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放過他,不覺得可惜?」宮璃兒微感惋惜的說。
「何必心急,不放長線怎麼釣得到大魚,讓他欠著才好討便宜。」一下子便以恩索惠,容易造成隙嫌。
「君上,你不怕他反悔嗎?人道西帝南宮狂目中無人,不問是非,視世俗禮教于無物。」獨斷獨行,專制跋扈,霸氣得教人難以忍受。
回眸一睇視為左膀右臂的軍師,他笑聲輕揚。「擔心什麼,我是誰,他想出爾反爾也要看我允不允,兩國的合作利多于弊。」
北越缺鐵,西臨少馬,他們此行之舉便是互通有無,以馬換鐵,誰也不吃虧,緊鄰的邊界少不了戰備所欠缺的兵刃和駿馬。
只在于多寡的問題,誰進一步,誰退一步。而她不過多了一項談判的籌碼,他欠她一條命。
她蹙眉。「君上可別低估了對手,輕敵乃兵家大忌。」
北越清雪看著情同姊妹的手帕交,微吐了一口氣。「朕有你在身邊,何患無人分憂。」
她苦笑。「凡事沒有絕對,不可太過篤定,總要把萬一擺在前。」
不知為何,宮璃兒心中壓著一股難言的郁氣,總覺得事情不如預期的順利,好像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而她無力阻止。
第5章
「查到是何人主使的沒?」
西臨國雖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窮山惡水的貧國,不過境內蘊藏采之不竭的豐富鐵礦,因此仍引起一些野心家的覬覦。
尤其是萬人之上的帝位,更是令人垂涎萬分,即使強悍如南宮狂,仍有人暗地算計他的帝位,亟欲鏟除他而自己登基為帝。
類似的伏襲已不是第一回,打他還是黃口小兒時,便有宮妃為替其子鋪路,暗中在他飲食里下毒。
那一回他逃過一劫,但與他同母所出的孿生弟弟卻遭誤認為他,不慎飲下毒藥而傷及心肺,至今體弱多病,藥不離身。
為此,他自覺有愧皇弟,故而多加保護,常常以弟為重,攬醫長駐宮闕,日夜湯藥伺候,以期減輕他身體上的不適。
可是他做得再多仍是不足,人的健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手足病體難愈是他一生最大的愧疚,所以他在某些方面多有縱容,允許皇弟偶爾的任性。
「臣汗顏,尚未追查出幕後主使者。」皇宮禁衛軍統領李昱單膝跪地,容貌俊美得宛若女子。
「為什麼查不到?朕給你的線索還不夠看出端倪。」想要他命的人,放眼西臨國沒幾人。
「臣已派出暗騎四下查探,可尚未有任何回報。」此事茲事體大,不可等閑視之。
目光一冷的南宮狂睥視底下的臣子。「你盡力了嗎?幾具尸體不能讓你有所領悟。」
在這朝堂中,敢戀棧他帝位的,除了那人再無旁人有膽子犯下弒君大罪。
「臣愚昧,確實無法從死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線索,死無對證是一難,另一難則難在沒有證據,不能驟下定論,落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話柄。」要將人定罪,絕非三言兩語便可拘提到案,強押畫供。
其實在場的君臣心里有數,皇叔南宮游方始終對帝位存有希冀,先皇駕崩那日便以攝政王自居,意圖掌控西臨國大權。
可惜早有防範的南宮狂也非省油之燈,他聯合朝中大臣架空攝政王,讓他徒有虛名卻無權力操弄朝政,最後自取其辱地取消攝政王頭餃。
而後的他當然心有未甘,多次以皇叔的身份干預政事,語多不敬的「命令」西帝該給予他適當的尊敬,甚至一度想獨攬軍權。
見招拆招的南宮狂每每讓他灰頭土臉,鍛羽而歸,因此他更加不滿,一有機會便暗使手段,想奪下覬覦已久的帝位。
不過他為人奸險,行事謹慎,從下留下于己不利的把柄,縱使知道是他所為,可是一日沒找到謀逆證據,貴為君主也下能強加罪名,令他伏法。
「哼!你要朕白白挨上這幾劍?」受傷事小,帝權受到挑釁才是奇恥大辱。
傷勢已包扎的南宮狂並無大礙,但是一國之君受到襲擊,還讓他身上帶了傷,這事攸關狂帝的威儀,他不可能一笑置之,就此作罷。
那些人一再的冒犯他,他再不吭氣豈不是怕了他,讓對方氣焰更囂張,逼宮駕前。
李昱面無表情的垂目。「臣會盡快查明刺客的身份,令陛下安心。」
「李昱,別讓朕失望,朕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同樣的事一再發生,他的耐性所剩無幾。
李昱神色微僵地暗自使力,握起拳頭。「臣自當竭盡心力,不負陛下所托。」
「你……」
南宮狂原想施加壓力,設下期限要禁衛軍統領緝拿元凶,他話到嘴邊尚未說出,一名唇紅齒白的小太監匆匆來稟報。
「陛下,二殿下已經月兌離險境,剛剛清醒,奴才待來稟告。」
冷冽神情忽地一變,他喜出望外的下了紫檀大椅。「皇弟他醒了,真是太好了,朕馬上去瞧瞧他。」
憂心皇弟病情的南宮狂並末待在自己的宮殿,他一直守在皇弟的居所,等著太醫診治結果。
他一心憂慮皇弟反反覆覆的病情,心中想的是良醫聖藥,以及徹底拔除病謗的方法。
長袍一撩,他便匆忙趕往皇弟寢居,下待人行禮地揮退一干宮人,長腿有力地往金絲被褥的床榻一坐。
「玉瑋,你覺得好些了沒,要不要多放幾盆暖爐暖和身子?」他的氣色還是一樣的糟糕,真教人放心不下。
玉瑋是南宮越的字,只有自家人才以字稱呼,他也是西臨國的皇位繼承人,只是他身子骨太虛弱,弱得連起身都十分困難,長年臥病在床,少能下床走動,因此鮮少人記得他其實離帝位如此之近,總以為他不久人世。
「皇兄,臣弟的身子就這樣了,不好也不壞,用不著你多費心了。」掩起唇,他輕咳數聲,神色似十分難受。
由太監扶坐而起的南宮越有張神似西帝的臉孔,只不過他面帶病容,臉上浮現不健康的青白色,身形不若南宮狂健壯,五官輪廓略偏陰柔俊美,笑起來像即將熄滅的風中殘燭,下具任何侵略性。
也就是說是個看似無害的皇室嬌兒,讓人只想憐惜,不生戒心,毫無一絲威脅。
「少說喪氣話,朕是一國之君,還怕治不好你小小的病痛,你盡避安心養病,別的事自有朕替你擔著。」他眉有憂色,輕攏成山。
南宮越氣虛地苦笑。「也不曉得還能拖多久,皇兄何必安慰我,就讓臣弟安安靜靜的死去,省得你為臣弟操心不已。」
「胡說,朕是只顧自己死活的人嗎?你是朕的手足,照顧你責無旁貸,這些話以後別再讓朕听到。」無論如何,他會保住他一條命。
不信鬼神、不信命,遵行先皇遺命的南宮狂誓守諾言,保護體弱的皇弟,讓他能延年益壽,不受紛亂政局的騷擾,就是他畢生最大的心願。
「不提不表示不會有事,皇兄是國之支柱,黎民百姓仰望的巨擘,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該為臣弟的病勞心勞力,臣弟實感惶恐。」他按著胸口,一副氣不順的模樣。
見他神態痛苦,南宮狂倍感揪心。「朕欠了你,這一生一世也還不了。」
要是當年飲下毒藥的是他,今日的皇弟也就不至于這般難過、生不如死地受盡折磨。
面無血色的南宮越笑得澀然。「又不是你下的藥,擔個什麼罪,若非臣弟貪嘴,哪會落下長久難醫的病謗,皇兄的自責可折煞皇弟了。」
他越是說得雲淡風輕,南宮狂悒郁的心口益發沉重,如同巨石壓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郁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