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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風歲月 第20頁

作者︰飛帆

真的放棄比賽嗎?他遲疑了。說真的,他此時的身體確實不宜比賽,可是,就這樣停了下來,他又不甘心。

愛西的動作變得遲鈍了。當感官封閉了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賽車的律動。漸漸地,他的思路變得清晰了起來︰終于,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身下賽車的性能。在直路上,他的賽車可以肆無忌憚地狂飆;可是,在彎道上,它又需要騎手的遷就。長久以來,他都是一味地加速、加速再加速,而忽略了賽車本身的生命力。現在在他有氣無力的時候,他才終于領悟到了「人車合一」到底是什麼意思。

「比賽不是僅僅屬于我的,而是屬于我和我的賽車的。」愛西對自己說。他猛然明白了保羅-柏蒂阿里尼對他說的話的真諦,「對,這才是賽車!」愛西笑了。

風無情地沖擊著他單薄的身體。他的動作依然緩慢、四肢依然麻木。可是,他的頭腦空前地敏銳了起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下賽車的聲音︰「來粑,我要飛馳!」

「對,我也要飛馳!」愛西加大了油門,和著賽車的節奏,駛進了眼前的一團迷霧中。

車隊的工作人員吃驚地看著艾愛西出人意表地超越了一輛又一輛的賽車。從倒數第一漸漸接近了領先的位置。他的力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大家迷惑了。

蘇菲亞也迷惑了。眼看著愛西越開越慢,就要不行了。她心中氣憤難平,一個勁地譴責著愛西糟蹋自己的身體。可是,現在她無法解釋,為什麼剛才還是奄奄一息的賽車和車手忽然像煥發了第二生命似的,在賽道上疾馳著。她顰著眉,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我哭了……可是,為什麼現在才哭?剛才愛西幾乎開不下去的時候,我沒有掉眼淚,現在,他越開越好,我卻哭了,為什麼?上帝,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蘇菲亞平靜的心湖泛起了點點漣漪。她雙眼含淚,緊張地注視著賽道,思緒混亂了。

愛西的身體僵硬了,他感到呼吸困難。可是,他很興奮,知道自己還可以繼續比賽下去。這是賽車生涯這麼多年來,最快樂的一天。今天,他徹底地讀懂了他的車。還有最後兩圈就要結束比賽了。愛西已經攀升到了第8的位置。雖然身體狀況不佳,他感到他和他的賽車還可以再向上爬幾位。就在他加大油門的一瞬間,愛西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傳奇車手保羅-柏蒂阿里尼對他說過的話︰「對待你的車像對待你的愛人一般。」現在,愛西了解了他的賽車,可是蘇菲亞呢?

驀地,愛西腦袋里靈光一閃。他終于醒悟過來,從一開始,他對待愛情的確就像對待他的賽車事業一樣。一個勁地向前沖,從來沒有停下來,也沒有考慮過蘇菲亞的心情,只是一味地把自己主觀的意願強加到蘇菲亞身上。

「難怪蘇菲亞會生氣!」如果不是在賽場上,身體又不怎麼听使喚,愛西鐵定會狠狠地敲自己的腦殼一記。他有些明白了--愛情不是一廂情願,是建立在雙方的理解和默契上。

忽然,他格格地笑了起來。心情隨著疾馳的鮮紅色賽車飛揚著。風迎著他刮了過來,仿佛在親昵地拍打著他的身體。愛西眼前的賽道逐漸清晰了起來,他伏在賽車上,和他的搭檔一起向前沖了過去……

沖線了!愛西獲得了第4名!這個成績甚至比他車隊里的一號車手還棒!今天,他的表現感動了車隊里的所有人。人們還沒有等他把賽車駛進車隊大本營,就紛紛迎了上來,熱情地把愛西圍住了。

愛西的賽車在人群中停了下來。領隊興奮地沖了過去,用力地拍著愛西的後背,興高采烈地說︰「行嘛,小子,終于開竅了。」

愛西沒能躲開領隊可怕的熊抱,只得被他重重地扯來扯去。領隊喋喋不休地說著︰「小子,給我點回應吧!」他越來越興奮,忽然把愛西從賽車上拉了起來。

堡作人員們樂呵呵地看著,不少人走過來,親昵地拍打著愛西的肩膀。就在這節骨眼上,愛西忽然雙膝一軟,從領隊粗壯的臂膀里滑到了地上。

一瞬間,大家都慌了。人們現在才想起愛西的身體狀況。領隊慌里慌張地把眾人分開,讓愛西平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頭盔揭開了,「隊醫!快叫隊醫過來!」他一邊給愛西扇著風一邊大著嗓門,焦急地喊著。

好吵!迷迷糊糊中,領隊的大嗓門刺激著愛西的耳膜。他冷不防打了個寒戰,輕輕地把眼楮張開了一條縫。

領隊正在激情澎湃地呼喚著不知跑到哪里去的隊醫。忽然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袖子,「都這個時候了,別鬧了!」他氣憤地甩著手臂。

「哎呀!」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咦?怎麼听聲音這麼像愛西那小子?領隊疑惑地垂下了頭。

一臉蒼白的愛西有氣無力地向他眨了眨眼楮,「領隊,你的熊抱簡直要把我的肋骨都壓斷了。」他臉上現出了淘氣的笑容。

大家哈哈大笑。領隊松了一口氣,「好小子,嚇死我們了!」他差點習慣性地又來了個粗魯的熊抱。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領隊的頭頂響了起來︰「我要加入你們車隊。」

愛西和領隊一起向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啊,是你!保羅-柏蒂阿里尼先生!」愛西見到偶像喜出望外,掙扎著就爬了起來。

領隊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說︰「柏蒂阿里尼先生,你別開玩笑了,我們這樣的小車隊怎麼能得到您車神的青睞呢……」

「我從來不開玩笑,我要加入你們車隊。」保羅-柏蒂阿里尼又重復了一遍。

領隊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哎呀,車神,有您的加盟指導,我們車隊真是蓬蓽生輝啊……」

愛西打斷了領隊的語無倫次,興沖沖地站了起來,「柏蒂阿里尼先生,多虧了您的一席話,不然的話,我到今天還沒有醒悟過來賽車的真諦是什麼……您……您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

呃?所有人面面相覷,大眼看小眼,愛西是個傻瓜嗎?都是一個車隊的了,還要人家的簽名,真是丟人哪!領隊趕緊拉了拉愛西的衣服,可是愛西半點都沒有察覺,臉上依然是那一副孩子氣十足的、憨厚真摯的笑容。

「哈哈哈哈……」保羅-柏蒂阿里尼爽朗地笑了。他看著愛西說,「以後別叫我柏蒂阿里尼先生了。」

「啊,那叫什麼啊?」愛西傻不愣登地問。

保羅-柏蒂阿里尼刀削般冷酷的臉上浮現出了慈祥的笑容,「叫我師父。」

「哇,愛西!車神要收你當徒弟啦!」領隊激動地抓住愛西的衣領前後搖晃著。

「領隊,住手啊,我的頭好昏……」愛西可憐巴巴地叫了起來。

看著愛西沖過終點,蘇菲亞全身都發抖了。她怔旺地站著、停不住顫抖,膝蓋漸漸無法承受住身體的重量,她緩緩地蹲了下來。眼淚噗哧噗哧地掉下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過。看愛西的現場賽車,

她感到生命也隨著愛西那鮮艷的紅色賽車飛揚了起來,心髒快速地跳動著,就如同剛剛和愛西一起乘著風,疾馳了一番似的。

「好快樂!好感動!」在令人顫栗的激動中,蘇菲亞真切地感受到了愛西14歲時向她描述時的賽車感受。她激動地要向愛西跑過去,可是,車隊工作人員把她擠在了一旁。在愛西制造出來的激動中,人們把蘇菲亞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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