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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江山愛嬌顏 第10頁

作者︰常歡

那痛楚來得如此巨大而強烈,她死命地吸氣、再吸氣,縮著身子、再縮著身子……她渴望讓自己消失、讓自己昏眩,好避開這劇烈般的痛苦。

狄無謙跳起來,撞落了厚重的書冊。他飛快地趕到她身旁,卻對她的情況愛莫能助。

「珞江……」

她仍顫抖著,一次又一次地深吸氣,緊合的雙眸帶來的黑暗並不能幫助她。此刻,曲珞江沒辦法回應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壓抑著淚水的分泌;她不願在外人面前哭出來,那是懦弱的行為表現,她痛恨用淚水來博得他人的同情。她不能哭,她不想哭,她也不要哭。

「珞江……」狄無謙不再避諱地握住她的手。十幾個時辰前,他曾為她拭淨胸前的血、為她裹傷、為她換上輕軟的衣裳,如果不是她太疼,他會抱住她,就像剛才那樣,他希望能給她一分安撫的力量。

而曲珞江卻沒有思考這樣的行為,更沒有為此而安靜下來,她只是本能地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而將握拳的兩手緊緊抓著被子。她不需要任何人,因為,她從來就不需要。

狄無謙立在床邊,他為珞江的行為錯愕無比。

除了真正失去意識,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戰斗;就連被疼痛淹覆的同時,她也要拒絕別人,就是不肯開口喊個「疼」字。狄無謙躁怒地踏上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肯讓別人同情她,他偏要憐憫她!她不要接受別人的施舍,他偏要施舍;最重要的是——他的傲氣,不許任何人抗拒他。

尤其是個女人,尤其是這個叫「珞江」的女孩。不是基于道義責任,而是他的好強,他就是不許她拒絕自己!

靶覺肩膀被人輕易地施加壓力,曲珞江想睜開眼。在這之前,狄無謙早封住了她身上的昏穴。

痛楚神奇地消失了,曲珞江昏睡了過去……

籠罩在外頭的墨色更黝黑、更靜謐,川風苑里的燭火仍持續著,無聲地落著蠟淚……

很久之後,才有一頁書的翻動聲輕輕響起……

珞江完全把他弄糊涂了。從一大早,狄無謙的心頭,就一直盤據著昨晚被嚴厲拒絕的那種奇異感覺。他真的不懂,生存對珞江而言,意義到底是什麼?完全不仰仗任何人嗎?

她讓他想起了霜花,那種卓于寒中而不栗,舉于風而不搖、不柔弱,也不取悅于人的花。

「堡主,北牧場的辛總管求見。」一名男僕恭敬地在外頭傳話。

「請他等一下。」

房間的另一頭,何總管的眼神緊盯著狄無謙。

「繼續念下去。」狄無謙示意。

「珞江,江南人氏,自幼父母雙亡。」何總管道。

「她在哪兒長大的?」狄無謙支著額心,頭痛加上一夜的無眠,似乎影響不了他處理事情的明快。

「道觀。」

苞那天傍晚的回答一模一樣,可是,看那錐子打進木窗里的深度,凶手應該會立刻要了她的命,但是花園里卻有凌亂的打斗痕跡。但那一日,他明明試過她的功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堡主是否……」

「沒什麼。何總管,你對她有什麼觀感?」

「回堡主的話,珞江在礦區里,一直處事認真、克盡職守、緘靜少言。」

緘靜少言這一點已經領教過了,至于克盡職守,狄無謙悶悶地想著。唉!就是太克盡職守了,才差點到鬼門關報到去。

「你下去吧!」

「珞江的傷……」

「她沒事,刺客呢?」

何總管愧疚地垂下頭。「屬下辦事不力。」

「再去找,務求別再發生像李茗煙那種事情發生了。」想起七采石遭竊的那次,狄無謙心頭便有火。一名丫頭,居然能突破狄家的防線,把石子帶到江南去;後來雖然石子被追回,但這件事卻一直讓他氣悶許久。

晨光將一個女人的影子斜斜地拉直在門上,那梳得整齊清爽的發式、那站得朗朗如朝陽的姿態,狄無謙屏息以待。

「嫂子。」他極不自然地喚了一聲。

「珞江沒事吧?」朱清黎的聲音帶著關懷。

他隔了一會兒才搖搖頭。

「如霞本來要跟我一道來的,可是雪陽似乎嚇壞了,一直膩著她,所以沒有過來。」

「我知道了。」

「呃……可以進來嗎?」

「嫂子,對不住,怠慢你了!」他一怔,忙將門推開。

「不怪你。」朱清黎不引以為意,逕自笑了笑。

「今天早上,楊炎氣虎虎地跑到西邊牧場去,我們夫妻倆才曉得這件事。」

「塵哥呢?」

「在馬房那兒。我是急性子,想先過來看看……呃……她好點了嗎?」看到床上的珞江,憔悴的面容顯然無法令朱清黎把許久前服侍她的婢女聯想在一起。

「傷口處理好了,沒什麼大礙。」

「需不需要我跟無塵……」

「不,過兩天你要回卜家牧場省親,這事讓我來處理。」

「也好。」她走近床邊,凝瞅著珞江蒼白的睡顏。

拈起桌上被狄無謙解下的香囊。嗅著那枚香袋柔柔散出的茉莉香味,朱清黎美麗的臉上,出現了某種偏執的表情。

「關外很少見到這種小荷包。」她深思地說。

「嫂子在想什麼?」

她抿著唇笑了笑。「想起一位故人,心里有點兒感觸。對了!那刺客有線索了嗎?」

狄無謙搖搖頭。昨晚正要四處勘查時,卻因楊炎的到來而打斷。

「我會查到的。」他望著床上的人兒,輕輕捏住拳頭,輕柔的口吻流露了一絲野蠻氣息。

朱清黎抬眼看他,眸底有些奇異。

「你跟珞江談過話嗎?」她問道。

不解那口氣里的變化,狄無謙回頭,卻被她突兀而起的笑容弄得呆愕。

「嫂子想說什麼?」

她聳聳肩。「只覺得這丫頭很特別,讓人一見便難以忘記。」

「她氣勢很囂張。」他的視線移向沉睡中的女孩,然後悶悶地回答。

「囂張?」朱清黎呆了呆,隨即噗哧一笑!「你用詞真有意思,無謙。」

「嫂子難道不這麼想?」那笑聲讓他恍惚了好一陣子,根本沒听到對方接著說了什麼。

「這麼瘦,不曉得怎麼有力氣做那些活兒?」

「待她傷好後,我會安排的。」狄無謙接口,目光卻望著朱清黎。今早她梳起那層薄薄劉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少婦成熟的風韻流露無遺。

這一刻他並不在乎珞江,他只是望著朱清黎,幾乎忘記了自己曾下的決定。他心中荒蕪的山谷,只渴望那桃花般的眸子能予他遍植滿地的燦紅美麗!

朱清黎的掌心,輕輕攤開一枚小小的錐子。「我想,這個應該是打傷她的主要凶器。」

「哪兒找到的?」他回神,語氣淡漠得听不出失意。

「花叢底下。」

「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艷陽,希望你跟我所想的那個人無關。」仿佛像是意有所指,朱清黎看著珞江,輕輕低喃。

狄無謙沒有听清楚。「你說什麼?」

「沒有。」朱清黎把錐子放在桌上。「我該走了,‘墨蹄’留在堡內的馬房。謝謝你,但這份禮我不能收。」

「那匹馬是我送給嫂子的見面禮。」

桃花般的眼眸依舊笑彎彎的,動人之外卻有著堅持。

「我還是不能收。無謙,請你原諒我的想法,有些東西……不是我該得的,我就不會拿。」

「反正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禮?」她回眸一笑,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就在馬房之外,一名虯髯大漢抱胸倚著門,似乎在等待誰接近。

沒多久,他睜開眼,瞧見朱清黎正眨著眼楮,閃呀閃地對他望著。

「是誰這麼大的面子,敢讓狄大將軍像個傻子呆呆站在馬房外頭等?」她一臉正經八百、力持嚴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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