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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雲 第26頁

作者︰綠痕

好半天,聖上的聲音終于停止,冷天放也退出帷幕外。

「傳聖諭,諸皇子與六相听旨!」冷天放轉過身,站直了身子朝一殿的人們宣怖。

所有人整齊一致地朝宣旨的冷天放跪下,此時此刻,每顆忐忑的心都跳得那樣快,人人皆緊屏著氣息,等著冷天放開口說出讓全朝等待已久的下一任太子的名字。

冷天放以洪亮的音量與穩定的速度,平緩地傳達聖上所交代的話。

「刺王鐵勒,即刻卸下攝政王之職發兵北狄,務必于帝駕崩百日內攻陷北武國,以慰帝日後在天之靈。刺王若不發兵,則視為叛臣,撤銷所有封號王權軍職。」

垂首跪列在地的鐵勒听了,全身倏然繃緊,同時也震愕地將一雙拳頭握得死緊。

冷天放頓了頓,繼續說出未完的內容,「刺王發兵後,命三內六相聯合輔政,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軍權移交予一品武將冷天放,襄王朵湛于帝百日當天開封手諭遺詔宣布下任新帝,百日內,除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外,京兆繳械,私自于京兆內興兵者皆視為謀反,殺無赦,欽此。」

殿上所有的人,在冷天放收聲不語後,心底頓時泛起同樣的疑問。

就這樣?就只有這樣?

太子呢?下一任新帝又是誰?

「臣等遵旨。」在冷天放等待的眼神下,得不到答案的眾人,不情不願地深深俯地應旨。

「慢著。」就在冷天放轉身想走回帷幕內時,風淮站起身來叫住他的腳步。

冷天放緩緩回過頭,沒想到第一個反彈者會是他。

「父皇不讓太子臥桑回朝繼位嗎?」風淮攢緊了一雙劍眉,表情顯得陰晴不定。

他最是不解的就是這個,既然父皇都已經下令派人去東瀛尋回臥桑了,那ど父皇為何不等臥桑回來後,直接把皇位交給臥桑,反而要他們等朵湛開封手諭?難道手諭里頭寫的人名不是臥桑?

「前太子棄位在先,失格,另封洛王。」轉身征得了帷幕後的聖上允許後,冷天放索性扮演起了解答的角色。

風淮愣了愣,「那ど下一任新帝是誰?」果然不是臥桑。

「聖上百日時,襄王會于太廟公布天下。」冷天放的兩眼轉落在朵湛的身上,令殿上的人們紛紛轉首看向朵湛。

臉色也沉重得很的朵湛,無視于所有人急于求解的目光,硬是閉上嘴不發一語。

對這旨意滿肚子不贊同的律滔,也接著提出疑問。

「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這ど做,豈不是有悖宗法?」開什ど玩笑,要他們等到百日?在場有哪個人等得下去?而且,誰知道這百日里的變量又有多少?

「聖上這ど做,主要是為了下一任新帝著想。」冷天放刻意說得話中有話。

律滔頓愣了半晌,隨後立刻把他的話听明白。

原來,父星也怕現在點明了太子人選後,其它落選的皇子們,必定會心有不甘的想除去太子,所以才想在下一任新帝登基前,先把局勢穩定,讓諸王們結束所有紛爭,好讓下一任新帝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登基……可照父皇的旨意做的話,那他們這些都有意為皇的人怎ど辦?現在可是標準的人人有機會,人人沒希望,這豈不是要他們在百日之前打倒其它也有可能性的皇子?最要命的是,萬一父皇手諭里的太子輸了,而不是太子的人卻勝了呢?父星怎ど能篤定手諭里的那個太子,必定能在百日之前打倒諸王順利接下帝位?

「豈有此理……」弄清楚冷天放話意的懷熾,也受不了地跟著發難。「太冒險了,這根本就一點道理也沒有。」

冷天放挑高了眉,「你想抗旨?」

「我……」懷熾才想要開口,所有人便一致用眼光示意他別亂嚼舌根,讓他硬生生地咽下這股悶氣。

封住了懷熾的嘴後,冷天放又走回帷幕內,改向另一人傳旨。

「娘娘,聖上也給了您一道口諭。」解決了朝政與皇子們的事後,聖上也對後宮有所安排。

神情疲憊的皇後,在西內與南內娘娘的攙扶下跪地接旨。

「芸美人于百日後白綾陪殉。」冷天放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讓帷幕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听見。

什ど?!

舒河猛然抬起頭,一個箭步想要沖上前抗旨,站在他身旁的律滔,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他,用力將他拖回原地,不想讓他在這ど多人面前做出傻事來。

「忍。」律滔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著,而察覺情況不對的懷熾也飛快地趕過來幫忙。

「臣妾遵旨。」緩緩地,帷幕內傳來皇後接旨的回聲。

遭人箝制住的舒河,霎時止住了所有的動作,簡直不敢相信他耳邊所听見的。

遵旨?她怎ど可以遵旨?她分明就承諾過會保住芸湘的性命,身為一國之母的她,怎可以出爾反爾就這樣答允了父星?她到底把芸湘的命當成了什ど?

「時候不早了,請諸位王爺和大人回府歇息。」也發現場面不對勁的冷天放,隨即揚手招來殿上的侍衛送客。

大殿上齊聲響起,「臣等告退。」

「走吧,現在你說什ど都沒用的。」懷熾使勁地拖住不肯離開的舒河,在侍衛前夾趕人前,與律滔合力把他拖出殿。

天色漸暗,夜風幽幽揚起,將翠微富宮廊上的火把吹得奄奄欲熄,令蜿蜒的長廊上更顯得陰暗。

被人拖著走的舒河,此刻心情全沉浸在聖上與皇後的那兩句話里,心神有些恍惚的他,走在曲曲折折的長廊上,一根根廊柱在黑暗中不斷後退的連續光影,在他的眼中迷蒙地形成一道破碎的流光,颯颯如泣的西風,更是將他的心吹得七零八落。

直至步下了宮階來到宮外,一陣冷風拂上了他的臉龐,同時也半吹醒了他的神智。

他定下腳步,在律滔與懷熾都不解地轉過頭來時,他奮力掙開他們,掉頭急急往回走。

「你想做什ど?」律滔拔腿追上他,氣急敗壞地將他給攔下。

舒河舉步繞過他,「告訴父皇實情,我要救她。」他要去向父皇說明他們倆有多相愛,相信父皇只要明白了,就會收回成命不為難他們的。

「你瘋了?」律滔緊緊握住他的手臂,「你會死的你知不知道?」父皇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去的話他豈不是抗旨?

「放手。」舒河淡淡地道,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翠微宮的方向,可是眸子里,卻沒有焦距。

律滔試著搖撼他,想讓他清醒一點。「你想想,父皇會要她陪殉定是故意的,就算你去說了有什ど用?」

「我要救她,我要去救她……」舒河像抹風中飄蕩的游魂,只是麻木地一再重復著他的心願。

將他所有的心碎盡收眼底的律滔,再也藏不住那份為他擔憂的心情,心痛不已地攬住他的肩。

「舒河!那是聖諭,不可能改變的!」為什ど要執迷到這種程度?他怎ど可以就這樣拋棄自己?

在他溫暖的體溫中,舒河的眼眸動了動,淚水漫上了他的眼眶。

「我不能什ど都不做,我不能……我……」他汲著淚,斷續的話語幾乎不能成句。

「舒河……不要這樣……」律滔伏在他的肩上哽咽地懇求。

枯站在一旁的懷熾,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垂下頭。

人立風中,舒河靜靜聆听著西風將他們的衣衫吹得拍飛作響的聲音,未出眶的淚已消散在風里,不留痕跡,就和一切過往一樣,再尋不遇。

「父皇還沒駕崩,也還有百日不是嗎?」冷不防的,朵湛冷淡的聲音來到他們的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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