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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滿列傳 第19頁

作者︰林如是

「何美瑛!」我追叫著。她不理我,也沒回頭。

「何美瑛!」我又叫了一聲,想追上去,被浪平攫住。

我回頭,疑惑地看著他,說︰「浪平,我想我最好還是也走比較好。」

「別走。」浪平抓著我沒放。

薇薇安開口說︰「浪平,這是我們的事。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她特別加重「我們」兩個字。

浪平卻似乎沒那種敏感,但我想他是故意忽視的。

「我不希望阿滿走開。再說,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

「浪平!」薇薇安不禁低聲喊出來。

我覺得莫名其妙,不想被牽扯進去。

「放開我,浪平。」我說︰「我要回去了。」

「浪平,拜托你,別用這一種口氣說話。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薇薇安語氣那麼軟,那麼女人——成熟的女人,並沒有歇斯底里。

我把視線轉向她停在一旁的紅艷的車子。听見浪平平板的聲音響起。「不必那麼麻煩了。我跟你就到這里為止,以後也沒必要再見面。我對你沒那個意思,繼續當朋友也沒什麼意義。」

我猛然轉頭,看見浪平沒表情的臉。這不像浪平的作風,把話說得那麼絕;他一向都保持沉默,讓那些女孩自己死心,或潑他一杯水泄憤。

薇薇安漂亮的臉微微扭曲一下。追問︰「為什麼?」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沒那個意思,也不打算再繼續跟你交往下去。」

「為什麼?」薇薇安不相信。「你在騙我對不對?為什麼那麼突然?」說到這里,她突然轉向我,狐疑什麼。「是因為于滿安的關系嗎?你們——」焦點忽然轉向我,我只覺莫名其妙,反射地叫起來︰「我沒——」但我根本沒來得及說出什麼。

才開口,浪平立刻就打斷我,不讓我多說。

「那是我們的事!」他用力握了我一下。「沒必要跟她說。」制造一種模稜兩可的曖昧。

「原來!」薇薇安像終于弄清楚了什麼似。「我還以為——」她搖了搖頭。「你喜歡于滿安是嗎?你們現在在交往了?」

「沒——」我想解釋。浪平又用力握一下我的手,那痛打斷我想說的話。他說︰「我沒必要跟你解釋我跟阿滿的關系,反正我們好得很就是。」

我不禁瞪大眼楮看著浪平。

薇薇安沉默一會,然後說︰「我明白了。」看浪平,又看看我,優雅地走回她的車子。

等車子走遠了,我掙開浪平的手,皺眉說︰「你干嘛說那種讓她誤會的話!?」

浪平答非所問。「我不喜歡偷偷模模的感覺。」

「那也沒必要把我扯進去。」我又皺眉。不管他要怎麼做,根本沒必要扯上我。

「有什麼差別嗎?」浪平問,轉身走開。

我無法回答他的話。是沒什麼差別了,誤會或不誤會。

我趕緊腳步,追上他。眼前的台階遙望起來那麼高,那麼長,一直連接到漆黑的天空上方。

局部地區的冬天,仿佛一直就沒間斷。

第九章

沒有莫名的優郁,憂郁是有名目的,有一個具體的沮喪感傷的理由。

這句話我不曉得是從哪里听來的,還是只是我自己的多愁善感,總之,我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像仿佛永不放晴的天空。

何美瑛從那晚開始就不再理我,氣一直不消;而且看到薇薇安,我總有說不出的尷尬,我發現她有意無意地忽視著我。假如我跟某個同學正巧在一起,而正巧踫到她,她都對著我身旁的同學講話,視線總只是輕輕掃過我。我有種像被排擠的感覺,想到還要上她半年的課,心情就更沉重,不斷有種呼吸不過來的窒息感。當然,心底更深層的,我不願意承認的,有一個更大的黑洞,陸邦慕就要離開了——不,應該說,馬上就要分別了。過了今天,很可能,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和他踫面。整個禮拜的期末考下來,簡直糟透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更糟。我可以預期那可怕壯觀的成績。

結業式後,我站在走廊,靠著牆,對牆下的校園眺望。陸邦慕從牆下那一頭走來,遠遠我們便看見。走到我牆下,他抬頭對我笑了一下,擺個手,我听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像在說再見。

「再見。」我輕輕地對著空氣說,看著他走往校門口,身影一點點地去遠變小變模糊,然後消失不見。

再見。薄薄的空氣傳來了那回音。

我低著頭,慢慢走回教室,她正要回去,看見我,揚頭一甩,把臉轉到一邊,不理我。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氣焰還很大。我默默收拾東西,忍不住說︰「你到底還要氣到什麼時候?」

她瞪我一眼,雖然很不甘願,到底停下腳步,酸溜溜地說︰「你在跟我說話嗎?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像我這種小人物哪配跟你說話!」

我不理她話里的諷刺,說︰「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但那種事,你要我怎麼說?」

「那就不要說!」何美瑛使性子地丟下這話,轉身走出去。

「何美瑛!」我叫了一聲。她充耳不聞,就是不理我。我追上去,配合她的腳步,說︰「你不要這樣。換作是你處在浪平那種情況,你會希望我說嗎?何況,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干涉浪平那種事。」

「這件事不一樣!」何美瑛繃著臉。「浪平那個大爛人簡直饑不擇食,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就連薇薇安也好,什麼都不挑。我什麼事都告訴你,你卻什麼也不告訴我,你心里根本沒把我當朋友!」說到最後,她的表情繃得更緊,簡直是一種控訴。

我一時啞口,她回過頭,冷冷瞪著我,說︰「看,說不出話了吧!」下巴一揚,把我拋在路旁,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實我根本沒想那麼多,為什麼她要把它解釋得那麼復雜呢?我只是我發現,我也解釋不出為什麼。

我在街上晃了很久,天黑了才回家。爸媽剛吃飽飯,媽皺眉說︰「怎麼現在才回來!飯菜都冷了。快點過來吃飯!」

我拎著書包,先回房間換了衣服才又出來。爸正在喝那個保什麼健ABC,我把剩下的飯菜全倒在大盤子上,用湯匙挖了一大口塞進嘴巴,邊吃邊含糊說︰「你怎麼又在喝那個,才剛吃飽。」

爸咳了一下說︰「沒關系,反正不礙胃。」又咳了幾聲。

他感冒算好了,但咳嗽一直沒斷,整個人看起來相當沒精神,憔粹頹靡。

媽從廚房出來,說︰「吃飽後,把桌子收一收,順便把碗洗一洗。」把手上端著的盤子放在我桌前。是荷包蛋。

「哦。」我應了一聲,隨即默默吃著飯。我不知道她特地去煎了一個荷包蛋,想著,心中一酸。

我實在不懂,這整個社會這麼富裕了,為什麼還存在像我們這種在邊緣掙扎的人家?每天就只是為了張羅三餐忙個不停!?

媽立刻無感覺地打開電視,畫質並不怎麼好的電視螢光幕立刻傳出夸張煽情的哭叫聲。這一季收視率最高的黃金檔連續劇。我從來不看這種讓人不耐煩的東酉,但媽看的很起勁。她的生活就是這樣了,看看這種酒狗血似的「超現實劇」多少帶些安慰。

我快快把飯吃光,然後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荷包蛋。我其實並不喜歡吃荷包蛋。

煎得蛋黃半生不熟,蛋皮一破,便像鼻涕一樣流出來,黃黃黏黏的,有些惡心。但我把它全部吃光,吃得很干淨。

「吃飽了?」我站起來,收拾著桌子。媽轉向我說︰「冰箱里有橘子,比較大粒的我放在下頭,過年拜年要用的,不可以吃。剩下比較小的在上頭,自己拿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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