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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會游龍 第7頁

作者︰雷恩那

「出去,我要穿衣服。」

李游龍朝她逼進一步,雙手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咧嘴露出白牙。

「這是我訂下的客房,為什麼要出去?你若不想在這兒穿衣服,大可到門外換上,不過,容我提醒,請你先把身上的薄被還來。」他絕非這麼沒風度,可能是首回對一個姑娘求親,卻慘遭回絕,而這姑娘還把他貶得一文不值,心中著實受傷,竟又無可奈何,才想趁這個機會捉弄她。

「你——」惡劣至極!兩人對峙片刻,房中氣氛一觸即發。帶弟忽地把心一橫,咬著牙關,陡然轉過身去。

深吸了口氣,她雙手顫抖地褪下被單,背部柔和的曲線整個坦露出來,她知道他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的赤果,芳心震動不已,身子輕顫不止,那男性的視線帶著強烈的侵略,分割了她周遭的氛圍,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逼得她眼眶泛出熱潮,是羞辱的眼淚。

抖著手,她不知自己花了多久時間才穿戴整齊,提住鴛鴦刀,她沒將兵器系回腰間,卻「刷」地一聲分開長短雙刃,擎刀在手,驀地回過身來,狠狠瞪住男子,右手長刀刀尖筆直地指住他的門面。

「今日之辱,終有一天要閣下償還。」她聲音清冷微顫,是他愛听的嗓音,那小臉漲得通紅,唇瓣卻抿得雪白,而眼瞳浸在水霧當中,她要強倔強,硬不讓眼淚滑出。

喔喔喔,瞧他做了什麼?他把姑娘惹哭了。望著帶弟強忍悲憤的模樣,李游龍竟是心慌意亂,喉頭仿佛教誰緊緊掐住,不能呼吸。

「帶弟,我——你听我說,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

多說無益,那姑娘根本听不下他任何解釋,收回長刀,帶弟忿然回頭,已毅然決然轉身離去。

第三章游舵在野

「竇帶弟,你到底有沒有在听啊?!」

九江四海鏢局里,竇大海打雷般的吼叫傳了出來,震得大廳屋瓦格格輕響,掉了不少塵灰下來。

「姐夫,好好說不成嗎?瞧,這碗太極翠螺怎麼喝啊?」碧茶上浮著幾粒方才落下的土灰,毀去真味。開口說話的美婦正是九江四海一枝花,雲小姨子,她柳眉一擰,干脆把蓋杯推開,兩眼來回瞧著一對父女,嘆著氣道︰

「又不是挺嚴重,姐夫生這麼大氣作什麼?!帶弟都十七了,行事自有分寸,雖說這回偷偷夾了護鏢出走,但最後還是把那匹馬安安穩穩地送到對家指定的地點了,九江四海的名聲沒受損,銀兩也入了袋,你惱帶弟,說幾句就好了,說太多,我听了都想睡。」

竇大海挺著腰桿兒,缽大的拳頭在半空胡揮,氣惱時,落腮胡一根根豎得硬直。「我罵了她嗎?我也是說、說幾句罷了,可你瞧瞧,這丫頭從一開始坐在這兒就沒個反應,把我的話當馬耳東風了!好歹也回我一句,說︰阿爹,我不敢了,以後不會了,會乖乖的。就算是隨口說說,听起來也安心,我——」

「阿爹,我不敢了,以後不會了,會乖乖的。」帶弟抬起鵝蛋臉,眉心透著細微的疲憊。

送那匹黑馬至兩湖,帶弟隨後便被自家的隊伍追上,想當然耳,定被竇大海嚴厲地酬戒一番,可回到九江,他余怒未消,畢竟帶弟此舉任性不群,是拿四海的名聲開玩笑,錢財事小,名譽事大,竇大海要氣惱是理所當然的,可……也念得人耳中生繭了。

「爹,別生氣了。我以後會三思而行。」她下意識撫著襟口,聲音靜而清。

忽聞帶弟如是說,竇大海不由一怔,這反應其來有自,須知連著幾日叨念,帶弟總低垂著頭沉默以對,沒半分表示。此時她乖順地應聲,竇大海瞧著女兒一張秀氣小臉,眉目細致,忍不住思及亡妻的模樣,瞬間,落腮胡全軟了下來。

「喔,帶弟,你乖,你最乖了。爹知道。」噢,太感動、太傷感了。竇大海趕忙眨眨眼、吸吸鼻頭,發覺眼眶好像熱熱的,喔喔,他是硬漢,不能隨便掉淚。「趕明兒叫人過來換新瓦,怎麼這麼多灰塵,都跑到眼楮去啦!」

「姐夫,喝茶喝茶。」雲姨笑嘻嘻,還不知竇大海的心思?!順手將那碗太極翠螺遞去,一面成全他的掩飾,還趁勢道︰「讓帶弟回後院歇息一下吧,你瞧她臉色這麼差,像連著幾天沒睡好,你這當爹的還罵個不停。」

「雲姨,我很好,沒事。」帶弟微驚,勉強地扯出一朵笑,小手仍捉著襟口。

「帶弟,你生病啦?!唉唉唉,怎麼不說?你啊,就像你娘,什麼話都悶在心里頭,可把人急死了!」竇大海眨著銅鈴眼,聲音又急又響,雙掌已伸來想將自家的姑娘拖來瞧個仔細。

「阿爹,我真的沒事,好好的,比牛還壯。」帶弟連忙跳開,奔到大廳階下的練武場,邊回頭揚聲︰「我到外頭走走!」丟下話,人已跑過場子,往大門去。

「廚房煲湯,記得回來用晚膳!」雲姨在後頭嚷著。

「嗯!」

目送那疾步跑開的姑娘,雲姨緩緩收回視線,卻發覺那長得跟熊一般高大的漢子定定地瞪著自己。

「呃……」竇大海搔搔胡子又搔搔頭,瞧瞧身旁的小姨子又瞧瞧自個兒粗魯的十指,兩道濃眉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又松開。

「姐夫,你、你怎麼啦?」磨磨蹭蹭的,兩人獨處,同她說個話很別扭嗎?她真想踹他一腳裙里腿。

竇大海臉詭異地紅了,假咳了咳。「沒、沒事。」沒事才怪!孩子的娘過世六年多了,他卻在此刻發覺自己這潑辣有余、美艷有余的小姨子,她那側顏竟與死去的愛妻像個十足十?

***

沖出自家鏢局,帶弟在九江大街上茫然而行。

兩旁街邊商家林立,周遭人來人往,她雙腳隨著人群移動,卻不如思索何事,跟眸微垂,眉心淡淡蹙起,揪著前襟的手至今仍未放下。

假若,她事先得知會遇上那個渾帳男子,會因他一個突如其來的鬼臉失足跌落江中,然後教他救起,教他……教他輕薄非禮,瞧盡赤果的身軀,她還會任性而為、偷偷地牽走那匹駿馬嗎?!帶弟自問著,心中一片煩躁,她不喜歡後悔的感覺,畢竟于事無補,可是……可是……

雙眸陡地合上,思及在客棧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和那男子惡劣自得的神態,羞慚和氣惱的情緒一股腦兒涌將上來,恨不得想將他碎尸萬斷。

「二姐!」一對雙胞小泵娘忽地跳到她面前,異口同聲。

帶弟腳步一頓,抬起頭,定定地瞧著自家的四妹和五妹。「阿紫阿男,怎麼……你們也在這兒?」

「阿爹在大廳訓你,咱們躲在簾子後頭,見你逃出生天,就翻後院的牆偷溜出來尋你啦!二姐,你怎麼啦?好似不太開心哩!」竇盼紫眨著明亮大眼,最近她心血來潮,把及腰的發給絞了,還削短至頸上,若換上男裝,活月兌月兌是個小少年,輕快颯爽得不得了,卻把竇大海氣得差些掀桌子。

「二姐,你有心事嗎?」德男雖是雙胞中的妹妹,性子爽朗中多了份細膩,正偏著頭打量人。「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聞言,帶弟臉兒發燙,心跳略促,趕忙將浮現的一幕幕由腦中甩掉。

「怎會這麼問?」有些氣虛,她故作若無其事。

德男繼而道︰「走完這趟鏢回來,二姐就怪怪的,動不動就神游太虛去了。」

盼紫跟著點頭補充︰「有時還見二姐咬牙切齒,不知心恨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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