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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會游龍 第11頁

作者︰雷恩那

喚——這是怎麼了?是她多心嗎?這幾日,總教一張黝黑笑臉鬧得心魂不定,才這麼胡亂猜想?!

「李爺想隨隊走鏢也不是不行,但要保的東西到底是何,您不願透露,這……」收到知會,雲姨暫且放下帳房的事務。招弟已簡短精要地對她言明整個狀況,接下來當是由她出面周旋。

「就是保一只木盒,至于里頭裝了啥兒,四海不必多問。你開個價吧!」他也真強勢,視線直往廳外的練武場悠轉。內心嘆了一聲,那姑娘啊,是教他丑陋的皮相嚇住了嗎?怎地就不理睬他?

「李爺的目的地欲往何處?」招弟問。

他微愣,好似現下才在考慮這個問題,想那個「天下名捕」這些日子查得嚴緊,四下追探他的行蹤,那人由西追來,自個兒只好往東跑啦,最好能教那個名捕繞上一大圈。

「溫州府。」他隨口扯個位在東側的城鎮。

「溫州……須得過仙霞嶺隘口。」招弟輕語,臉上閃過微乎其微的感情,冷靜地道︰「阿爹近日得往四川,李爺這趟鏢,可由招弟與其他幾位師傅護送。」

雲姨一听,心中算盤撥來打去,很快便有了個底。

她縴指沾著自己杯里的茶水,在木幾上寫下一個數,笑嘻嘻地道︰「李爺,您覺得如何?這已經很公道了。」

他瞄了眼,微笑,亦沾著茶水寫上另一個數。

「我想親自挑一位鏢師隨行,若成,我可以給這個價錢,一次付清。」

喔喔喔——成、成,焉有不成之理?!賺完這一筆,下半年都不愁吃穿啦!雲姨瞪著新的數字,容如牡丹花綻。

「李爺盡避挑,不是我說嘴,咱們四海在九江是出了名,鏢師各各武功高強、盡責親切,您愛挑誰就挑誰。誰敢不去,咱踢得他翻跟斗。」

聞言,男子咧嘴笑開,樣貌可怖,手指慢條斯理地一比。「我挑她。」

耶?她?!

練武場這方,帶弟剛將一柄九環大刀掠得精亮,放回木架,忽地頸後寒毛豎立,那不安的感覺強烈涌來,身子不禁瑟縮。

她摩挲雙臂,除卻那股寒意,下意識側身回頭,卻見大廳上三雙眼全對住自己瞧來,而那丑臉漢子笑意深沉而猙獰,牙竟也這般白晰,正如另一名男子……

***

梨好吃嗎?

懊死的婬賊!真是他!

她早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帶弟被指定得隨隊護送這支鏢,跟著招弟和幾名鏢師往溫州去。這原也沒啥兒,可一路行來,她無一刻不感受到那丑臉漢子的古怪眼神,總戲謔著、探究著,有意無意地在自己身上繞呀繞。

心中升起好大疑惑,幾番欲向大姐言明,可話到嘴邊,其中牽扯到自己與那婬賊所發生之事,心中羞憤難當,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直到一隊人馬過仙霞嶺隘口,這地段是陽入閩浙的一個通道,往溫州府必經之路。隘口處搭著個小小茶棚,茶店大叔與招弟頗為熟絡,每每走鏢至此,總要聊了幾句。

眾人剛要往棚子去,欲歇息片刻再起程,那丑臉漢子竟無聲無息走至帶弟身後,狀似無意地在她耳畔輕問一句,聲音中偽裝的沙嘎已然不見——

梨好吃嗎?

聞盲,帶弟整張臉刷地慘白,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她想起那一晚的驚愕和紊亂,想起他的無法無天,想起他威脅要撕裂自己衣襟時的噯昧口吻。那籃子梨,她踫也沒踫,全教妹妹們瓜分了。

「瞧這會兒,沒打四海鏢局的旗幟,也沒見到各位帶著什麼,竇大姑娘,這趟鏢走得很怪呀……」那茶棚大叔提著長嘴大壺忙為眾位加水添茶,很有聊天的興致,不禁壓低聲量,問︰「到底保的是什麼東西?」

帶弟與姐姐同桌而坐,其余鏢師和那名李爺分坐于別桌。她心神不定,整個腦海哄鬧著,反反復復只一項認知︰真是他、真是他!這個大膽妄為、可惡復可恨的婬賊!

忽地,一個聲音惡狠狠地吼道︰「賣茶便賣茶,你話恁地多?找死嗎?!」丑臉大漢不知哪根筋不對,突地發狠,不等眾人反應,一只粗臂已由後頭捉住茶棚大叔的衣領,提將起來。

他掌握成拳,高高揚起,眼見那又大又硬的拳頭便要揍在賣茶大叔身上,他身材魁梧,一運勁,關節爆出「畢啵」響聲,這一下真揍實了,後果不堪設想。

「住手!」帶弟怒聲斥喝,身形陡動,腰間鴛鴦柳葉刀已然祭出,「刷刷」二聲,前後削過他的門面,半點不留情。

他這人,全然不講理,她知道他是在借題發揮,拿那個可憐的賣茶大叔當引子,僅想逗弄她、撩撥她,然後瞧著她氣惱的模樣,他心里便暢快。

這人實在是……實在是可恨極了!

「李爺,且慢!」招弟亦出聲制止,由右切入,竟輕易地救下茶棚大叔,正因太過輕易,她心中不禁一突,猜測他僅是嚇唬人,並非真要傷誰。放下昏厥過去的大叔,她回眸望去,見帶弟和人狠斗起來,鴛鴦刀招招陰沉凌厲。

「帶弟!」招弟焦急大喚,一旁鏢師全立了起來,她打手勢要眾人稍安勿躁,朗聲勸道︰「帶弟、李爺,大家住手吧!」

「只怕我住手,竇二姑娘雙刀連番砍上,我命休矣。」他哈哈大笑,東躲一招,西還一式,輕松流暢,根本是逗著帶弟玩。唉,他只想她來理睬他,多瞧他一眼,別這麼冷著臉,可是……姑娘又教他惹火了。

帶弟氣得俏臉紅通通,鴛鴦刀劈、撩、削、砍,傾盡平生所學,哪里肯干休?

「大姐!這人……他這人壞得很!是渾蛋!」罵了一句,招式更迅。早想將他砍成十七、八塊喂狗,再忍下去,她鴛鴦刀自抹脖子算了。

眾人看得一頭霧水,招弟見情勢不對,長劍已然出鞘,進步連挑,迅雷不及掩耳地架開帶弟的雙刀,形勢陡轉,變成姐妹二人相互對招。

「帶弟,別鬧了!快住手!」

雙刀要砍,長劍要救,帶弟好幾次想回身再對付那可恨男子,都教姐姐的長劍格開,無法進擊。不、不!她定要將他大卸八塊,以解心頭之恨!一面擋開劍,分神瞧向他,見他雙臂抱胸,目中閃爍戲謔神色,好似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帶弟渾身發顫,咬牙切齒,理智瞬間抽離,飛到天雲外去了。

當下,心一橫,也不理會姐姐刺來的長劍,左手鴛鴦短刀以暗器手法向那張丑陋的笑臉擲去,接著縱身一躍,右手長刀朝他的門面狠狠劈下——

「二姑娘!」

「帶弟!」招弟厲聲大喊,長劍已刺出,勁力難收,而帶弟竟渾不顧己,拼命一般地撲向那位李爺。

此際千驚萬險,沒誰來得及瞧清那男子以何等手法制住帶弟,他雙指扣住疾飛而至的鴛鴦短刀,一個旋身,已將姑娘抱在懷里。

帶弟大驚失色,男子粗臂像挾抱孩童似地將自己合臂攬住,她掙月兌不開,眼見著他大掌擊出,欲掃偏姐姐刺來的劍式,但招弟見勢甚快,拼著氣血翻涌,硬生生在半途回勢,不教長劍刺傷帶弟,可是步伐無法止定,身子仍往這邊沖來,而男子的掌風就要拍上她的肩胛——

大姐!一顆心提到嗓口,帶弟喊不出聲。

霍然間,一抹藏青身影疾竄而至,斜里打出,擋在招弟面前,來人承接了丑臉漢子的力道,單掌對單掌,「轟」地對上,炸得人耳中生疼。

腦中亂哄哄的,帶弟片刻失去了听覺,兩耳仿佛裹著一層薄膜,只覺這人抱住她,正疾風似地往後倒退,借以泄去排山倒海的強烈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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