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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雲心 第23頁

作者︰望舒

「哦?你連這點都算進去了?聰明!確實聰明!」垚冰側身閃過一劍,表情仍舊微微帶笑,眸底卻出現未曾有過的凝肅。只對了三招,他便確定眼前這位使劍高手,功力不下于他,甚至……在他之上?!

「不交出《絕天神鑒》,那就交出你的命吧!」藍衣男子冷哼一聲,劍招迭變,愈見精奇。

受制于地點,垚冰無法盡展身手,在彼長此消的情況下,險象環生。

在外窺探的初雲,小手緊緊抓著窗榻,額際涔涔地滲出了冷汗。雖然她不懂武功,看不明白往來的對招,但——她是懂他、明白他的!

從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初雲很清楚,如今垚冰面對的,不是輸或贏的挑戰,而是死或生的決斷。

「能做什麼?我能做什麼?快想!快想啊!」

怎麼辦?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問號的撞擊越來越強,她根本無法定下心神思考,腦中亂成一片,理不出頭緒啊!

于是,只能看著、眼睜睜地看著……

就在電光石火的剎那,血光一閃,有人受傷倒地。

那人,是垚冰。

「不——」初雲驚吼出口,哪管心亂不亂、想不想得出辦法,人就往殿門沖去,雙手猛捶︰「開門!快開門吶!」

「快開門吶!」慌了、急了,初雲整個身子拼命往厚重的木門撞去。

一次、兩次、三次……盡避肌鼻作疼,她還是不願放棄,終于「砰」地一聲,她沖入了大殿,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是……

那把劍正對垚冰左胸,迅捷地刺入、拔起,鮮紅瞬間染遍了白色衣襟。

「不……」神魂一轟,此時此刻,她的眼底僅收得下躺倒在地的他,別的——沒了!全沒了!

藍衣男子瞅了她一眼,語調平板冷冷道︰「要替他收尸,請!」

初雲恍若未聞,失魂落魄地往垚冰那兒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甚至那藍衣男子和她擦身而過、出了大殿都沒反應。

「不會的……」跌坐在他身旁,她怔怔痴盼,口里猶自喃喃道。

明明他的表情平和如常,甚至還有戲謔笑聲在耳的錯覺,可,那雙眼卻再睜不開、那軀體卻再動不了……

他們,不是生死伙伴麼?他怎麼會連句話都不留,就……就這樣走了?

淚雨紛落,想痛哭、想吶喊,卻連嗚咽都哽在喉里。初雲始終維持這樣的姿勢,最後,眼一黑、身一軟,人厥了過去。

她頰邊灼燙的淚,交疊著他胸前灼燙的血。生死伙伴,終究,只落得一場血淚交融?

※※※

當她自昏寐中醒轉,已經人在西門世家,而垚冰亦如是。在西門劍淵的安排下,偏廳轉為一室素白,成了暫時停棺的靈堂。

「小表,你別難過了,人死都死了……」

「烏塔,閉上你的嘴啦!」老達測眼一瞪,低聲喝斥。

「我……我說的是事實啊!」烏塔無辜得很。

鄂溫雷看了他倆一眼,徑自上前,溫聲向初雲道︰「留這兒難過,跟咱們一道回西邊去吧!」

「大胡子,謝謝。」初雲微微一笑,目光巡過車隊伙伴,「烏塔、老達,還有大伙兒,謝謝。」她的神情相當平靜,但字字說得堅決︰「可我要留在這兒!」

「留這兒做啥?跟咱們一道不好嗎?」烏塔忍不住敝叫,「雖然你變成了女孩兒家,咱們還當你是好伙伴吶!」

好伙伴?初雲乍听這三字,心尖兒不由得冷冷一顫!那位曾和她說好要做「生死伙伴」的人,如今,棄她而去了……

「烏塔,別強迫她了。」鄂溫雷替她回了話,「她不跟咱們回去也好。這兒有西門爺罩著,總比跟咱們回西邊穩當。」

「可是……」他舍不得小表嘛!

鄂溫雷攔下他的話︰「咱們回別院吧,讓她安靜安靜。」

車隊伙伴離開,穴偌大的臨時靈堂,終于,是他們倆獨處了——她和棺木里的他。

初雲靜靜趴在棺木邊緣,眸光落在遙遠的虛空,涼悠悠地說︰「偷羊賊呀,我還沒跟你和好、還沒向你討到答案、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向你說,怎麼你就不見了?就這樣在我面前……不見了?」

一想到當日親眼見他死于劍下的情景,便有種尖銳的痛楚釘在心扉。

「如果我聰明點兒、厲害點兒,沒慌到腦袋糊了,也許就能幫你了,也許你就不會……」除了深邃的酸沉,還有濃濃的自責自怨。

「偷羊賊,你會不會怪我?會不會怪我?」一聲聲叩問前在唇邊、浸在瑩湛淚光中、蕩在冷寂寥落的空氣里。

霍地舉袖拭淨濕痕,初雲取出了簪子,低頭凝盼,拈了朵笑花,柔嗓低訴︰「跟你說,我決定了,我要繼續留在東邊,四處看看,不跟大胡子他們回去了。你問我怕不怕?怕啊,當然會怕啊!但是你會陪著我的,對不?我知道你會陪著我的……好玩兒的東西還多得很,咱們可以一起去闖闖、一起去踫踫。」

「現在很晚了,你會不會冷呢?」寒風流灌,初雲的身子瑟縮了下,「這樣吧,我唱曲兒給你听,听著听著,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檀口微啟,她徐徐輕唱︰「親愛的阿哥喲,草原牧羊一個人,阿妹作伴可願意?啊,只要好人在一起,沙漠就能變花園……」

旋律悠悠揚動,目眩神迷間,初雲仿佛看到勻了淨藍的大片天、鋪了碧綠的大片地,那是——他們初遇的景象。

「親愛的阿哥喲,草原牧羊一個人,阿妹作伴可願意……」

※※※

夜黑沉沉,幾頂白燈籠掛在廊檐下隨風飄揚,顯得悲論淒涼,但今晚,西門世家的偏廳肯定不會寂寞。

「如果,我計算得不錯,狐狸今晚該出洞了。」

「這麼有把握?」女子微曬問。

「捏造謠言,說皓燕、玄鷹或青鷗身上懷有《絕天神鑒》,陰謀者意在借江湖之手除去三人,如今皓燕身亡的消息傳遍武林,一般人關切的是《絕天神鑒》的下落,只有陰謀者會掛心皓燕真正的生死。」噙著淡淡笑意,他氣定神閑娓娓說道︰「明天,西門劍淵就要葬了皓燕,要探虛實,只剩現在。」

「計劃成得了麼?」

他飛快眨了眨眼︰「只要你徒兒的腳沒跛、手沒斷,我相信,即使劍不出鞘,由他來應付,該是綽綽有余。」

「是麼?」女子輕輕反問,氣質沉靜如鋼,「只怕他出手稍晚,計劃固然成了,但那守靈人卻不免遭殃。」

她用一句話便讓他的笑臉僵在當場。過了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我絕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的,尤其,發生在她身上。」

女子瞅著他,秋月似的清皎眸光微現訝異︰「認識你這麼久,這是頭一回見你這麼決絕。」

「真的嗎?你要覺得稀奇,哈哈,我不介意收個賞。」劍眉挑昂,又恢復了平素的戲謔。

※※※

三更的夜梆子才響過,一道黑影隨即竄入西門世家的偏廳,然而,時不過須臾,倒變成兩道黑影由偏廳沖出,在室外纏斗了起來。

「南山派的伏虎拳、鬼鯨幫的游蛇手、雷光堡的七步迷蹤……」在暗處觀戰的女子,將夜襲者所使的武功一一識破,英眉不禁深蹙,「這家伙的武功雜得很,很難分辨究竟屬于何派何門。」

「不急不急,時候未到。」他繼續注視,仍舊胸有成竹。

纏斗的兩人互拆數招,漸落下風的夜襲者眼看苗頭不對,趁著對方出招的空檔,虛晃一招,便騰身躍開,沒入黑幕中。

「瞧清楚了麼?」他朝女子懶懶一笑,「最後他便的虛招和輕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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