手臂!」

「我要腿!」

「我要他的內髒!」

「在哪里?」

「在哪里?蚣蟆在哪里?」

紛亂雜亂的腳步聲四布,一時之間,整座山頭猶若白日般熱鬧。

白椿槿聞言,未敢止歇地拖著他在闃黑處尋得一處山洞躲藏,山洞寂靜,濕氣深重,是以她的呼吸聲听來忒大。

待那些細語在黑霧中散去,久久不復听聞,白椿槿方敢斷定那些追兵已然遠去。

她不敢生火,取出火折子想取一絲光明,未料火折子早濕透,不能用。她輕嘆口氣,模黑將蚣蟆安置好,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仍是微弱異常。

「可見這山頭的眾精怪們對你的積怨頗深,你平日做人……不,做妖必定不太得緣。」白椿槿替他擦去臉上盜出的汗和血。

事實上,如此闃暗的空間中,她也分不清是汗是血,亦無法找出他的傷處加以止血。

起身探向外頭,發覺天際出現魚肚白,黑霧教漸放光芒的烈陽給驅離,還山頭一個清淨,她回首,借著大放的陽光看清洞里的蚣蟆。

暗時已覺于心不忍,亮時更覺怵目驚心,她慶幸自己沒有丟下他一人,任其他山精野怪來分食。她趁著天方明,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些能止血的藥草,所幸這山頭各式植物豐富,教她找到枕豫、茜草、醉醬草、水蓼……

這些還不足以讓她有把握醫治他,但現下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他身上有無數的傷口,咬傷、撕裂傷、抓傷、刀傷、毒傷……若是常人,早已魂歸西天,可他不是一般人。

以常理去想,受了如斯重傷的蚣蟆合該現出原形,可至今白椿槿仍未見著他的人形有所消褪。

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曉得蚣蟆是否為特例,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得救他。

白椿槿合了合眼,撕下自己的襯裙,用茜草給她的匕首砍了節竹子,舀來水,先替他的傷口清洗過後包扎,一一診療的當口,突覺頂上有道冰冷的視線貫穿,于是一個抬首,落入一雙寒透的妖眸中。

蚣蟆不知何時已然清醒,自他髒污、慘白的臉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亦瞧不明他現下的身子狀況如何?

一陣靜默充斥。

「你受傷了,別亂動,小心止了血的傷口又流血,到時候有仙丹也救不了你。」

白椿槿率先打破沉默,一雙巧手也跟著動了起來。突地,她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

「我不是茜草。」

此番的身份表明教白椿槿心下一愣,隨之一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意他錯喚了名,將他錯認自己為茜草一事掛記在心。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蚣蟆冷漠但虛弱的聲音幽幽傳來,他的眼在略暗的山洞中似兩顆夜星閃爍,可那光芒是絕對的不善。

「清洗你的傷口。」白椿槿斂睫,不願接觸他冷得嚇人的眼,徑自分析著他身上的傷該用何種藥草來治。

枕豫治刀傷、茜草止血、酥醬清熱解毒、水蓼解蛇傷止其毒入月復心門……

毒,白椿槿皺起了眉頭,瞧他身上的咬痕,是多種毒蛇的杰作,老天爺!扁是蛇毒她就捉襟見肘!

「不管了!」白椿槿用石頭樁碎水蓼,捉住蚣蟆的下巴,趁他無力反抗時強迫他吞下她使力自水蓼中捏出的汁液。

蚣蟆瞪大眼,盯著白椿槿的眼神像是她突然長了角,其實是始料未及她的所作所為。

「是,沒錯,你口中的‘玩物’在救你。」白椿槿自動為他「解惑」,手也沒閑著地一一為他身上幾個較嚴重的傷口上藥包扎,神情專注認真。

蚣蟆只瞧得見她的頭頂,呼吸緩慢而輕淺,深覺自己連呼吸的氣力也散失。

「你受了很重的傷,我不能見死不救。」

久久,白椿槿的聲音傳來,輕得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但她沒有得到回應,她也不奢望能得到回應,只是當她揚首想看他臉上的傷時,這才發現——

他再度昏厥過去。

她心一緊,急忙探手為之把脈,發覺他的脈象雖弱,但已無先前的紊亂。

「呼——」她輕呼出一口長氣,緩了方寸的急迫。

她再撕下一塊裙布,拭去他臉上的污血以及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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