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銷魂 第23頁

作者︰雷恩那

暗長霄眼角微抽,聲音似從牙縫進出。「‘不好說’是怎麼個不好說法?」

「或者就一直睡著,不醒。也有可能睜開眼了,卻似醒末醒,神智昏沉頓昧。」

瞳底銀藍光忽爍,他雙唇緊抿,好半晌才又咬牙道︰「不會有那樣的事發生!」

筆悟大師頷首,老臉神態徐和,但仔細再瞧,皺紋滿布的枯干淡唇像是欲笑非笑,隱有意味。「不會最好。白家那女娃兒是好姑娘,你別再欺負人家。」

「我沒——」沒欺負她嗎?這是強辯之詞。他確實打一開始就不斷地欺凌她,並引以為樂,視作理所當然。喉結上下蠕動,他不太自在地撇開臉,瞧向湛藍得太不像話的天雲。

筆悟大師也隨他目光望去,享受著和光拂臉,用一種好輕松的語氣道︰「該亂的事全也亂完了,西塞高原該恢復原來的寧靜了。白家姑娘身子一旦轉好,也能定下心來想想自個兒的婚姻大事了。」

「什麼婚姻大事?」傅長霄眉峰皺出好幾個深折,掉頭過來瞪著老僧的黝黑側臉。不知怎地,他有種被誘入陷阱的感覺。

「姑娘沒出家,自然要嫁人,何況她已過雙十,難不成一輩子留在‘白家寨’嗎?啊,對了!」老眼思及何事般,忽而發亮。「先前听牧民們提過,白家姑娘打小和人定了女圭女圭親,據說對方在江湖上是有些名聲的,好像叫做……叫做什麼‘五虎門’來著?」

刀家五虎門!原已不太好看的臉色雪上加霜,傅長霄兩眼細眯再細眯,蠻性陡現。「她當然一輩子留在‘白家寨’!」

「白家寨」的一切全屬他,包括她。什麼「女圭女圭親」?她承諾過甘心情願地跟著他,哪里有反悔的余地?他天梟相中的姑娘,誰敢相搶?

筆悟大師輕拂灰袍,微嘆。「你別再視她為仇人之女,阻人家姻緣路了。她阿爹當年看清惠炎陽的真面目後,為了不教滄海傅家八處礦脈落進對方勢力,遂帶著他們白家底下一批好手,從此遠僻西塞之地,在高原上辛苦建下‘白家寨’,並訓練入寨的寨民,集結南北兩麓幾個部族的力量,分區護守整片西塞高原。」

他枯指平靜地捏捏白須,笑笑再道︰「為的是什麼?不就想替傅家守住懊守的。那場大火沒找到傅家人的尸身,他便執念以為,有朝一日定能把一切歸還。唉,這些事老衲先前幾番說與你知,勸也勸了、念也念了,你卻听不進耳,非得攪出這一場亂子,現下,你心里暢意了吧?既是如此,恩歸恩,怨歸怨,欠債的還了債,你也該放手了。」

扁影在渾圓的石柱上變換深淺,靜謐謐地異動著,仿佛藏在深處的意念。它悄悄變化,無誰能知,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審視、反復體會,若不如此,將錯失掉最真的答案。

暗長霄抿唇不語,猶沾血漬的寬袍尚未換下,肩後一小道對敵時所受的傷也渾不在意,由著傷口自行止住滲血,在白澤袍料上干涸成暗紫紅印,有些觸目驚心。

你受傷了?

死不了。

確實死不了。

對她勢在必得的意念不死,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我不阻她姻緣路,亦不放手。」春光下仍淡寒的唇逸出沉聲,他終于調轉面容,正視老僧。「太叔公,誰敢搶我滄海傅家看上的姑娘?」

筆悟大師白眉略挑,呵呵低笑兩聲。「叫誰啊?誰是你太叔公?老衲不識得他。」道完,精瘦灰影轉過身去,他雙袖垂放,踩著慢騰騰的步伐,消失在回廊轉角。

暗長霄收回別具深意的目光,又轉身推門進房,來到位在窗下的長榻旁。

榻上,姑娘渾沉沉俯睡著,烏絲垂迤,側向榻外的臉蛋瞧起來好小,他大掌一攤,足將她整張臉兒遮滿。睡著的她,傲氣盡卸,五官清秀柔軟,很有憐弱的味道。

坐在榻邊,他兩指勾住輕覆在她背上的薄巾,悄悄掀開。

泵娘的果裎粉背在透過窗紙灑落的清光下,清楚呈現著美好的線條,肌膚仿佛瓖著光,泛澤流香。可仔細再瞧,那片玉背上有著十余處極小的紅點,皆抹了消睡去瘀的透明凝脂。

全是綿針扎入的傷痕。

細長具韌性的針沒入血肉,拔不出、挑不起,僅能用磁石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吸取出來,即便上藥,也僅能顧及那一丁點兒大的小孔外傷,要讓藥性滲入膚下,得揉、得推、得運氣助行,著實花了一番氣力。

他的指不由自主地游走在每個紅點間,思及昨日為她取針時,明明已中毒暈厥、周身發燙,但每吸出一根綿針時,那痛像是緩緩咬著她的血肉般,總要疼得她不能自已地顫抖,沁出滿臉兒、滿背的冷汗。他胸中濁氣頓濃。

五指成掌,親密地撫過每寸背肌,仿佛如此為之,那些里里外外的傷皆能一撫而愈。

他大掌貼熨著她的背心,柔勁輕吐,雙目合起,又以內力為她療傷。

行過大半時辰,他寬額亦冒出汗珠,正要撤回綿勁,模糊的哼聲突然細碎傳來。

暗長霄利目陡掀,傾身向前,為姑娘撩開縷縷長發,專注無比地盯著那張正緩緩蘇醒過來的臉容。

白霜月覺得好累、好乏,像是沒日沒夜地放馬狂奔,跑過整片霜月飛雪的西塞雪原、跑過縹緲的滄海之地,再沒日沒夜地往前跑、毫無目的地往前跑,而無盡的去路依舊是霜月與飛雪縹緲,真的好累。

「唔……」她低吟,喉中干澀得難受,迷迷糊糊想著,或者她並非毫無目的地縱馬飛馳,而是為了找尋一處活水源頭,渴望一口甘冽清泉。

有人翻過她的身子,將她摟抱在懷,氣味是熟悉的,熟悉到絞疼她的心。

不知為何原因,眼眶驀然熱了,她微啟的唇尋到心心念念的甘泉,一口接著一口,清冽中同樣有那熟悉氣味,滋潤了她。

好半晌後,她羽睫掀起,看見男人的臉離得好近,兩瞳琉璃閃動幽光,他的唇輕含著她的,正在哺進最後一口清水。

她並無慌張,僅幽幽與他凝望,她秀挺的巧鼻與他直挺的鼻梁相貼,密密交換著溫息,仿佛如此親近是理所當然之舉。

陡然間,男人目色深濃,粗掌托住她的螓首,舌已長驅直入,重重加深這親昵的接觸。

他含住她的柔唇與軟舌,幾遍舌忝吮卷弄,她身子輕顫不已,小手不禁揪住他的襟口,把自己挺向他,縱情般地回應這一切。

她似是全然清醒,亦若半夢半醒,半果的美麗胴體為他袍袖所覆,他沒有進一步侵犯她,僅深深、輾轉且留連地吻著她如花的菱唇,吻得那虛弱的腮畔也如花綻開,半身清肌慢慢起了紅潮。

許久過去,他終于抬起臉,嘴角仍是一貫似笑未笑的神氣,卻因揉進了情愫,淡淡泌出溫軟的氣息。

「醒了?」他問。

應該是吧……白霜月眨眨細長眸子,虛浮的身子落進強而有力的懷抱中,讓她有了真實感,自然也意識到自個兒正光果著半身,貼熨在他胸前。

「我、我為什麼……我的衣服……」沒嘗試要掙月兌,一是因周身乏力,二是因為一動不如一靜,三是即便掙月兌了,也不曉得上哪兒找衣服穿。她滿面通紅,神魂更清楚了些,再一次抓牢他的衣襟,把他當作蔽體之物了。

「你背上遭淬毒的綿針所傷,忘了嗎?」他樂于當她的「衣服」。

她輕呼了聲,記起事情的前因後果,取針時疼痛的記憶也跟著涌起。

發寒地顫了顫,她不禁閉緊雙眸,再睜開眼時,發現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盯住她瞧。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