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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曲 第25頁

作者︰櫻桃飛

肖鵬毅看到某個網站正在舉辦一個頗具規模的征文比賽,于是便把稿子發了過去,心里也沒有特別在意,無論別人的意見怎麼樣,這小說在他心里有著特別的分量。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反響很好,雖然沒有拿第一名,但卻得了個最受網友關注獎。網絡文壇龍蛇混雜,卻也是個臥虎藏龍之地,他第一次寫作就在網絡上引發了熱烈的探討與追捧,這無疑使得許多那些在網絡上苦心經營多年卻又被遺忘在網絡一角的作家眼紅。追隨者們紛紛猜測他的性別、年齡、愛好,要求發照片上來,也有報社、雜志要求采訪的,當然這一切都被他拒絕了,他只是通過自己的編輯與大眾世界保持聯系,因為他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寫的東西,不是因為他的故事格外精彩、也不是因為他的文筆異常優美,他知道他的東西之所以這麼受歡迎,是因為他文章的真摯,他不寫大愛大悲、不寫怪力亂神,但是他小說中流露出的世俗社會久違了的真情,對每一個讀者來說,是一次心靈的感召。倘若他享受了這些鮮花、掌聲、功成名就,那他之後的東西便再也不會有像現在這樣的臻純,所以他與它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依舊與李紫玉過著寡淡的生活。

時間對于愛情來說,是一個魔術師,它可以令愛情產生千變萬化的質變。

有的愛情像烈火,轟轟烈烈、激情澎湃,但來得快也去得快,總不免要受傷的。而有的愛情卻像空氣,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不去在意它,但是一旦失去了,還能活嗎?這又像是愛情的兩個階段,從一見鐘情到最終的柴米油鹽婚姻生活。婚姻並不是愛情的墳墓,它就像放了一場絢麗煙花後的內心的喜悅和平靜,那種滿足感不是大喊大叫,只是嘴角的一抹盈盈淺笑。它是愛情的一次質變、一次升華。

就肖鵬毅與李紫玉來說,他們的愛情似乎沒有經歷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如秋葉般的靜美,那夏花的絢爛不屬于他們。他們之間沒有如一般情侶那樣肉麻的打情罵俏和如同瓊瑤電影那樣的哭哭鬧鬧。或許是因為他們前世早已熟識的緣故,那些愛情的前奏大概在那個時候已經告罄,這輩子,他們要的是廝守。

每日李紫玉在店里研究著她的那些玉,肖朋毅會幫她將那些可愛且矜貴的小東西擦得干干淨淨,放得整整齊齊。肖鵬毅則繼續他的創作,李紫玉會時不時地為他添上一杯香茗。晚上他們經常去「愛玉齋」吃飯,肖鵬毅總是和喬治聊得特別酣暢,兩個懸殊的男人,愛著同一個女人,如今卻一起放下了彼此內心的芥蒂,李紫玉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是一幅十分微妙的景象。

平淡中有幸福當然也有一些小小的痛苦,每當肖鵬毅悄悄地走到李紫玉的身後,想從後面抱住她,給她一個小小驚喜的時候,他會覺得從背後看,她的背竟有點佝僂,像肩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他知道她一直是心事重重的,因為那個她口里的詛咒,具體是什麼他無從得知,他從不問、也不提起,兩個人的心里都在默默忍受一些東西。

他相信總會有一天,她會放下心里的包袱,完完全全地釋放自己。

喬治失蹤了。

連續幾天肖鵬毅和李紫玉去「愛玉齋」吃飯時,發現「愛玉齋」的門是緊閉著的,後來再去里面全空了,才知道「愛玉齋」已經轉給了別人,曾經的員工在喬治的堅持下,都被新老板留了下來,喬治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

他們問遍了「愛玉齋」的員工,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飛飛,那個女服務員拉了拉李紫玉的衣袖說︰「老板在醫院。」

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向李紫玉襲來,她捂住了胸口問︰「出……出什麼事了?」

「老板幾年前就查出有心髒病了,他誰也沒有告訴,我知道是因為他怕傳到你的耳朵里讓你擔心,要不是我看見他偷偷吃藥,恐怕他要瞞一輩子呢。幾天前他又犯病了,我看他疼得不行,把他送進了醫院。他要我瞞著大家,醫生說檢查的結果不太好。」飛飛的臉上流下了淚水,這個淳樸的女孩子流的淚格外使人動容。

李紫玉走過清清冷冷的街,像一具行尸走肉,肖鵬毅摟著她,生怕她隨時會倒下。

他們去向醫院,腳步沉重。

天光還早,雲間傳來的一道微光,劃過城市狹隘的上空,黎明幾乎是一下子照亮了這座城市。

而他們的心卻是灰暗的。

入冬了,瑟瑟的寒冷意包裹著城市。

在他們的心頭結了一層冰。

醫院更是個冰冷的世界,盡避暖氣開得足,但已經控制不了從白色的四周散來的死亡的氣息,周圍人的動作也莫名的遲緩。

他們尋著飛飛給的病房號碼,那是一間單人的病房。

李紫玉猶豫了一下,肖朋毅溫柔地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回頭看看,肖鵬毅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她終于推開了門。

而眼前的一切卻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房間里窗明幾淨,百葉窗的縫隙間篩進幾縷陽光,斜斜地照在被收拾一新的病床上。妥帖、干淨的新床單鋪得平整,等待著新的病號的到來。

她急忙退了出來,看了看病房號碼,意識到自己沒有走錯,卻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大叫起護士來。

迎面走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護士,一臉的老辣,無視李紫玉的激動,她的目光在肖鵬毅和李紫玉的身上掃了掃說︰「你們是來找原先那位病人的?就是那個外國人?」

他們點了點頭,異口同聲地說︰「是他的朋友!」

老護士拉了拉脖子上掛著的筆說︰「你們的朋友病得很重知道嗎?他大概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當然我們沒有向他透露這一點。不過他好像自己也意識到了,很坦然,大家都挺佩服他的。他交了一個月的住院費,但是就在前天,醫生查房的時候發現他的床是空的,沒有人看到他離開,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希望能有他的親人或者朋友來。他只留下了一張紙,你們看!」

一張平常不過的便箋紙放到了李紫玉的手里,出奇的沉,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離奇的字「神隱寺」。

「寫的什麼?」肖鵬毅靠近看。

李紫玉緊緊把紙條揉在手里,「沒什麼。」

半個世紀前的那個雨夜,喬治顫抖著青澀的身影浮現在她的眼前。

第八章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愛不關風與月

「神隱寺。」

這三個字在她的腦子里盤亙了許久。

她遲疑著、躑躅著。

「神隱寺」三個字在她的心里有個特殊的位置。

在這座現代的、忙碌城市中,「神隱寺」的大名幾乎無人不知道,甚至成為這座城市吸引外地游客的招牌,香火自然是鼎盛的。

「神隱寺」本來叫「血印禪寺」,相傳當年清兵攻城,百姓們逃難的逃難,逃不動的,便也降伏了,也是,誰做皇帝與他們這些毛頭小人物有什麼關系,還不是一樣地吃喝拉撒,該交的苛捐雜稅還是一分不能少。且這清兵可不一般,生活在白山黑水的野人,野性子一上來指不定把你剁了煮了吃,那叫不得好死。無論當時還是現在,小市民的習氣永遠也改不了。不過就有那麼一兩個人,非逆天而行,就這麼在千古的芸芸眾生中跳了出來,在歷史的大賬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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