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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問檀郎 第18頁

作者︰采薇

她的淚水比孟虛懷的殺招更讓殷振陽手忙腳亂,伸手抿去她頰上的淚珠,他一樣為她心焦如焚︰「我沒事,你別哭。孟叔叔傷著你沒有?胸口會不會悶?有沒有哪里疼?乖乖,別哭了!」

一面說著,他一面牽起她的手。透過相貼的掌心,他這才察覺她經脈暢順,真氣充盈,內功修為竟不下于自己。

她不是早因經脈滯塞武功盡失嗎?何時恢復的?怎麼恢復的?何以他竟全然不知不覺?

只是他的驚訝早被欣喜掩蓋。師妹冒險救他,分明對他大有情意,她的心終于不再縹緲于九霄雲外,而是安穩地系在他身上。

確定彼此都安然無恙,鐘采隻又回身面對孟虛懷︰「壞叔!」

備受冷落的孟虛懷不住打量著兩人,觀察著、思索著,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注意力,一開口也是一堆問題︰「怎麼江湖傳說隻兒死了?隻兒怎麼又跟他走在一起?你們現在要去哪里?」

鐘采隻皺皺鼻子道︰「這里好亂,壞叔,我們去樓上說。」

躲在櫃台里簌簌發抖的掌櫃這才慢慢爬出來。這門生意真是接錯了!罷才樓上砸了桌子,這會兒樓下的桌椅更沒一處完好,送走這幫瘟神之後,他要怎麼做生意啊?

「我要與隻兒單獨談話。」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孟虛懷便把殷振陽擋在門外。對他來說,重要的是故人的女兒,鐘家的小隻兒平安無事,他也懶得去理故人的徒兒。

才關上房門,孟虛懷便數落道︰「小隻兒太胡鬧了!懷叔若收手不及,會錯手殺了你的!」

鐘采隻只當沒听見,拉著他來到床邊,只見枕畔安放著一個瓦罐︰「這是爹娘的遺骨。」

孟虛懷一愕,不覺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摩挲著瓦罐。

他以天下為家,居無定所,而桐柏山小比便是他最牽記的地方,那里有他摯友一家人,是他倦游時最溫暖的招待所。

但如今……只能說幸福易惹天妒吧!鐘氏夫妻雙雙亡故,小隻兒寄人籬下,小比再也不復當時笑語頻頻了!

良久,他才道︰「他們的骨灰一起安置在此嗎?」

鐘采隻早搬了張椅子在他腳邊坐下,聞言點點頭道︰「婆婆說,爹娘至死都不分開,她沒有法子,便將兩人一起火化了。」接著便將父母去世及之後的遭遇簡單地述說過一遍,只是略過流言一節。

懷叔疼她有如親女,若知道她並非因退婚之辱尋短,卻是不堪流言侵擾而以死明志,只怕他會沖出去扒了殷振陽的皮。

孟虛懷听完,怔忡地道︰「他們一向依賴彼此的氣息而存在,死亡也不能把他們分開。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沉吟片響,他又低嘆道︰

「這些年,小隻兒受委屈了!」

「隻兒不委屈,姨媽姨丈都待我很好。」

「若是你爹娘還在,那小子哪敢生出退婚之心?還不是欺你無人作主,吃定你不能將他怎麼樣!」

她這才意會到孟虛懷說的是殷振陽。「他已經怎麼樣了。」

「不成,我非要好好教訓那小子不可!」

「都死過一回了,還要怎麼教訓?」鐘采隻笑嘆道。「懷叔,他被人打下絕情崖,必定是我表姊主使的。這件事他知道,我也知道;他不說,我也不說。該我的,他一分也沒少還我,不能要求再多了!」

「隻兒,懷叔是要給你出氣!」

「哪有那麼多氣的?我原諒他了!」鐘采隻垂下頭,低聲道。「懷叔,你若真傷了他,我心里會很難過。」

孟虛懷挑挑眉,搓著下巴饒富興味地道︰「懷叔要殺他,你偏要攔;懷叔要教訓他,你又要擋;小隻兒明明很在乎他,為什麼老是要跟他鬧別扭?要不是生死交關,你大概也難得給他好臉色看。」

「隻兒沒有……」

鐘采隻心知他說中了事實,卻本能地否認。

「就有!懷叔這雙眼楮不是白生白長著好看的,你不跟你師哥鬧別扭,他犯得著自己喝悶酒嗎?」

「我……」

孟虛懷拉著她的雙手放在自己膝上,拍拍她的頭,就像小時候哄她一樣。

「傻隻兒,想想剛才吧!你跳下來救你師哥的時候,心里在想什麼?如果懷叔來不及收手,小隻兒非死不可。小隻兒為了他,竟是命都不要的。」

「我……什麼都沒有想……」

孟虛懷搖頭笑嘆道︰「就是啊!什麼都沒有想。為什麼那時什麼都沒有想,平常卻什麼都想到了?小隻兒,原諒不是要遺忘,而是要放下。」

鐘采隻從小就是多思多慮的孩子,盡避嘴里說著原諒,但她的心卻放不開過去,執著于過去的悲傷,又怎麼展望未來的幸福?

聰慧如她,該可以明白吧!

第八章

原諒不是要遺忘,而是要放下。

孟虛懷離去後,鐘采隻仍怔怔思索著他的話,連殷振陽進入她房里,她也好似不聞不覺。

「在想什麼?」

鐘采隻迷離的眼神終于聚集在他臉上,兩人相距不過尺許,他正半蹲跪在她面前,平視著她的眼楮。顯然她的失神讓他很緊張,關懷焦切溢于言表,讓她的心情飛揚起來。

神情有些恍惚,有些釋然,鐘采隻沒有回覆他的問題,只是嫣然一笑搖頭道︰「懷叔走了。」

殷振陽漫應了聲「喔」,隨即問道︰「你真的沒怎樣?」

鐘采隻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很希望我有怎樣?」

殷振陽一怔。師妹在和他說笑?

是因為剛才她不恤生死只想救他,從而發現了自己的感情歸屬?還是孟叔叔對她說了什麼而讓她的態度轉變?

避它的!只要師妹不鬧別扭,管它鬼施神設。

殷振陽的笑容里帶著寵溺的無可奈何,深情款款地道︰「師妹,你知道我只是擔心你。」

鐘采隻微怔了怔,不禁想起他為了退婚而散布的流言——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原也無可厚非。但是她總忍不住會想,如果哪天他的感情變了,他又會怎麼對待她?

心念及此,她本能地只想保護自己,拉開彼此的距離。

鐘采隻聳聳肩,顧左右而言它︰「懷叔才剛從西域回來,消息不太靈通,畢竟我不是江湖中人,也沒多少人在乎我是生是死。」

她的回避太明顯,讓殷振陽嘆了口氣。她總是這樣,偶爾表現出一點松動的征兆,然後總是更大距離的退縮。

「若不是你,我就會死在孟叔叔手下了!」

好吧!牛頭不對馬嘴不是只有她會,大不了他們各說各的,只要師妹把他的話听進心里去就好。

但她仍忍不住要提醒他︰「雖然懷叔習于浪游天下,但他短期內的活動範圍不會離我太遠,你回家之後,最好格外小心。」

殷振陽一怔,她的意思是……

只听鐘采隻繼續道︰「懷叔才听說你我解除婚約,就氣得要殺了你;等你和谷姑娘傳出喜訊,只怕事情會鬧得更大。」

殷振陽氣息一窒,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他不是早就說過他和冰兒不可能再在一起,她為什麼還要這樣說?

「我要怎麼說你才會明白?我和冰兒是不可能的!」

鐘采隻站起身來,踱了開去,虛弱的聲音遺落在她身後︰「可我……就是不明白。」

是的,她不明白,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以致他要退婚,甚至要逼死她;她也不知道谷冰盈又做錯了什麼,以致他三番四次言語決絕地要與她劃清界限︰她更不知道今日他待她的好,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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