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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狼君 第2頁

作者︰典心

他收回視線,雙眉一揚,即刻有了決定。「放棄河南商號,叫小王跟著山東知縣,看看那家伙老家正確位置在哪。」

「是。」

老葛退了出去,蔣老二湊上前來,後頭還跟著好幾個人,都想快些一向霍鷹報告寨子里的情況。

幾個大漢都年過四十,年紀比霍鷹大得多,但全對這年輕男人信服得五體投地,寨內無論大小事,都由他全權決定。

雖說外頭傳得繪聲繪影,說他們這群山賊有多麼囂張凶狠,但寨子里可沒有凶惡之徒。說穿了,過不了日子,不得已才上山來,不然哪個人願意放著良民不做,來當山賊的?

前幾年北方大戰,攜家帶眷上寨子的人有增無減,幾百個人要吃要喝要住,全都靠霍鷹在打算。

「寨主,前些日子寨內東邊的木牆有些歪晃,再過不久就是雨季了,是不是趁現在把它弄好?」蔣老二說道,他負責檢修寨子四周的木牆。

狽仔七也連忙插嘴。「寨主,山溝的排水道,是不是也弄寬點會好些?」

「那可以緩一緩吧?」蔣老二瞪來一眼。

「是你說雨季要來了呀!」狗仔七哼了一聲,不服輸的瞪回去。

為了工程的先後順序,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吼得格外大聲。

霍鷹坐在杉木椅上,不動聲色,冷眼看著兩人,等著爭論結束。

原本在屋內到處走動的大公雞,卻在此時來到他跟前,它似是對那橫躺在地的女人很感興趣,頂著紅色雞冠的頭,不時左右顫動,然後陡然低頭進攻,尖銳的雞喙瞄準了那張沾滿泥巴的小臉——

礙眼的家伙!

黑眼微微一眯,食指彈出一道氣勁,直射那艷紅雞冠。

「咯咯咯咯咯——」

鮑雞被氣勁彈個正著,痛得飛跳起來,咯咯直叫,狼狽的飛竄出去。

咯咯咯咯咯——

什麼聲音?

彎彎的柳眉輕蹙,一聲微不可聞的申吟,逸出水女敕紅唇。她緩緩認出,那逐漸遠去的噪音,是公雞的哀啼。

天亮了?

她試著要睜開眼,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嚇得她立刻放棄,雙眼閉得更緊,等著暈眩感能消失。

老天!她的身子好疼,四肢百骸酸疼不已,像是有千萬斤那麼沈重。

遠處傳來貓叫狗吠,聲音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她甚至听到,身旁傳來男人們的談話聲,有一個低沈的聲音,離得她好近。

「先派人去把東牆重新打樁,弄好之後,再一起去拓寬山溝的排水道。」

「可是,寨主——」兩名大漢異口同聲。

「我說了算。」那聲音冷冷的打斷他們。

她因為那冷酷的聲音而打了個冷顫,然後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早已變得又冰又濕,此刻全貼在肌膚上,不舒服極了。

好冷!

她在黑暗中想著,費盡力氣挪動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一陣風又襲來,吹過冰冷的衣裳,引發陣陣寒意,她忍不住瑟縮。

頭頂上方的談論仍在繼續。

「寨主,引水到菜園子的水車有些問題,江大媽想讓人去挽紗城請人來修。」

提起挽紗城,簌朗的眉皺了起來,握著杯子的大手緊了幾分。

「寨里沒人會嗎?」霍鷹沈聲問道。

挽紗城離這兒只有幾十里路,鄰近挽紗江,出產絲綢織料,生意遍及大江南北,是南方最富庶的一座城。早些年,當山寨里還是他父親作主時,也曾搶過挽紗城的商隊。

「做木工的林三說他不大懂那水車的原理。」

「那就讓人下山去擄個會的人回來,蒙上那人的眼,事成後再放他下山。」他放下杯子,看著屬下們,另外補上一句。「進城的時候注意些,挽紗城來了個新城主,不要隨便惹——」

「哈——哈——哈啾!」

腳邊突如其來的一個大噴嚏,掩去了他最後一個字。

眾人聞聲一呆,紛紛朝聲源望去,只見那原本趴躺在地上的女子,此刻早已蜷縮得像只小毛蟲,雙手環抱著自己,還噴嚏連連。

他低頭,眉頭皺了起來。

「唉呀,原來沒死啊?!」蔣老二瞪大了眼,回神叫道。

她皺著小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噴嚏,但是寒意仍在,她不斷顫抖,上下兩排牙齒喀啦喀啦的直打架。

不過,用力打了幾個噴嚏後,暈眩感慢慢消失,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楮。

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沾了泥的黑靴,黑靴上是黑色的勁裝,腰間綁著一柄長劍。視線再往上飄去,映入眼中的,是男人剛硬的下巴、抿成一線的薄唇、挺直的鼻梁,還有那一雙黑眸。

那是一雙極為冰冷的眼楮,深不可測,卻又沒有半絲感情,只閃爍著純然黑暗的光芒,像是兩顆冷冽的黑玉。

她倒抽了口氣,被他眼中的冷酷嚇著。只是,他那張太過俊帥的臉龐,又讓她無法挪開視線。

雖然知道這很不禮貌,她卻仍傻楞愣的盯著他瞧,像被那雙黑眸催眠,甚至對一旁的喧嚷听而未聞。

「完了,她沒死,不能拿衣裳去換錢了。」

「看在寨主救她一命的分上,她該會留下衣裳當謝禮吧!」

「去!閉嘴!」張家保呸了一聲,伸手賞了兩人幾顆當頭爆栗子。

「耶,我又沒說錯,剛剛寨主是打這主意,才把她撿回來的嘛!」其中一個不甘,往後跳開一步,哇啦哇啦的叫道。

「那是以為她死啦,現在人又沒死,你少說兩句不行啊!」張家保瞪了一眼,才轉身面對那一身泥巴的少女。「姑娘,請問你姓啥名啥?家住哪兒啊?」他露出自以為親切的笑容,卻不知道一笑起來,滿臉橫肉更顯得嚇人。

她仍是一動也不動,看著霍鷹,小嘴微張,一臉呆傻。

「姑娘?」張家保開口又喚。「姑娘?」

那女人還是傻傻的看著寨主,對他的叫喚沒有任何反應。

「喂,姑娘!」一旁的狗仔七見狀,忍不住蹲下,伸手推了她一把。

「啊?!」她驚慌回過頭來,一見那些在她面前圍成半圓的男人們,嚇得低叫一聲,連忙後退,一雙小手抓住身後高大男子的褲腳不放,只差沒躲到那雙堅實的長腿後頭。

「你姓啥名啥?家住哪兒啊?」張家保見她有反應了,開口重復方才的問題。

「我……」見這人好像沒什麼惡意,她開口要回答,但才說了一個字,她就愕然發現,腦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怎樣?」蔣老二催促。

「呃……我……」她努力的想了又想,急得快哭出來了,但無論她如何用力、努力的想,腦海里卻總像蒙了一層濃霧。

正在苦惱的時候,鼻端突然一陣搔癢,她深吸了口氣,再吸了口氣,還是止不住那排山倒海的沖動——

「哈啾!」她打了個又大又響的噴嚏,小臉羞得直發紅。

「你叫哈啾?」

「不、不是。」她連忙否認,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緊盯著她瞧,臉兒紅得更厲害了。

「到底怎樣啊?」狗仔七不耐煩的皺眉。

「我……」他們愈是逼問,她愈是害怕,小小的身軀住後縮去,害怕的看著前方幾名大漢,小小聲的說了幾個字。

「什麼?大聲點!」不耐煩的人愈來愈多了。

瞬間,大眼兒里涌進水霧,紅唇抖了抖,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

「呃——我想不起來——」

「啥?!」眾人傻眼。

「你怎會想不起來?」狗仔七湊上前去,不可思議的怪叫道。

蓄在那雙烏溜溜大眼里的淚水,立刻涌了出來。她膽怯的搖頭,語音哽咽,模樣可憐極了。

「我……我真的想不起來啊……」她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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