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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之魂 第3頁

作者︰雷恩那

她常有種迷蒙錯落的感覺,仿佛初相見時,她便已跌進那雙琉璃海,她以為自個兒逃月兌了,其實是攪進那奇詭的漩渦中,作著一個又一個的夢,且從未醒覺。

他是她心中的魔。

怎麼陷進去?怎會陷進去?她自心難問,就只曉得自個兒陷進去了,然後便義無反顧、毫不在乎了。

「大姑娘,慢些、輕些,酥油茶濺出來嘍!」

「啊?」深凝的眸子終于回過神,白霜月忙低頭看,長筒里白稠的酥油茶果真被她手里的長棍子攪溢出了一小灘。

一旁,朵瑪嬤嬤忙往火堆里加干牛糞,邊歪著褐臉瞅她,細長眼笑咪咪的。

「對不起,我使太多勁兒了。」她紅著臉道歉。

朵瑪嬤嬤不在意地揮揮手,眼楮卻循著她適才專注的方向望去,慢吞吞道︰「大姑娘嫁人了,那是天大的喜事,這位‘天梟大爺’人挺好,會騎馬、會趕牛、趕羊兒、會挑水生火、還幫老朵瑪撿來兩大簍子的牛糞,大姑娘嫁了好兒郎,大伙兒多開心哪!」

白霜月抿唇一笑,忙正了正神色,心想,那男人要是知曉自個兒成了旁人口中的「好兒郎」,表情肯定精彩。

他當慣「大魔頭」了,冷臉、冷眼、冷心,誰也不愛搭理。

適才他當眾在她朱唇上烙下一記後,尚不及讓她從那爽冽的男性氣息中召回心志,他已策馬走開,仿佛眾目睽睽之下與她親熱,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沒啥兒好大驚小敝的,教她傻愣在馬背上許久,好糗。

他離開了好一會兒,不知晃到哪兒去,復又策馬返回。

回到牧民聚集地,見她在老瓦倫的帳篷外幫忙朵瑪煮茶、準備晚上的食物,他深瞳眯了眯,一句話也沒說,竟逕自策馬過去幫牧民們把小羊和牛只分別趕回圈圍的大柵里,後來又主動替朵瑪嬤嬤和幾位老牧民拾來幾簍干牛糞,並到另一端的小湖來回提了好幾趟水。

牧民們見他出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雖說他是主動相幫,沒教人拿刀硬逼,但那張黝黑俊臉就如同大雪山上的萬年雪,說不融就不融,瞧不出個端倪,大伙兒見他抿著唇默默勞動,原要哼出鼻腔的曲調也乖乖收斂了。

此時,天際是一片深淺多變的霞紅,草海的黃昏美如畫。

暗長霄取來清水喂過他們騎來的兩匹大馬,自個兒則洗了把臉,然後邊用寬袖拭去臉上的水滴,邊信步走到聚集地的另一頭,那兒風大了些,但視野極寬,可瞧見懸在遠處山巒上的那輪金紅。

風多情地鼓揚他的衫袍,他修長的身形在夕照下化作一抹剪影。

他的背影真的相當好看啊!

忽然,那抹好看的背影把頭往左下方輕垂幾分,略頓,像是不意間發覺到什麼奇異的事物般。

他似乎有些疑惑,掙扎了會兒,最後仍是蹲來,頭依舊維持不變的角度。

他在看什麼呢?

那小小岩石堆里有什麼奇異的東西?

背後,輕巧步伐踩過草地,傳出細微聲響,他淡淡側首,瞥見有人正朝他走來。

他雙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姑娘來到自個兒面前。

白霜月也學他蹲下,把捧在手心里的寬口大碗抵近他,嘴角輕翹。「朵瑪嬤嬤教我煮的酥油茶,我打酥油打得好賣力,你要嘗嘗嗎?」

男人深深看著她,不答話亦沒伸手接下大碗,他眸光未移,上身往前微傾,兩片薄唇慢條斯理地就碗,擺明要她喂飲。

白霜月心底靜嘆,胸臆間有股暖暖的東西流過。他們雖已成親,但許多事仍在慢慢體會中。

相識以來,生活中充斥著太多的刀光劍影、打打殺殺,直至做成了夫妻,彼此才有心神去領會尋常男女間的愛戀情懷。

他與她皆非熱情之人,同般孤傲的靈魂、淡然的性情,卻能激迸出難以逆料的狂火,惹得她時常為他在有意無意間做出的親匿小動作而心悸難平。

她徐緩傾喂,他徐緩飲著,把一碗打好的酥油茶喝個底朝天。

「好喝嗎?」拿下碗,他的上唇長著一小排白胡子,她不禁笑了,想也未想便舉手為他拭去。

有力的五指忽而扣住她欲要撤回的小手,目光微垂,他湊唇含住她的指尖,把沾在上頭的乳沫盡數舌忝淨。

「好喝。」他瞄她的眼神曖昧又露骨。

白霜月氣息略緊,頰香映霞紅,她沒想抽手,就由他霸佔著,把顫動的心隱在沉靜的表相下,驀地問︰「那麼,你要摘花送給心儀的姑娘嗎?」

她知道那雙琉璃眼適才直盯著什麼可人的小玩意兒了。

——是一簇奮力冒出岩石堆的紫黃小花。

第二章香稠處隱隱風波

斑原上的花兒耐寒、耐旱,總不見枝葉撐托,一團團、一簇簇地伏生著。

面前的小花簇雖擠在岩縫中求生存,卻開得甚好,紫花辦上布開幾條黃色細絲,風打來,它擺擺紫黃一身,蕊粉隨風飄去,似有若無地散開蜜香。

「你要摘下它嗎?」白霜月淡淡又問,放下大碗,指尖若有所思地撫觸著花辦。

暗長霄仍牢抓著她一只手,稜角分明的面容迅速閃過什麼,撇撇薄唇,好半晌才道︰「我沒要摘花。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是嗎?」

「當然。」他答得好快。

看著他一臉古怪,莫不是心事教她說破,覺得不好意思了?

情人之間送花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高原族的男女,天生熱情奔放、活潑開朗,不止送花、送自個兒做的小物件,還會在原野上騎馬相互追逐、引吭高唱情歌,但咱們這位「天梟大爺」行事作風向來與人不同,那些男人們討姑娘歡心的小動作,他向來不屑為之,也做不來的。

好。不摘就不摘。

白霜月抿嘴微笑,由著他繼續維護他奇詭嚴峻的形象。

許多時候,她僅是心癢、忍不住想逗逗他,見他硬要解釋、努力撇清的模樣,峻頰似有赭痕,總讓她心情大好。

她性子本就清冷些,自認沒什麼逗弄人的天分,可偏偏有他這號人物,遇上了,許多連自個兒也不太明白的心思便紛紛冒出頭。

男人忽然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起,寬袖倏翻,扣在她縴細的後腰上,兩人下半身隔著幾層布料,親密相抵著。

他的眼帶著幾分蠻氣,近近地盯著那張僅及自己顎下的女子清顏,瓖著好薄一層金粉的臉龐隱晦莫測,略嫌粗魯地道︰「送寶石比送花值錢許多,也實在多了!」

「是、是嗎?」他驀地逼得好近,眼底的銀藍光眩得她微暈,費勁兒壓下的心音這會子擂鼓似的,咚咚兒胡響。

「當然!」他斬釘截鐵地頷首,卻又問︰「你喜愛我送的那顆玄石,不是嗎?」

提起這事,白霜月心里頓覺好笑。

她眼睫淡眨,幽然揚唇,宛若正細細思量。

事情的起因得從她的「女圭女圭親」說起。

當年,西塞「白家寨」與湘陰「刀家五虎門」為年尚幼小的她與刀家長子刀義天訂下了婚盟,並以兩塊半圓形的羊脂白玉為信物,男女雙方各保存一塊。後來,白起雄請工匠把那塊半圓羊脂玉瓖在一把短劍的劍鞘上,待她開始習武,那把短劍便成了她的貼身兵器。

幾年前,她向刀家退了婚,去年秋策馬入中原時,也順道把那塊羊脂玉送還刀家,歸給該得之人。

自此之後,她的銀劍劍鞘上便空出一個洞。少掉那塊豐脂玉,她的劍招一樣凌厲,銀刀依舊如霜,但她卻偶爾會對著劍鞘上那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洞發怔,想來是伴隨自個兒多年之物,突然少掉了一小部分,有些看不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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